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领操
昼临脸上的伤愈合得很快，薄痂脱落后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记。
淮骨几次想要询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依昼临那狗脾气，指不定再说出什么“你心疼我”之类的骚话。
周五这天，老傅赶在早读前来到教室。
“通知几件事。”
“开学前统一订的校服到了，张沉大课间的时候组织几个男生去致远楼拿。就在上次卸书的地方。”
“从下周一起，所有同学必须着校服入课堂。”
提起校服，班上一片怨声载道。
他们还没抱怨两句，老傅又说：“下周一大课间的开学典礼，每个学生争取到场，z市电视台直播，有事提前请假。”
“届时我们班的昼临和淮骨两位同学会作为新生代表演讲。”
老傅话落，班里的脑袋跟安了雷达似的，齐刷刷地向后转。
冷不丁对上一众目光，淮骨不禁陷入沉默。
我要演讲，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您再干脆点，干脆下周二再告诉我呗？
“前两天通知的，我一忙就给忘了。”老傅讪笑了两声，“你们俩好好准备一下。”
前排，王不见低头鼓弄了一阵，猛地转过身：“昼哥淮哥，你们要火！”
他做贼似的往老傅那儿瞟了一眼，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刚刚查了一下去年的开学式，加起来起码有百万播放量。”
淮骨：“……”
谢谢，我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第一名。
王不见眼睛一亮：“要我说，你俩完全可以合办一个学习频道。”
和昼临合办。
他图什么？
花式减寿吗？
淮骨伸手往王不见肩膀上一搭，使力把人转了回去：“不必。独自美丽，谢绝捆绑。”
早读开始后，不少同学还没能平复心情。
偶尔能听见几声窃窃私语。
淮骨对校服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和附中的小西装比起来，三中校服堪称简约大方。
穿起来方便不说，配色也不像其他校服那样标新立异，足够普通，却是每个附中人的梦。
相比之下，演讲的问题反而更大一点。
淮骨往昼临那儿靠了靠，悄声说：“你们学生代表都是怎么演讲的？”
昼临笔尖一顿，擦着教辅书划出一道弯痕。
他若无其事地在a上打了个勾：“你不是学生代表？”
“是啊。”淮骨顶了顶后槽牙，不过是个虚职。他只负责在校光荣板上出卖皮相，上台演讲这种事从来都轮不到他。淮骨补充：“我没演过讲。”
其实是淮大海不放心他。
怕他在国旗下教唆全员罢课。
淮骨回想了有一分钟，突然就乐了。也不怪淮大海，这种傻逼事他初中还真没少干。
昼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草稿纸，随手写了几个字递过来——
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活在当下。
“不用脱稿。”昼临说，“上去照着念就行。”
昼临字迹工整，连个连笔都没有。但他笔锋凌厉，每一笔都劲透纸背。
淮骨来回扫了两遍，把草稿收进抽屉：“谢了。”
昼老狗也不是一无是处。
大课间。
“昼哥淮哥！”张沉几步走到淮骨座位上，“走啊，一起去拿校服。”
自从那天他和昼临闹不痛快，淮哥这个称呼就在私下里叫开了。
淮骨瞄了眼窗外的太阳，黄澄澄一片，不用出去都知道有多热。
他随口诌了个借口：“不了。老傅不是说轮流领操吗，今天好像轮到我了。”
领操从下周一才开始。
昼临睨了他一眼，贴心地没有拆台。
王不见就没有这么聪明了：“我记得老傅说下周才轮流领操啊？而且按序号开始领，第一应该是——”
淮骨笑了笑：“第一应该是什么？”
王不见倏地闭上嘴。
张沉没有听出言外之意：“淮哥你还有这癖好呢！领操哈哈哈哈！”
淮骨起身往前迈了一步，脸上笑容更甚。
“哈鹅——”
张沉猛地收声，整个人抖了两抖：“那、那淮哥你赶快下去吧。”
“都滚。”淮骨敛了笑意就往外走。
等人走远了，昼临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也做操。”
张沉正准备招呼他一起走，听见这话一脸震惊：“不是？昼哥你也爱上做操了？”
“那倒没有。”
昼临看向淮骨离开的方向：“同桌的义务而已。”
他的小同桌第一次领操。
他作为同桌，理应捧个场才对。
淮骨没走远，在教学楼前挑了块阴凉位置站着。不远处，领操场地被阴翳笼罩。
他倒不是一时兴起。
这几天他仔细留意过，整片操场唯一称得上阴凉的地方，就只有领操员站的那片位置。
“在等人？”老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巧了。
淮骨转过头，开门见山：“等您呢，想和您商量件事。”
老傅迟疑了一秒：“这是要换同桌？”
他还没开口，老傅又问：“你和昼临不是早就和好了吗？”
淮骨：“……”
您知道的还挺多。
“我是想和您商量领操的事。”
“之前在附中光顾着学习了，各方面都很欠缺。我想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自己，您看行吗？”
淮骨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领十天就够了，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应该给到每位同学。”
他看过近一个月的天气。
九月中旬将迎来第一次降温。
视线里，老傅张着嘴惊讶了好一会儿。良久他才说：“行、行啊，就从今天开始吧。”
课间操开始前，广播里传来集合口令。
领操员以女生居多。
淮骨往领操队列里一站，顿时就显得突兀。
但他本人却像是一无所察。
一班最末，昼临扫过人群，视线锁定在为首那道背影上，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的小同桌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_
周六一早，淮骨掐着点起了床。
他瞄了眼还没来得及震动的闹钟——刚好七点整。
今天他要去城南的寺庙里求平安符。
对铺，林舒亦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小豆腐块。
隔壁铺，昼临也不知所踪。
宿舍里空无一人。
淮骨撑着床沿，稍一使力就翻下了床。
小兔子倒是打过招呼。他早两天就说找了两份家教兼职，从这周六开始上课。
可昼临去哪儿了？
淮骨盯着昼临的座位打量了几秒，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总觉得，昼临浑身上下都藏着问题。
出门前，淮骨戳开昼临的聊天框，故意打字——我出门了，去庙里一趟。
那头，昼临几乎是秒回。
[昼老狗]注意安全。
[昼老狗]今晚不用给我留门。
[昼老狗]转——迷信老人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三种套路，你中计了吗？
淮骨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使力，指尖隐隐有泛白的趋势。
我滚你妈的。
淮骨收起手机，默念了两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再操昼临的心他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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