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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胡迭而微


  杨珂珂挑了步摇,陆文景拿走了黄泉剑,剩下的南山狼毫笔自然成了桑洛衡的。
  第二场的彩头还未出来,就又引得众人前去报名。只是沈花拾累了不轻,退下来不想再玩。
  桑洛衡拿过狼毫笔,扭头直接就跟着杨珂珂一起走了。
  桑祈看着桑洛衡追上杨珂珂,脑中上演一番两人双双把家还的大戏,欣慰道:“这倒也是天生的一对。”
  桑鸿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沈花拾也跑到谢云深那边去,对盛兰几人安慰。
  苏九思和周承露俩人也都不是冲着输赢来的,不过就是上场玩耍一番,也不甚在意。
  几人互相介绍,随意寒暄几句。
  苏九思笑道:“沈姑娘鼓打的不错。”
  沈花拾汗颜道:“哪里哪里。”
  相比谢云深和周承露这两位的尴尬,沈花拾内心是难得的恐惧。
  还好僵持的不久,陆文景得意洋洋的跑来谢云深身边,将黄泉剑扔给他,“安慰你,送给你了。”
  这般随意,像是比丹粟的那把“无名”还不值钱。
  众人分开,沈花拾被盛兰拉去骑马。沈花拾被拉的小跑,她不自觉往观台上看去。
  在外人看来,苏九思的问候像是衷心的夸赞,然只有沈花拾知道那是怎样的难安,心里那根绷了一年的弦即将裂开。
  除了宋知书和那位新科及第的状元郎,在场的千万人中也必不会再有人知道,眼前的苏九思亦是花谷医门门主风清河。
  就连沈花拾也是不久前才接受这个事实,苏九思就是风清河,风清河就是苏九思。
  状元郎祝余在阳光拂过下微微转过头,俊秀的面容,长长的睫毛,眉宇间意气风发。笑容灿烂,像是初生的太阳。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被人人羡慕称赞前程似锦的人,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淡然自若的混迹在官场之中。
  波澜不惊,风轻云淡。
  浮生醒悟,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能如初。她匆匆光影,却未必有过片刻的停留。明明知道那粒难过的种子早已种植于心间,血肉相连。可她还是曾忍下挫骨之痛想要拔除,然而避无可避却终于不得不相信再无力回天。
  那是她的师兄,祝余。
  桑祈呆不多久就有一些累了,突如其来的咳嗽又难以压制,索性撇下众人回了营帐休息,也免得约束了众人。
  桑鸿送桑祈回去,见圣上虽无碍,却依旧唤了苏九思前来诊脉问安。等到桑鸿从圣上的营帐退出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桑鸿寻找桑洛衡的踪影,路过马球场和吟诗作对处的都是欢声笑语。众人的言谈举止比起圣上在此算是彻底放开,不再有所拘束。
  他寻不到人,只在诗社附近捡了个僻静角落处坐着。见文人不过还是以秋海棠、马球赛作例子,相互评论褒贬应承。
  他不曾主动去应和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主动来唤他。似乎向来是如此。
  毕竟这样的身份从出生就造就了他与那些人是有所隔离,自己是有所孤单的。
  他有时也会羡慕那些人,随心所欲的做事,肆无忌惮的畅言。但在对比下,他却一再的隐藏自己,信手拈来的谨言慎行成为不可磨灭的行为。
  倘若他肯接受那些虚伪应承的关心与交往,是否也能侥幸捕捉到一丝真情的温暖?
  他想自己是不愿的,他如此明白自己,便注定自己要形单影只。
  此刻是如此的吵闹,却又是如此的寂静。眼前、耳边都是他人的声音和容颜。
  他这样失神的想着,桑洛衡倒是先寻到了他,静静的与他并列坐在一起。
  桑洛衡拎了两壶酒递给他,道:“陪我喝点?”
  “可以。”
  桑鸿将仰头灌下,一股辛辣冲刺咽喉,涌入脑中。
  “刚才你追着杨珂珂远去,圣上差点就要给你指婚了。所以你到底去干吗了?”桑鸿越发觉得坐着不舒服,索性躺了起来。
  桑洛衡忽然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什,道:“去换它了。”
  是那支鎏金双荷步摇。
  在夕阳的映照下,桑鸿这才发现步摇断了一角,用了颗明珠补缀上了。
  “还是那支?”
