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漆黑的暮色点缀着零星的星光, 远处的宫苑隐隐绰绰宛如匍匐着看不清面容只有轮廓的巨兽。
不远处宫女笔直的静立着,手里提着的暖橘色宫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拉长了在树影下两人的身影。
江嘤嘤抬首看着李燃, 正对上了他看过来的漆黑眸子,他面上有熟悉的纵容之色, 他声音清晰:“回去吧, 嘤嘤。”
李燃微蹙的眉心,只是对她的担心而不是为自己要独自去那样的地方而不满。对一个争权夺势的反派来说,如今的境地对他来说很危险, 他此刻应该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心筹谋才是。
可是他现在站在这里,想的只是嘤嘤这样晚不回含露宫会不会困倦,走了这样久累不累。
他是真觉得她不该和他同去, 就像她本该就只该待在最温暖的地方。
太清宫, 是江嘤嘤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涉足的地方。
刚进宫的时候, 皇后就企图让她去那里所谓的替万民祈福,而江嘤嘤可以阴阳怪气的顶撞。
但是现在,是她自己要去的。
说不清楚原因, 但是李燃去了, 她就想去。
好像那个书里描述的清苦地方, 一下子就充满了无尽的吸引。
晚间夜凉如水,风带着簌簌凉意刮过江嘤嘤额间碎发, 但是她却不觉得冷, 身上披着的是李燃身上厚厚的披风。有些大,将她整个身子笼罩住了, 柔软的衣领带着一圈灰色的毛绒抵在她的下颌, 围着她的整个脑袋。
那一瞬间, 江嘤嘤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不怎么对, 现在天色暗了早就该到她休息时间了。
她这样自私自利的性格,不应该想的是李燃一个人在那里该多冷多无聊,她就应该转身就走。宁贵妃的寝殿早就有人为她准备好了最软的床,还有准备好的熏香,宫女们会为她守夜。
可是,江嘤嘤就是不想走。
从今早她不愿自己安然离京,推他进这样危险的境地独自送死时候,就该意识到的。
或许更早,从她第一次拎着裙子走过坎坷不平,到处都是荆棘碎石的山道去寻他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皇后说起让他去太清宫的时候,江嘤嘤就莫名感受到了一阵森寒之意。就好像让李燃独自去了,他就不会回来了。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李燃的胳膊,宛如一个受惊的树袋熊,十分干脆又任性:“我不管,你别想丢下我。”
李燃被她用力的抱住,感觉到身上一暖,他神色微怔。他低眉只能看见嘤嘤埋在自己身前的脑袋,看不清神色。她低着头,脑袋上的兜帽就滑落了,露出了简单的发髻,上面只有一只简单的坠珍珠金钗,圆润光泽的珍珠随着她的摇头而晃动着。
他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左臂将兜帽整个的将她的脑袋罩住,她这几天手都是凉的,虽说太医也说没什么事了,但是还是不能冻着。
“冷不冷?”李燃问。
江嘤嘤继续摇头。
李燃牵住她的手,还是凉的,他道:“走吧。”
走吧。
去哪?
江嘤嘤抬起脑袋,就瞧见李燃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了宫灯,道:“请回吧,嘤嘤与本殿同去。”
太清宫果然不虚所传,荒草长得有半人高。陈旧的殿宇隐没在一片漆黑中,只有零星的烛光在殿堂中隐隐绰绰。
这里其实是有宫人的,都是在宫里获了罪的废妃或者宫女太监。但是江嘤嘤和李燃来了之后,一个人也未曾见到。
太清宫原是不知道哪一代痴迷道家,欲求长生的皇帝所修建。虽然如今看上去破败,但是还是依稀能看见昔日里的鼎盛。
大殿上供奉着不知道
是什么神仙的神像,在桌上还供奉着新鲜的贡品,虽然从外面看着荒凉但是里面倒是每日有人到扫,看上去一尘不染。上奉着的神像庄严肃穆,让整个太清宫上下都带着一层庄重。
别说没人看着,就是有人在旁边看着,江嘤嘤也不可能真的去给太子祈福,她牵着李燃的手到处看了看,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宫殿都带点着烛光,但是却无人看守。
原本书里还曾写,女主每每来此都会遇见一个白发苍苍却很和善的老宫妃,但是江嘤嘤走了两圈也没见到人影。
周围静谧的有些安宁,江嘤嘤站在大殿门外长长的宫道下,往下就是层层汉白玉阶梯,视线随着台阶往下就能瞧见中间有一条蜿蜒的石道,在石道两侧是半人高的草丛,在簌簌微风中草间晃动,可以听间虫鸣阵阵。
江嘤嘤站在台阶上,感觉站得好高啊,然后她便没有形象的坐了下来。
这样抬首看看天幕,好像真的很漂亮。
书里的元雅容也不全是自我安慰。
“嘤嘤。”李燃站在她的身侧,还想告诉她汉白玉石阶最是寒凉,但是却被江嘤嘤拉住了衣袂让他一同坐下。
起初李燃是不愿意的,但是江嘤嘤不愿意起来,李燃没辙。
他坐在嘤嘤身侧,声音低磁清澈:“曹栾知道你没回去,便会让人去含露宫拿新的被衾来,还那些你平素用得着的。”
江嘤嘤略微思索了下,道:“那他岂不是要将半个含露宫都搬过来?”
