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事故
五千米是耐力赛，能拼耐力的，一般都是狠人。当然，五千米的队伍里面也有划水和凑热闹的，跑了大概四五圈之后，退出的人越来越多，掉队的人更是组成了一支新的队伍，缀在“尖头部队”的后面，像极了啦啦队跑上场加油去了。
郑凡星一看，跑道两侧里三层外三层的挤着人，她掉头往主席台的方向跑去，居高临下，视野更佳。跑在最前方的是霍真理的一号劲敌大马同学，他穿着荧光绿的t恤衫，一马当先地占据了领先位置。跟在大马后面的就是望众瞩目的霍真理了，他一身黑色运动服，修身挺拔，跑动起来英姿飒爽，似乎还保存着实力。与霍真理拉出一段距离跟在他后面的就是校篮球队的几个了，他们各自代表班级出战，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霍真理同学，我对你的信仰是轨道加自旋渗透到每一个原子里面，犹如用狄拉克符号刻下的宏观确定的经典。我……喜欢你，即使能级再低，也想要拼命地跃迁到你身边去。”这一次，广播里面传来了告白。
赛场上的氛围被引爆，围观者的热情甚至比参赛者都还要强烈，压抑已久的情感被引火线点燃，一下子爆出了好几团蘑菇云，阵仗翻天。
大概是有了“前车”作表率，后面的通讯稿渐渐变成了告白情书。
“电路很复杂，你也很复杂，我看懂电路图用了大半个学期，想看懂你却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当我说出‘你’这个字的时候，我的意思是，代表着一百个宇宙。”
郑凡星站在主席台旁边，听着广播员含蓄又大胆地念出每一封来信，震惊已经不足以概括她此时复杂的情绪了。
激烈的赛场，躁动的人群，浪漫而大胆的集体告白，像极了青春这支烟花能绽放出的最亮丽的花纹。那些压抑在胸口的情绪，是每次在操场不自觉搜寻你的目光，是楼上楼下多次往返只为看你一眼的渴望，是知道和你同一个考场后夜不能寐的反复思量。我拼命地踮起脚尖，不曾想过要摘下月亮，只是光谱之内，我想离你更进一步。
也许每个人的青春都有这样的一轮“月亮”，你抬头就能看见他，可是你知道你与他的距离远比物理距离要远得多。你没有看见他的时候，连你们往后五十年的未来都设想好了，可他真正出现在你的视野之中的时候，你只能悄悄地低下头，抱着课本和练习册匆匆走过。
场下，选手们受到外界情绪的干扰，不同程度地开始提速冲刺。
主席台上，“疯狗”匆匆赶来，对着播音员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训：“你刚刚读的是通讯稿吗？这是帮谁念情书呢？苏含蕊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这位岗位非常重要，百里挑一才选出你，代表老师对你信任，可你刚刚念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苏含蕊同学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念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的。而且现在送上来的通讯稿都是在为霍真理同学加油，我已经是再三挑选了，不信您看这其余的？”
“疯狗”黑着一张脸，将其余的稿件快速阅览了一边，差点儿直接倒栽下主席台。
“主任，您没事吧？”郑凡星从旁边冲过来，虚扶了他一把。
“疯狗”神思恍惚，觉得自己可能是要饭碗不保了，学校里面情啊爱啊的，都把学生的脑子给荼毒坏了，这可不是他看管不严的结果？
“不准再念了，这些稿件通通退回！”
“是。”
“疯狗”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应对之策，却听旁边的郑凡星伸手一指，大叫道：“呀，那是谁呢，居然趁着人多在那里搂搂抱抱！”
“谁？是谁？”“疯狗”顿时抽离了思绪，回归到现实，拎着教棍瞪着三角眼四处巡视。
郑凡星踮着脚尖指着：“正前方，十二点方向，老师您看是不是两个学生在那儿抱着呢？”
眯眼一看，的确有一个矮小的穿着校服的短头发女生正依靠在一个高大的男生怀里，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让周围人都看不下去了，频频退后给他们留足空间。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疯狗”气势汹汹地下了主席台，“披荆斩棘”地就冲过去了。
郑凡星见他离开，迅速转过头，对着播音员道：“苏同学，这些稿件可以给我吗？我想研究一下。”
“啊？”苏含蕊懵了，嗫嚅道，“你研究这些做什么啊？”
“取其精华。”
“疯狗”的意思是退回，但这些稿件都是匿名送了上来的，往哪里退呢？既然郑凡星愿意“收垃圾”，苏含蕊就将这些稿件一起打包装进纸箱子送给她了。
郑凡星抱着纸箱子坐到了一旁，一一拆开读过去，发现这些女生还真的挺投其所好的，无论是打油诗还是浪漫句子，都捕捉到了一个核心，那就是用物理学的语言在告白。果然是受应试教育影响颇深的一代人，任何时候都能完美地切中“命题”。
比赛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局势稍有变动。受周围的氛围干扰，很多选手都提前透支了体力，没有按照预定的战术合理的分配体力，导致在后面两圈冲刺的时候体力跟不上了。因此，原本一马当先的大马同学，掉至了第二位，反而是一直被广播cue的次数最多的霍真理，保持着自己一贯的节奏，没有受到干扰，以至于在后面两圈的冲刺中像是突然被按下快进键，猛地冲到了第一位。
“啊啊啊——霍神马上要第一了！”主席台上，被剥夺了工作的苏含蕊终于可以专心地看一场比赛了，见霍真理反超，她兴奋地原地蹦跶了起来。
