第16章 开幕
“郑凡星！”
郑凡星听见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王小玮正顶着一头鸡毛发型欢天喜地地朝她跑来，似乎是要向她炫耀一下新发型。
郑凡星的目光从他的肩头掠过，一下子落到了正在下台阶的霍真理的身上。他偏头跟旁边的人交谈着，嘴角带着浅笑，神色是一贯的轻松随意，但微微低下的头颅宣告着他真的有在认真听身旁的人讲话。只要认真观察过就不难发现，霍真理虽然顶着学神和天才的光环，却从未自视甚高，即使姿态闲适神色轻松，但与人交谈的时候，给出的永远是正向的反馈。
所谓人格魅力，大抵如此。
“你看什么呢？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倒是赏个眼神啊！”王小玮站在她的面前，上蹿下跳，像是只过分活跃的猴子，一个劲儿地卖弄着自己的装扮，“卧槽！我以为我的发型就够炫的了，你这也不赖啊！哪里搞的？很自然嘛！”
郑凡星的紫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色泽明亮。虽失了夜晚那般的神秘，但却被赋予了低调的华丽。若非有白皙如羊脂玉的肤色和高挑劲瘦的身材，不足以撑起这般张扬的紫发。
她的目光落在了拾级而下的霍真理身上，殊不知，这大半个操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真的很敢唉，我有点佩服她了。”
“还记得她第一天来学校的穿搭吗？疯狗一脸菜色，我就知道他这次是遇到了狠人了！”
“长得漂亮真的可以随便折腾，换做我们去染这个发色，估计会沦为紫毛土狗吧，或者是非主流复兴者。”
女生们对她的紫发津津乐道，男生们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落到了她的神颜上面。
“这颜值水平，完全可以出道当女明星吧。”
“女明星大多都是后天的，再看咱们郑凡星同学，纯天然呵！”
“咱们？woc，你可真够不客气的，谁跟你咱们？”
“不是，这不是默认郑凡星是咱们一中的公共财产吗？一中小昭，可不能冠上其他男人的姓啊！”
“咱们都说好了啊，谁都不能去追她，听清楚没？”
“切，说得像是你追就能追得上似的。”
话音一落，拳脚相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接着就是倒地打滚互搏的场面。
高中的男生，永远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说着喜欢的女生，聊着昨晚的球赛，或是刚刚开的一把游戏，说着说着就能打起来，随时随地都在发泄过剩的精力。
王小玮戳了戳郑凡星的胳膊：“那边，你左前方九点钟方向，那个大高个，是不是17班的冯禹，听说他最近想找你麻烦？”
“嗯，张曼庭跟我说了。”郑凡星收回目光。
“他家里有点背景，不能像对付余伟生那样对付他，咱们得想个别的招儿。”王小玮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郑凡星敲他的脑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还真当自己是古惑仔啦！他爱看就让他看，我又不掉一块肉。”
“woc！”王小玮抱头鼠窜，“男人的头摸不得，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唉！”
“说什么摸这么温柔的话，我明明是敲。”郑凡星翻白眼，“摸不得难道还打不得吗？”
王小玮不敢再在她面前继续晃，脚底抹油，奔着宋震云去了。
今天老天爷十分够意思，天高气爽，偶尔还有徐徐微风，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户外运动的天气了。校长穿着西装郑重出席致辞，主席台上一排校领导同样是穿着西装扎着领带，头发一个赛一个的油亮。
终于，在不停地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厕所之后，耳边传来校长宣布致辞结束的声音：“我宣布，江州一中第三十六届校运会，现在开幕！”
台下，掌声热烈，庆祝校长终于讲完了，可以步入正题了。
由校团支部书记客串的主持人站了出来，举着话筒道：“现在，有请各班方阵入场！”
义勇军进行曲响彻操场，从高一开始，各班依次出场。老谭也开始招呼着一班的同学们，道：“一定要拿出咱们班的气势来，走上去了之后就要抬头挺胸，别一个个缩肩扛背搞得跟小萝卜似的。记住，一班是最棒的！”
“一班最雕！”郝波接过老谭的话，振臂高呼。
“一班最雕！”其余同学亢奋了起来，纷纷附和。
老谭嘴角抽抽，余光瞥到了正从三班朝这边走来的年级主任，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棒就是棒，别给我整幺蛾子，想扣分啦？”
一班的崽子们缩着脖子，被疯狗支配的恐惧前赴后继地涌了出来，识趣地陆续闭麦。
“疯狗”走过来，扫了一眼队形整齐面带微笑的一班同学们，朝着老谭点了点头，示意她队伍带得不错，果然是咱们一中的门面班级。