她每日得洗浴,各种脂粉,睡前还得有熏香。
“那又如何?”李燃对她平素的需求一清二楚。
皇帝知道了,不得气死。
但是,江嘤嘤很满意。
二皇子府邸今夜本应空寂得很,然而在前院朱楼僻静的屋却亮着烛光。
绰绰人影拥挤的映照在屏风上,为首的正是邹临。
他站在原本二殿下的位置前,看着屋中窜动的人影,面色严肃眉心都皱起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更加深邃。
仔细看,在屋中隐蔽处还坐着两道人影,是杨源正和其长子杨文述,身后站的是杨家的从属。
“如今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么些年娘娘对外事不管不问,不就是为了如今的时候吗?”
邹临道:“陛下不会处置娘娘,但是咱们动作还是要快些。娘娘身子不好,若是为殿下牵神,恐会加重。”
这么些年,宁贵妃一直在宫中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当陛下第一次因为心软错过掐死杨家的大好机会的时候,他们便知道,若宁贵妃不管世事,陛下不会舍得动宁贵妃。
对于一个久在深宫的人来说,身边有这样一个几十载陪伴在侧别无二心的人,是极为难得的。
殿下清楚的知道,如今陛下还在的时候,他未曾坐上那个位置,贵妃还有安然活着,但是若是等李恒坐上那个位置,贵妃一定会死。
所以如今之际,就只能赌一把。
贵妃这么多年在深宫不是白待的,只要她愿意,亦能将陛下玩弄鼓掌间。为了防止所料出错,帝王薄情,陛下对贵妃不利,殿下还在宫里也留了自己人。
至于杨家,便只有悄无声息离京这一条,但是若是所有人都离开必然会叫帝王疑心,所以,还得弃车保帅。
杨家已经选好了留下来的人,只待今夜时辰一到便宣布家主杨源正病重不治,杨家嫡系子嗣扶柩还乡。时间紧迫,前面为了铺垫杨源正已经“病重”许久了,如今倒也不会惹眼。
邹临在看着周围众人说,娘娘担心殿下恐会伤身时候,神色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他想起了那日殿下在无人处于他说的话,那时候殿下就站在枯墙一角,灰白的墙砖有些皲裂
,露出里面的碎石砖块,从夹缝中有几颗枯败的草丛卖力的钻出。
殿下着着墨青麒麟长袍,将事情安排妥当后,说起贵妃,他便背过了身去,声音平淡微静:“行事快些。”
在邹临的心里,只要殿下大事能成,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他可以牺牲,他身后的人也能为此牺牲,牺牲一个宁贵妃又能算得了什么。
但是即便是陛下不会处置宁贵妃,殿下也不敢贸然如此形事,他一定得保全贵妃无恙。
贵妃身体不好,宫中陈太医每日都会去含露宫请脉,隔着个七五天便会和殿下说一说贵妃的情况。贵妃不理世事,看似纵容含露宫被别宫的人安插眼线安插成筛子了,但是却有很多都是殿下的人,确保贵妃在宫中无恙。
如今这次,殿下却贸然行此险路,邹临知道,是因为皇子妃。
若是太子醒来,便不光要除掉殿下一人了,还有皇子妃。
陛下已经绝无可能废太子,太子也杀不死,那能做的唯有那一条路。
邹临是赞同的,本来他便从来没想过陛下会废太子,最稳妥的做法便是行刺太子,太子一死殿下便可以安稳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如今看来,太子属实命大,从前刺杀那么多回,哪怕在最危险的境地,太子也总能在最后关头转危为安。就连被皇子妃刺了那么多刀,也能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安然逃走。
而他们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太子面前,等到太子将太傅请回来,他们便是更难以自证。
殿下当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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