郑凡星也放下箱子站了起来，内心隐隐激动。光是用眼睛记录这一刻好像太单薄了，她赶紧掏出手机，将镜头和焦点对准他。
最后一圈，即使大马想扭转颓势，可超支的体力犹如匆匆逝去的春水，再也回不了头。出乎意料地，冯禹超过了大马，跃居第二位，眼看着就要向霍真理发起进攻。
来到最后一百米，两人都使出全力殊死一搏。
肺部的呼吸被不断的压缩，喉咙也开始有血的腥味，汗水像是来了一场面部spa，血管膨胀到了最大。
冯禹紧盯着霍真理，像是不要命似的，豁出去了跟他干。霍真理居于首位，并不知道紧随其后的是谁，但无论是谁，都阻拦不了他拿下本场比赛的冠军。
终点，裁判疏散了人群，留出了足够的缓冲地带。
霍真理众望所归，率先冲线，冯禹紧随其后，落后不到一秒。
冲刺中的两人都无法立刻停下脚步，只能再往前面跑出一段距离。正在这个时候，原本跟霍真理并行的冯禹，突然像是受到一股强大的力，斜着就往霍真理的方向冲去。
此时，霍真理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刚刚拿下了第一，正在缓步停下，体力也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即使感受到了一阵吹向他的妖风，听到了旁边人的提醒，思绪和身体都无法像平时一样作出最快的反应。
“砰！”
两人撞击在了一起。
知道飞机为什么害怕鸟吗？鸟击是国际认定的“a”类航空灾难。从物理学角度来说，任何运动都是相对的。鸟虽然体积小，飞行速度不快，但飞机速度很快，质量也很大。如果飞机不幸与小鸟相撞，那么两者之间叠加的“相对速度”就会非常大。简而言之，飞鸟就是一枚射向飞机的炮弹。
同理，在速度的叠加下，两个人撞击的力度会远远高于平时。冯禹的速度加上他的体重，一下子就将霍真理撞飞了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裁判匆忙地奔向霍真理，其余老师也冲出来维持现场秩序。
“真理，真理，你听得到老师的说话吗？”
霍真理仰躺在操场上，浑身疼痛，说不出哪里最痛，但感觉某一处有根骨头是断了的。喉咙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压制下去了，但事与愿违。
“他吐血了！快打120，快叫救护车！”
霍真理闭上眼，听到了周围的吵闹声和尖叫声，只觉得大脑像是要炸了。思绪开始被剥离，在彻底昏迷之前，他只残余了一个念头：想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耍个帅，怎么这么难？
下一秒，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同一秒钟，有一双凉凉的手握上了他的手。
郑凡星几乎是扑过来的，谁也没有看清重重包围下，她如何凭借一己之力靠近了霍真理。但是她跪扑在他面前，抓起他的手的时候，目睹的人都深切感受到了她的伤心和难过。
“同学，你不能碰他，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咱们不能随便碰他，听老师的话！”裁判在旁边拉起了她。
郑凡星当然知道现在不能碰他，他伤势不明，随意挪动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她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裁判一拉她，她就顺从地站了起来，眼神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在人群中搜寻冯禹的身影。
冯禹同样被老师控制了起来，一方面是担心他再次犯浑，一方面也是担心他在群情激愤下被围殴。
郑凡星拎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她一动，身后就有一双雄壮的胳膊将她给抱了起来，几乎是腾空式的抱法，将她整个人都拎开了。
“宋震云，你他妈放开我！”
宋震云的双臂像是铁锢一样，无论她拳打脚踢，都没有用。他仗着身高优势和体力优势，直接将她抱离了现场。
王小玮小步跑着，跟在旁边好言相劝：“星星，现在可不能动手，大家都看着呢！你忍一忍，咱们总有办法替学神报仇的！”
操场一片混乱，热闹的比赛顿时沦为了事故现场。广播里，校长亲自拿着话筒要求所有学生立即回到教室，老师们负责组织学生撤离操场。
“大家都冷静下来，你们的围观和吵闹帮助不了霍真理同学，反而会耽误救援的时间。救护人员已经在路上了，学校会安排老师将霍真理同学护送到医院，并保证会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严肃问责，请同学们配合校方行动，立即返回教室！”
全校老师和保安都出动了，疏散人群，维持秩序。
在操场被清空的十分钟之后，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螺旋桨刮起了一阵阵飓风，掀得操场内还没有清理的水瓶四处乱飞。
直升机的悬梯被放下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蓝色制服的护士抬着担架匆忙下机。
不少同学扒在窗户上看，突如其来的事故和紧急驰援的直升机给此次运动会增添了不少的故事，有些人在庆幸学神能得到及时医治，有些人则在分析为什么直升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来，还有的人联想到了学神身上的神秘家世。
无论同学们作何猜想，直升机停留不到五分钟，又匆匆盘旋上空，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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