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树叶四十六
窄巷口的洋槐树的叶子很漂亮，树干结实厚大，余沐低着头翻着书页往前走。
回到家里，看着家里的钢盆里还有桃子，余沐忍不住拿起一个放在手里，垂着眸。
姨妈也在家，一动不动，看着外面。
余沐看着厨房，想起来当初姨妈那粗糙红肿的手正在包着粽子，拿起叶子往盆里弄着糯米。
余沐小心翼翼。
姨妈一抬头就看见她，而后开口道。
“回来了。”
声音毫无起伏，余沐看见姨妈侧脸上的斑点，那是日晒夜露随着刺眼所留的暗沉。
何宁何芸也在，余沐拿起今天的练习册，先是给弟弟妹妹做饭。
她炒了一盘菜，就这米饭，大家一起吃了。
谁都不敢言语，生怕打破这安静。
那就是撕裂的破裂。
余沐在心里对姨爹没什么感情，如果说对姨妈还有些复杂感情，那姨爹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陌生人。
她只记得他那单薄的背脊还有白衬衫，只是，余沐垂眸。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是这样。
余沐的思想弥漫，她为什么有些现实的事情一定要发生，赤裸裸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愿看见人变坏，亲眼看见。
至于中午余沐迎着光来到道路上走，总觉得热辣辣的阳光更加深了内心的压抑。
沉闷，安静，平淡。
余沐回到班里，林熠走了进来。
每次迎着光口，林熠身上穿着蓝色的陈衫，裤子松垮却也显得腿长。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和余沐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变得盖住眉了，下巴线条还是削瘦。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的好看，撑着余沐的桌子上。
余沐低着头，头发还是低马尾，林熠看着外面的白色云朵，重新看着少女。
“下午等我，一起走。”
余沐抿唇，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点头了。
班级还是那个班级，喧闹的明媚女同学穿着好看的衣服，傲着脖颈像是杂志上那些好看的作品，男同学在嬉闹。
语文老师在课上知道了余沐和关冲要参加艺术节之前的演讲比赛，有些兴奋，夸了几句。
余沐课下翻书，准备找下一次的演讲稿子。
林熠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自己手写的纸张。
余沐回看了一眼林熠在网上查的稿子，那泛着波光的明眸去看向他。
好认真，余沐内心开心，因为他也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一眼尽含了无尽的诉说，林熠觉得余沐是动态的时候会让人记很久很久，一个低眸，一个回头，一个背影都是心头盛开。
晚上林熠带着余沐到川流不息的的街道吃凉皮。
没有和他兄弟们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余沐把书包放在凳子上，看着林熠拧开汽水瓶盖，仰头喝汽水。
他的脖颈处喉结一下滚动，完了抬眸看余沐一眼。
那黑漉漉的眼睛，还有在昏黄小街下林熠那总觉得像是磨砂照片质感的皮肤。
余沐不动，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偶有路人经过，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混混们经过这里。
一个染着黄头的，脚上正踏着拖鞋，嘴里抽着烟看见林熠。
“哟，熠哥。”
余沐抬眸，看了一眼那人，又低着头，手里握着林熠给她的水。
“这是嫂子吗？”那人声音洪亮。
林熠和余沐对视一眼，余沐觉得自己居然有点紧张。
“我女朋友。”林熠扬头。
余沐发誓，他刚刚抬眸的那一刻，真的帅，她的手掌有些冰凉，是水瓶的冷气。
可是内心真的仿佛被电颤了一下一样，扑通——
余沐不是一个看脸的人，在初中的时候甚至对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有好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别人说的，林熠是高二校草的颜值。
到了回家路上，天生没有几颗星星，好黑好黑。
余沐和林熠一起回家，余沐看见一小处有着亮光的地方有扑蛾子飞着。
林熠和她步伐一致，交流着数学题，余沐还是平静的。