  “我有意捐了它当彩头,就是为了……”桑洛衡话锋一转,遗憾道:“见她上场我是极高兴的,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桑鸿摇头道:“你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回事儿,前缘已尽又何苦这样。”
  “你不会懂得。”桑洛衡沉默许久又苦笑道:“我本来都要放弃了。这次回京就是为了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她若是过的好,我就彻底斩断前缘,对她当然是祝福。可她过的不好……”
  “她过的不好和你没有关系,你这是自寻烦恼。你又没有想过,圣上是不会同意的。”
  桑洛衡哑然一笑道:“你这话我怎么听出来气恼的意味?”
  “是我失态了。”桑鸿自嘲一笑,“不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何必勉强。”
  “就像盛柔,那个像只小白兔一样的姑娘。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各型各色的人也都很喜欢她。可谁都看的出来,她只喜欢徐家的那个庶子,整日也跟在他后面。但那又能怎么样,过了春她就要嫁去扬州了。想来,形形色色的人谁活的也不比谁好。”
  桑鸿觉得眼前有些刺痛,眼前的夕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只好闭上了眼睛。
  何况相知错过哪里比得上不可言说之痛。
  此时的盛柔坐在马上,徐常桦替她牵着马慢慢前行。对于徐常桦来说,盛柔温和又有些呆萌的性子就像是妹妹一般惹人疼爱,从来没想过其它。
  “常桦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盛柔轻轻摸着马儿的耳朵,装作无意问道。
  徐常桦认真想了想,仔细描绘了那个女子的面貌,笑着说:“大概是喜欢穿红衣,笑起来有两个很好看的酒窝,有些傲气,有些风情,又有些才情……”
  那样的女子和盛柔相差太大,相差大到南辕北辙。
  不过盛柔也跟着笑,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一样,是真心的为他高兴,柔声道:“那她知道吗?”
  “知道的。”徐常桦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失望道:“只是她从来没说过是不是喜欢我。”
  “马儿马儿,常桦哥哥这样好的人,那个女子一定会喜欢他的,对吧?”
  “也许吧。”徐常桦不由得含笑望着盛柔。
  盛柔仰脸微笑,下定决心般愉快说道:“常桦哥哥,过完春我就嫁去扬州了。你会想我的吧?”
  徐常桦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等待着答案,回以微笑,痛快的答道:“当然。”
  盛柔听见他的回答,露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容颜。
  徐常桦突然从她手里抓过缰绳,扬身上马将她牢牢嵌在怀中。
  “坐稳了。”徐常桦提醒她。
  盛柔那样胆小的姑娘,竟然连问都没问去哪,去干什么,只道一声:“坐稳了。”
  她被他嵌在怀前,两人同乘一骑,她是如此的信任他。
  “阿柔,永远不要回头。”
  徐常桦沿着马场奔驰,渐渐的策马出了马场,向清平园外更广阔的天地跃去。
  桑洛衡瞧着微醉的桑鸿,又看着远去的盛柔两人,忽微笑喃喃:“得过且过吧。”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听见躺在一旁的人醉意朦胧的说了一个字:“好。”
  沈花拾在圣上的营帐细细把脉又装模作样与苏九思论道呆了会儿,眼见无事退下候命。
  刚出营帐只听身后苏九思跟来,他低声语气不明道:“同我出去走走,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苏九思语气之中,似试探、似笃定、似疑问又似无奈。
  沈花拾心中慌乱,却不得回头应承道:“是。”
  两人不敢远走,只在附近无人处闲语两谈。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师父,你怎么回安都了?”
  苏九思一言不发。
  沈花拾先开头请罪道:“徒儿有错……”
  苏九思见她起了话头,无奈道:“他是一国之君,为何不救?”
  “我……”沈花拾却不知该如何说明。
  苏九思四下望去,压低了声音道:“以你的医术,如何解不开彩琼引?他的毒素被用中性之药所压,却只是平衡不得痊愈。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是想救还是不想救?”
