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檐下风灯微微摇曳, 暖橘色灯光拉长廊柱映照下的阴影,山中寒气氤氲,院落外的林间浮现着一层朦胧的阴翳。
被衾盖着的地方, 李燃轻轻攥着嘤嘤纤细冰凉的手腕,微微垂眸视线垂落在枕边十分显眼花俏的匕首上。这样纤弱无力的手腕,是怎么拿得稳匕首的, 原本将这匕首给她只是想让她安心些,从来就未想过真的让她用上。
就在这时候, 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李燃刚掐起眉心, 就听门外传来了武炎凝重的声音:“殿下,不好了!”
***
灰蓝晦暗的暮色只有零星点缀, 带来的侍卫们高举着火把。
武炎领会殿下的意思, 视线一直落在皇子妃出来的地方, 迅速就带着人将这一片的院落都紧紧围住了,从最近了一户搜起。
城里城外他们都搜遍了, 截断了所有李恒可以去的去路。再看方才出现在此处神色惊惶的皇子妃,这里定然是有不对的,李恒必然在此处无疑。
然而当武炎推开院门走进去的时候,提着灯将房间照亮, 只看见隐没在角落的血迹被人刻意用灰尘粗糙的涂抹掩盖。然而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邹临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武炎走近蹲下,蹙眉抬手在血迹上浅浅一抹, 沾染在指尖的血迹上略微暗沉, 应该是才走不久。浮在血迹上的灰尘, 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尘灰, 像是有纸张被焚烧后残留下来的灰烬。
“吩咐下去,仔细的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武炎起了身,走到了屋外看着几个留守的侍卫沉声道。
“是!”几个侍卫声音洪亮的应答。
邹临手里提着灯在房间里四处查看,视线很快落在血迹不远处角落里低落的一滩蜡油处,地上漆黑一块是被燃烧的火光熏出来的。
“那些书信以及夹带的证物应该都被烧掉了。”武炎走过去,轻轻叹息一声道,“当时来人只是报,太子只是左臂被箭矢划伤了,即便是有些严重应该也不至于有那样多的血迹。”
刺杀太子的到底是哪些人,武炎也料不到,这些年不管太子走到哪里,纵然一开始对其有敌意的,到后面都会对其心悦诚服。除了他们的人,朝野之中竟然还有人恨太子入骨吗,竟然在这样的关头不惜这样大的代价去行刺太子。
“你是说,是皇子妃动的手?”邹临蹙眉看着地上的残留的血迹痕迹,这样多的血,应该伤得不轻。从太子伤了左臂躲藏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了,身边既然无任何护卫,若是被刺客找到应该不会或者才是。
所以,只能是皇子妃动的手。虽不知皇子妃是如何知道那些信笺在太子身上的,但是那些东西一定只能是被皇子妃烧毁的。
武炎叹息了一身,对邹临道:“皇子妃那样娇弱的女儿家,年纪又小,为了殿下鼓起勇气去捅那么一刀已经很是不易了,莫怪吓成了那样。”
邹临看着地上不止一处的血迹残骸,沉默了一下,感觉事情应该不是武炎想的那样。皇子妃应当是捅了好几刀,但是却苦于不会杀人,刀刀都没中要害,又害怕没有去确定人到底死了没。
“到底是咱们来晚了一步,不知人是从哪里逃出去的。”武炎四处找着能避开他们视线逃离的地方,除了大门一处地方,窗户小门都是封得死死的,太子就好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邹临没有再想那样多,视线一直在地上,一寸寸查看。这里除了角落的地方有一层尘灰,其他地方都是还算干净的。
武炎知道邹临心中生疑,解释道:“此地官衙也常会派人清扫此处,免得这样好的房舍白白在这里腐坏。”
然而邹临却没有听信武炎的说辞,径自在地砖上踩着,地上铺的转已经有很多年的,但是踩上去依旧稳固。然而他依旧存疑
,一个受伤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终于,他视线落在一块格格不入的血滴上,然后踩上去重重的晃了晃,看上去严丝合缝的砖块微微晃动。
武炎也瞧见了,用剑将砖块翘了起来,脸色一变:“有暗道,追!”
暗道有梯子,打开后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铺面而来,用火光映照就清晰的瞧见下面有些还算新鲜的斑驳的血迹。
乌暨首当其冲带着人要下去,驺临不放心让乌暨领头,一道下去了。武炎则是带着剩下的人在各个地方搜索,查看有无其他的暗道。
武炎按照邹临的方式,让人将这一片的搜了个遍,然而除了这处地砖入口就只剩下附近的的一处井窖可以进入暗道。也就是说,在这连绵一片的院落中,只有这样一个院子里有一处地道,而李恒偏偏哪里就躲进了这个院子的这间屋子里,然后还在危急关头逃进了这样一个地道。
很快不止是武炎,所有的侍卫都亦是道了这点。人心动摇了瞬,有人开始道,家祖说过人平生就该多做好事,福泽绵延之人,身上有大福报,所以总是会遇难成祥。
武炎听到了,他走到了那侍卫跟前,定定的看了他半晌。那侍卫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恐惧的就想跪下请罪。
然而武炎却道:“殿下素来待尔等不薄,若是有人心生畏惧,想要走的尽可以离去,殿下会给一笔安置费。只望尔等离去后,莫要做那等背主之事。”
即便太子确实福泽深厚,被天道眷顾又如何,能在二殿下手底下待这样久的,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就背主离开。
“殿下素来稀才,能者居上位,论功行赏。诸位皆有功绩在身,殿下自不可能亏待。”
人心只是动摇了一瞬,又很快被武炎稳固。
地道并不复杂,很快邹临和乌暨就带着人马回来了。
武炎快步上前去,就瞧见邹临神色难看,眉心掐成了川字,看到武炎过来沉声道:“快去通知殿下,地道出口在密林外,里面还有其他人的痕迹。有人将太子身上的伤处理过了,里面还有残留的伤药,应该是有东宫的人接应。”
也就是说,太子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东宫了,现在再让人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殿下做好准备。
***
穿着灰衣的老大夫长相干瘦,满头银丝,捏着银针的手却是很稳固。
旁边的香炉中燃着一根香,烟云袅袅上升,很快随着门开烟又散了。
李燃静坐在一侧,指节修长,掌心攥着白瓷茶碗,垂眸不动声色。
即便是知道了李恒没死,已经逃回去了,他眼底也波澜无惊。
其实嘤嘤道李恒已死的时候,他只信了三分,从前那么多次精密筹谋,李恒依旧能在危险关头转危为安,又怎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的这么轻易。
灰衣老大夫施好了针,然后斟酌了一下,有些踌躇地对李然道:“夫人像是受了些内伤,可能是从高处摔了下来,加上疲惫脱力,如今只不过是睡着了。不过妨事,施了针喝些药,好好的养上个把月,便没什么大事了。”
从高处摔下来,嘤嘤独自出去的时候并未骑马,平时都是婢女环绕,能有什么机会受伤?