队末，霍真理挡在了郑凡星前面，盖住了她一头贼吸睛的紫色头发。他足足比郑凡星高了十二厘米，藏个人不成问题。郑凡星并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这面“墙”能挡人又能挡太阳，挺不错的。她躲在人家身后，横向握手机屏，双指灵活地压枪、开枪，继而一枪爆头然后飞快添包，完成了一系列“吃鸡老油子”的连贯动作。
第四次成功吃鸡之后，终于轮到了高二一班的方阵。
“别走快了，记得拿出咱们班的精气神儿来！”眼看着小崽子们兴奋地上了场，老谭在后面婆婆妈妈地叮嘱道，“别跟僵尸过境一样，要微笑，微笑啊！”
“迎面走来的是我们的高二一班，这是一支英雄之师！队伍里，有奥林匹克物理竞赛金牌的获得者，有江洲三好学生荣誉称号的获得者，同时，还有蝉联省级五四青年奖章的获得者，虽然，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台上，为了活跃气氛，主持人开始讲起了俏皮话。
台下，气氛热烈，人群躁动，不断地有站在后排的班级朝前面挤过来。
一班的学霸们虽然百分之八十都是四眼仔，但在今天这样出彩的场合，他们努力地瞪大了四只眼睛，强撑微笑，力求给学弟学妹们留下好的印象。
队伍的最后一排，郑凡星和霍真理分列两端，刚刚一出场，噪声就淹没了主持人的话筒声。
人气最高的自然是霍真理，在唯分数论的学生时代，成绩好便可以笑傲群雄，何况是长相比成绩更佳的人呢？简直是一个地动山摇。
况且喜欢霍真理的女生们可以放肆而尽情地呐喊，可喜欢郑凡星的男生们却没有女生们这样大胆外向。因此，最热烈的欢呼声毫无疑问属于一中门面——霍真理同学。
站在队伍外侧的同学可遭罪了，耳边像是炸了雷一样的大动静，差点儿没有被直接送走。更可气的是这些欢呼声和尖叫声不属于自己，可不更遭罪了！简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走完方阵，回到自己班级的所在地，连郝波都忍不住对霍真理发起醋酸攻击：“班长好多迷妹呢，知道的以为咱们开运动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演唱会呢！”
霍真理笑道：“是吗，我刚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了。”
“谁？高一的还是高三的？应该是高三的吧，姐姐们比较喜欢我这一挂！”郝波立刻改变阵营，贴上去追问道。
霍真理推开他：“人这么多，我哪里对得上号，你自己找去。”
郑凡星抱着胳膊，站在霍真理不远处的斜后方，有意无意地打量他。
此时，一位身穿蓝白相间水手服的妹子走了过来，还没有靠拢，已经是满脸通红，却因为身后同伴们地推攘，鼓起勇气站到了霍真理的面前。
“哦哦——”男生们开始怪叫，起哄。
夏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冰棍，递了一根给郑凡星，人虽然站在她面前，眼睛却早就飞到前面去了：“告白吗？这么勇的啊！她手里拿着的粉色信封是情书吧，但她不知道咱们班长从来不接受女生的情书？”
郑凡星手上心不在焉地撕开冰棍的包装纸，眼睛朝那边瞟去，心里暗忖道：这妹子长得挺可爱的，脸圆圆的，看起来就是个乖乖女，说不定学习成绩也不赖。
夏宜还在旁边碎碎念：“她还真的敢哦，这么多老师同学的，要是被疯狗抓住，可不是要写一个星期的检查？”
水手服妹子已经走到了霍真理的面前，同时，也成功地让霍真理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只见她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不由分手地将手里的信封塞到了霍真理的怀里，接着，一个扭身，飞快地跑走了。
霍真理捏着手里薄薄的粉色信封，迟疑了两秒，将信封塞进了裤兜里。
“这算是收下了？”夏宜的嘴巴已经长大冰棍都塞不满的地步了，“班长从来不收情书的啊，怎么破例了？等等，我要去打探一下这个妹子的来历！”说完，她迅速地溜进人群，撒开了自己的“情报网”。
邹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郑凡星的身旁，用看戏的口吻道：“贴吧上已经有人在讨论了，看来过不了多久原地起三十三层大厦指日可待啊！”
郑凡星叼着冰棍，逆着阳光眯眼。
邹清清笑着问她：“你不是和班长的关系还可以嘛，你帮忙问问，看他是不是准备破戒了。”
郑凡星一口嗦了剩下的冰棍儿，拔出木棍儿，木着脸道：“他要谈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俩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呢。”邹清清道。
郑凡星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文艺女神吗，什么时候这么八婆的？”
邹清清被噎，凝滞了一下后，无奈的笑笑：“看来你不仅是下手狠，嘴巴更狠。好了，我不问了，keep住我的人设，ok？”
郑凡星抬脚，将木棍儿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跳高检录的地方去了。
霍真理一回头，原本余光扫到的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曲昊握着刚刚领到手的赛程安排表，道：“别找了，人家检录去了。”