她情绪少有起伏，独有自己真的内心波澜狂涌。
“余沐，你给我念念稿子我听吧。”
林熠说，他的手臂碰在了余沐的身上。
声音清碎，余沐张开唇，缓慢的继续念着稿子。
林熠静静的听着。
快到家了，林熠一下握住她的手心。
“余沐，你很棒。”
余沐感受到手心摩挲的温度，回看他。
林熠却一下子抱住她，余沐的眸子颤大了一下，林熠的胸膛是温热的，是实体，正从后背圈住她。
“我喜欢你。”
余沐诧异看着这样的林熠，林熠却持续在说话。
他那张有些冷冽的脸的眸子垂着，头发柔顺。
“你或许不知道，你或许不清楚，每当我坐着看着你的时候。
我的喜欢就多一分。”
在青春里，在他的青春里，他会想着这个文静的姑娘。
“女朋友。”
林熠说完便沉闷了，两人站在原地静默差不多一分钟。
“林熠……”余沐回头看他，而后忍不住说。
“我当时一开始就喜欢你好久好久。”
暗恋于低沉，不去言说，但是余沐看见林熠眼底的笑意。
“我感谢你那次光明正大说喜欢我。”
林熠碰碰她的腰。
余沐往回走，余沐深吸一口气。
还好有林熠，还好他在她身边。
等到回来又是一片狼藉的时候，余沐看着姨妈红着眼睛，可能下午又和别人吵架了。
余沐看向窗外，心想。
还好，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刚刚遇见了光。
睡觉的时候，余沐的手放在侧面。
林熠，林熠。
我想着你，不开心，我会有你治愈。
那个小时候的小女孩没有，现在的女孩有。
感情会常青的吧，余沐不愿再多想。
翌日到了班级，余沐的桌子上是一袋甜甜的牛奶，还有鸡蛋和下角。
同桌同样喝着牛奶，脸上露出开心和她讲。
“林熠放你桌子上的，说让你有精神背稿子。”
余沐在第一课的时候偷偷吃东西，那玉米牛奶还是热的。
林熠坐在班级左边的排位。
第二节下课，关冲靠在苏兴珠的桌子旁边，拿着稿子讨论。
余沐拿起林熠写过的那张纸，又默默读起来。
她想起有个老师点评自己，要声音大一点。
那到时候大一些，余沐看着那些潇洒的字体，字迹不羁却很清晰。
林熠啊林熠，大课间的音乐放着歌，余沐走在楼道里，和林熠撞见。
余沐低着头，翻着书，林熠撞了一下她。
余沐忍不住勾起唇角，回身看他。
他的指尖正旋转着一个篮球，cool的不行。
等到又昏昏沉沉上完课，今天是星期六，下午六点就放学。
到了下午留着用本子记着黑板上的作业，余沐看见林熠在等她。
他的腿翘在桌子上，吊儿郎当的不羁。
等余沐收拾好，林熠走向校门口的摩的，让余沐上去。
余沐坐好之后，就看着流动的学生人群，还有那悠着光的小夕阳。
这个风吹着，余沐揪着林熠的衣角，吹向她的脸庞。
“林熠。”
余沐看着林熠拐过一条街道，还在朝着南边走，余沐便问道。
“不回家吗？”
“你想去我家？”林熠的声音是带着笑的，一只手伸到后面握着余沐的手掌。
余沐的心动了动，而后摇头道。
“不是……就是，我们去哪里？”
“去有风的地方。”摩的声音很大，林熠开的又很快。
余沐又看见一中前方那一条街的巷子前方那筒子楼。
许多剃着头的小孩子往前面走，满是青春朝气。
余沐从一家服装店的门口黄色反光门上看见自己的声音。
假如自己不认识这个姑娘，嗯，那么她会觉得她也不是低沉的，是青春的样子。
小城，街道，夕阳的光。
林熠带着余沐来到一个废旧的建筑楼边，这里有些废石还有一块巨大的平滑的石头。
林熠将外套脱了，系在腰上，让余沐站在那块石头上背稿子，脱稿演讲。
“我听有个老师说，你声音小，不稳。”
林熠定眼睛盯着她的眼眸。
“这里，你对我大声，讲。”
余沐的视线也看着这开阔的视野，感觉内心的胸腔也变得宽广了。
她的手指捏着，看着林熠。
她站在高处，林熠插着兜看着她身后是无尽的荒野。
“先念一遍。”
余沐大声的先念了一遍，但是越大声音变得有点抖。
“慢慢的。”
余沐静静看着林熠沉寂的眼眸，还有这个场地，声音才继续变得如同黄莺一般悦耳，恍若春雨，宛如夏鸣。
风吹过林熠的额前发，他穿着黑色短袖，下颌线条清晰，极其傲然。
等余沐停下，林熠唇张了张。
余沐知道那两个字，鼓励的意思。
“现在闭上眼睛，再念一次。”
林熠看着她。
“余沐，加油，大声一些，这里是你的舞台。”
“你是我的骄傲。”
余沐闭上眼睛，而后继续开口，感觉是自己的精神在说话。
慢慢的，什么也感触不到，只能察觉风声，领悟文章真意。
她再开口，声音又似那曲调一般，昂扬却不失韵律。
余沐直觉感觉到她这次很好，舒适且与演讲融为一体。
在这夕阳，和风，和他的眼眸下，余沐甚至闻到了夏草的清香。
余沐最后一个字念完——
蓦然，是一阵鼓掌声轰鸣，余沐震了一下，眩晕着微微几秒才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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