李燃有礼的应了声,没有质疑,让人去备笔墨,让大夫开方子。
等人走后,李燃让扶姞将平素贴身伺候皇子妃的婢女全部传了进来。
直到皇子妃受伤昏睡,婢女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本来皇子妃突然不知去向,她们就直接不好了,却不想皇子妃却又这样突然的被殿下带了回来。
扶姞心中悔恨无比,她就应该在皇子妃想要离府的时候就将其劝住,大不了去贵妃娘娘宫里住一段时间也是极好的,总不会出事。
如今分明带了那样多的人,然而却无一人知道皇子妃有何异常,是在何处受的伤。
李燃看着这些一无所知的婢女,抬手按了按额角,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府之后,将这些人都换一批。
身后的屏风后的帐缦传来了动静,有人拉长声调叫他:“李燃,你去哪了!”
李燃知晓是嘤嘤醒了,抬手将婢女挥退,吩咐:“收拾好东西,明日回府。”
江嘤嘤将被子裹在身上起了身,赤脚踩在绒毯上,屏风那头烛火明亮,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她打着哈欠,刚在屏风后探出脑袋,视线就被落下的阴影挡住了。
李燃看到她就这样站在地上,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将人抱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的放回了床上。
折腾了大半宿,天已经快亮了。李燃看着她休息充足的样子,给她掖好了被子,一边看着她问:“睡好了?”
这一觉,江嘤嘤分明睡得不是很久,然而也已经觉得身上好多了。梦里迷迷糊糊的似乎被人扎了针,然后一股暖流冲向四肢百骇,给原本冰凉的身体带来了暖意,也没有之前那样痛楚难受了。
她也不想在这待了,推了推李燃道现在就想回去。
李燃看了看外间就要亮起来的天色,不语,抬手将被子给嘤嘤盖好。
江嘤嘤见不得他这样又将手抽了出来,抬头漆黑杏眼固执的看着他,意思很明显。
李燃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耐声道:“乖,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儿,天亮了咱们就回去。”
李恒回东宫了,首先要做的定然是进宫面见父皇,嘤嘤若是知道李恒没死,定然会害怕的。
江嘤嘤才醒来,自然是睡不着的。她坐正了身子,拧眉细细的看着李燃,神色越来越深奥。
“怎么了?”李燃微顿了顿语气,有一瞬不自在。
江嘤嘤盘腿坐好,被子将整个身体牢牢裹好,她抬眸看着李燃,鼻尖微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说吧,有什么事。”
即便是这坏东西看上去和往日并无任何差别,但是江嘤嘤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李恒死了,他不去处理李恒的事,也不休息,在这里等着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她环顾了一下,就连自己睡下前好生放在枕边的匕首也不见了。婢女不敢动她的东西,想一想也知道是被谁拿走了。
李燃噎住了一瞬,他还没来得及问嘤嘤,那大夫说的伤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看着嘤嘤敏锐的视线,他知道不可能瞒太久,轻吐了口气便将武炎几人的发现和盘托出。
看着嘤嘤面上的笑容一瞬僵住,他将嘤嘤有些泛凉的手攥住,安抚道:“并非是什么大事,不管太子知不知道是你,也不可能说出去的。便是他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不管如何,我定不会让他将你牵扯进去。”
说到后面,江嘤嘤抬头瞧见他神色微冷了下来,她如扇长睫微掩,其实她并不担心会背负刺杀太子的罪名。
李恒并无证据是她所为,如果她昨晚并没有去,李恒如今大抵也已经拿着信笺去找皇帝了,到时候李燃背上谋逆的罪名,和如今的境况也差不多,她还是会同罪并株,江家也会被连坐。
她赌了一把,只是没成功,但是情况也没有变得更坏。
只是,她离开之前分明已经确认李恒已经死透了,他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李燃指节修长,轻轻勾住嘤嘤的发丝,往耳后整理好,微舒了一口气,道:“嘤嘤放心,有我在不必操心这些事情。”
他要做什么……
江嘤嘤看着他淡然自若的模样,想到了书里他的选择。看来,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么。
但是如今规则为了救李恒,已经不知道去哪了。若是再试一次,也许未必还会输
给李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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