“我知道。”霍真理扫了他一眼，“她今天穿的裤子不适合跳高，回宿舍换一条比较好。”
“那你说去啊。”曲昊指了指检录区。
霍真理扫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方若洁，上前拦住人家：“若洁，有件事麻烦你……”
郑凡星面无表情地将号码牌用别针别到了t恤上，瞅了一眼自己的牛仔短裤，懊恼自己是猪脑子，记不住东西。明明昨天就被提醒了今日有跳高比赛，早上却依然抓起牛仔裤就套上了。
体育委员田壮也过来了，今天一班没有集体项目，因此他选择了班级最有夺冠希望的跳高项目，做好了时刻荣誉加身的准备。
可一走到郑凡星的面前之后，他就傻眼了。
“你就穿着这裤子跳？”
郑凡星死鸭子嘴硬，总不能对他说自己不重视这次比赛吧，那肯定要被上升成为态度问题。
“她们菜的很，牛仔裤也能赢。”
田壮哀嚎：“我的姐姐，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啊！这是毛爷爷交给我们的道理，实乃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郑凡星跟他大眼瞪小眼：“那怎么办，回去换来不及了。”
田壮问她：“抽签了吗？第几个出？”
“抽了。”郑凡星把兜里的纸条展示出来，上面写着一个红彤彤的“3”。
田壮：“……”随缘吧，佛了。
此时，霍真理也找过来了，他先是观察了一番场地，然后跟负责道具的老师交谈了几句，接着才朝郑凡星他们走来。
“方若洁回去帮你取运动裤了，你坚持一轮就行。”他走过来，这是说的第一句话。
郑凡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男生的心思也能细腻到这种地步？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自己身边的男生，包括对她最好的爹地，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今日在场，绝对不会想到这一步。
田壮欢喜地拍了一下霍真理的肩膀，赞道：“真有你的啊班长，你才是我们的神！”
霍真理拍开他的手，目光落在郑凡星的身上，笑着道：“要不要我帮你分析一下你的对手？我昨天粗略地了解了一下。”
“逆天了班长，你连这个功课也做了？”田壮在旁边大呼小叫。
他刚刚叫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霍真理的左右护法，一人一条胳膊，拽着他就拖走了。
“唉！郝波你干啥呢，我还要给郑凡星加油呢！喂，曲昊，你放开我，我是专业的，我要给郑凡星战术性指导！”
曲昊拽着他的左胳膊：“闭嘴吧你，再待一分钟你可能就要被送进火葬场了。”
郝波拽着他的右胳膊：“感谢我们吧，兄弟，你的小命算是保下了。”
郑凡星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冒出的两个人将田壮拖走，再看霍真理，这人面不改色，笑看风云，甚至还能指点一下江山：“我知道你厉害，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你刚刚为什么要接那个女生的情书？”
霍真理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凡星却突然开口，问的不是当下的比赛，是之前发生的一幕。
她理不清脑子里的思绪，也分不清胸口鼓鼓胀胀的情绪意味着什么。她只能凭借本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问。无论他作何回答，她都是相信且认真的。
霍真理只停顿了三秒，接着便神色坦荡地道：“刚刚那种情况，好像只有接下了。那么多人看着，我要是拒绝了，她估计得留下心里阴影。”
郑凡星问：“所以你不是接受她的表白？”
“我还不至于要接受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的表白吧。”霍真理一头雾水，疑惑地指着自己问道，“我看起来这么不负责任吗？”
郑凡星胸口塞着的那一团棉花，忽然就化成了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
霍真理嘴角稍弯，眼底的迷雾也迅速散开：“原来你一直别别扭扭，是因为这个啊。”
郑凡星眼睛一瞪想要反驳，忽然看到了他背后朝她奔来的人。她立刻向来人挥挥手，撇下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方若洁的面前：“若洁，你太好了吧！”
方若洁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下子被郑凡星揽住了肩膀，搞得她懵懵的。
“凡星，你的裤子……”
“太感谢你了，我正需要呢！”
方若洁再次被郑凡星抱了一下，深刻地感受到了她的喜悦和感激。她看向不远处的霍真理，想要说是班长想起你穿的牛仔裤不方便，所以才让我帮你回宿舍去拿。
可霍真理站在那里，笑着朝她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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