  “他确实是皇帝,但师父觉得……他是个好皇帝吗?”沈花拾低头喃喃。
  苏九思目光逐渐有些冷意,道:“医者仁心。我且问你,什么是恶人,什么又是好人?还是说,知书认为他是恶人,你也就认为他是恶人?阿拾,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教你了。”
  “师父……”沈花拾惊醒抬头,原来他早已知道……
  “我何时教过你医者救人也有好坏之分?在医者的眼中,病人只是病人,你为何要掺杂其他的情感在里面?”苏九思像是极其失望,“桑祈为帝六载,他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可是师父……”
  “不要被她人所掌控,做自己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花拾半晌无话。
  忽问宫人四下唤应两人。
  两人匆匆从假山后现身,临了沈花拾低语一句道:“我若救了他……师父就确定其他人不会再下手吗?”
  沈花拾知道苏九思一定会明白,这个其他人除了宋知书,还有太多太多的人。
  沈花拾告别苏九思准备回去找丹粟等人,这时的夕阳已经落了西山。她清闲的绕着一处不知名的湖抄近路,却在路过假山的时候被人猛地往前狠狠一推。
  沈花拾脚步不稳,一个踉跄朝湖里栽去。只见她一个旋身翻转,在湖面蜻蜓点水一般绕过,重新回到岸面。
  徐嫣姝瞪大了眼睛,脸上竟然是不可置信,并在怒气中带着一丝古怪道:“你干什么?”
  这话居然是徐嫣姝对自己的侍女碧水说的。
  “奴婢……”
  碧水刚想说话被徐嫣姝打断:“回去再找你算账。”
  沈花拾还没反应过来,徐嫣姝又见鬼似的大叫起来,撕心裂肺道:“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说完,徐嫣姝得意一笑。
  沈花拾还没反应过来,懵懵道:“你又想干什么?”
  徐嫣姝抓着她的手不放,猛地一推扭头自己就准备往水里跳。
  沈花拾瞬间明白了,这是害自己不成,又准备陷害了。
  沈花拾临危不惧急中生智,气笑了:“好啊,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
  说完扯着嗓子还帮徐嫣姝喊了两声:“救命啊……救命啊……”
  徐嫣姝人都傻了,这和预想的情况不太一致啊。
  眼看着远方的侍卫都隐约向这边跑过来,沈花拾抓的徐嫣姝的胳膊一个转圈,两人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瞅准时机,沈花拾一把推开徐嫣姝自己一个蹦跃就往河里跳。
  只听“扑通”一声,湖里荡起层层浪花。沈花拾使劲的扑腾。
  这水怎么这么冷?沈花拾十分懊恼。
  徐嫣姝站在岸上人已经被吓傻了,叫人也不是,不叫人也不是。
  然后令沈花拾更震惊的事出现了,只听又是“扑通”一声,徐嫣姝也跳下来了!
  沈花拾居然有一瞬间有些感动,难不成徐嫣姝良心发现要来救自己?
  明显她想多,徐嫣姝在离她几米外的水里扑腾的比她厉害多了。
  “救命啊……”徐嫣姝的侍女碧水大声呼救。
  “有人落水了……”宫女们尖着嗓子大惊失色,着急忙慌的朝人群跑去。
  不过片刻,谢云深、陆文景、桑鸿等几个人跑来像下饺子似的哗哗哗都往下跳。
  楚暮刚想往下跳,千叶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摇头低语提醒他,“世子,千万不可。”
  像是意识到什么,楚暮没有跳下去。
  沈花拾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把自己给坑惨了,上岸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停下来。
  陆文景也太夸张了些,扒拉着她的脸猛的摇晃她,喊着:“花花、花花……”
  如同叫魂一般。
  沈花拾被摇的胃里犯恶心,“啪”的扇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没死没死呢。”
  “呼……谢天谢地……”陆文景这才放下心来。
  沈花拾定睛一看,谢云深等几人都站在自己面前,身上都湿漉漉的。
  刚才太混乱,现在才发现竟然是桑鸿救了自己。
  他的手还抓着她的肩膀,此刻意识到便迅速松开,似乎格外注意着男女之别。
  沈花拾注意到他的手,甚至比女子长年只用来写字的手还要再美上几分。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又毫无杂质,微泛着冷意,好似寒玉一般。
  她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手,不禁感叹,原来男人的手也是可以如此好看。
  徐嫣姝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被灌了好几口水,被人使劲捶打连吐了好久。
  各家的贵女们都赶来围在一旁看好戏。
  “怎么回事?”沈朝夕冲过来解了身上的披风赶紧将沈花拾包起来。
  徐嫣姝此时倒是十分可怜,惊魂未定的抱着徐娉婷哭,“四姐……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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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心情不好,却静静的更新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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