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浴室

谭允星进浴室之后，孙巧巧便联系酒店把被雨水弄湿床铺又重新换了一遍，换的时候程彻就站边上看着，换完了程彻又坐在了床脚，任孙巧巧、陈小湘，还有酒店工作人员在房间里来来去去，程彻都稳如泰山，没一点要撤退的意思。

        最终是陈小湘面子上都快挂不住了，“彻哥，你刚刚也淋了不少雨，不然咱们也回去洗个澡，让允星今天也好好休息？”

        程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却问了句：“刚刚让你买了两份饭，你买的什么？”

        陈小湘懵了，“辣椒炒肉、宫保鸡丁、番茄炒蛋和玉米排骨汤，再配一份米饭。”

        程彻蹙眉，“允星刚淋了雨，怎么能吃辣椒炒肉呢？这样吧，你带着巧巧再去买份清淡的粥和小菜，刚刚买的饭留一份给我，剩下一份你们俩吃。”

        说罢便开始摆弄手机，再不看两个小助理两脸懵逼，陈小湘只好拽着孙巧巧快去快回，顺便在外面互通一下信息。

        谭允星洗了个热水澡才算是彻底活了过来，镜子里的谭允星盯着自己的脸发呆，两颊透着薄红，连着眼梢和耳根都泛着剔透的粉，眼睛中仿佛多了些之前没有的东西，明明隔着雾气，但谭允星却看的分明。

        他忽然想起程彻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第一次是在望归亭的杀青宴上，第二次是在刚刚，是那种浅浅地勾着人不断沉溺进去的眼神，好似眼中有千万根柔情丝织成的密密麻麻的网，一旦被捕捉，可怜的小兔子就被缠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不断下坠、沉溺，然后被困在一片柔软的云里，没有逃走的门窗，再也不得挣脱，

        浴室里氧气稀薄，谭允星轻轻喘息着，一只手抵在洗漱台上，中蛊了似的用右手食指在满是水雾的镜面上写下‘cheng  che’。

        下一秒凑近了镜子，毫无防备地看到了自己从眼角到眉梢的沉甸甸的春情，托不住般地从眼角流淌到圆润的唇峰，谭允星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凑到那行字下方想做些什么，也许是一个吻，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忍不住靠近。

        “咚咚咚——”浴室门被人敲响，突兀地声响惊醒了迷蒙的谭允星，他惊慌地抖了抖身体，用手匆匆抹去了镜面上那行字，胸腔里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允星，你还好吗？我听水声停了很久。”

        是程彻。

        似是做坏事被捉了个正着，谭允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顶的湿发，鼓着腮帮子在浴室里暗暗生气，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那什么，你怎么还没走啊？”

        听着谭允星小声埋怨，程彻微微一愣便笑了，真是一点儿气都生不出来，半个身子倚在浴室门口，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去，“我好歹把你从片场一路抱回酒店，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浴室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程彻忙扒住门框才稳住了身体，还没回过神就见白白的一团从自己旁边一错身，从浴室冲出来钻进了被窝里，只留下一个还滴着水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进了被窝的谭允星此刻安全感十足，湿漉漉的眼睛瞟了眼程彻，然后迅速移开，“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彻没应声，只是从浴室里取了条干毛巾出来，再将谭允星从床上捞起来坐着，又将干毛巾盖在他脑袋上，双手轻缓地揉捏着毛巾，从发梢到发根一一顾及，发丝间的水分被毛巾吸收。

        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

        谭允星盘坐在床上，程彻则站在床边，两人都没有说话，谭允星紧闭着眼，当视觉不工作的时候，嗅觉、听觉和触觉便会无限放大。

        洗发露的香味混着那缕雪松气息钻进鼻腔；

        那双手轻揉头发时不时擦过耳廓而发出沙沙的声音；

        发梢的水珠顺着浴袍衣领滑进去在心脏位置停滞不前的冰凉触觉。

        谭允星懊恼地想，这一切太荒唐了，不久前两人好像也曾在杀青宴上有过这样一刻，可是当时只不过是离近了些，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不明白，但一切要往他根本无法掌控的方向奔去了，头也不回地那种。

        程彻给谭允星擦头发的时候倒是没想那么多，除了要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往谭允星衣领里和脖颈处乱瞟以外，一切都很顺利。

        头发已经半干，程彻取下毛巾用手掌轻轻胡噜了一下谭允星的脑袋，又从暖壶里倒了半杯滚烫的姜茶和刚刚晾凉的姜茶兑到一起，没挨到杯壁尝了口，确认是适口的温度后把杯子递给谭允星，“温度刚好，一口气喝下去。”

        谭允星犹豫了两秒，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接过杯子，一杯姜茶下肚，暖流仿佛从胃部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紧绷着的身体也被安抚下来，谭允星舒服地喟叹了声，顺手就把空杯递还给了程彻。

        两人你来我往的动作，看起来熟稔得仿佛一对恋人。

        说得再直白些，谭允星就像个生了些小病就撒着娇赖床不起要人帮忙擦头发哄着喝姜茶的小受，程彻就是那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温柔体贴的老公。

        “借你的浴室冲个澡？”程彻指了指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印迹。

        “你的房间不就在楼上？”谭允星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十一月的酒店走廊很冷，我这样出去明天恐怕要感冒的。”话里话外竟还透着些委屈。

        “哦那，那你速战速决，洗完就走。”

        “当然了，你在害怕什么？”程彻憋笑。

        “我，我才不怕。”谭允星向后倒进枕头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程彻这下真的笑出了声，小兔子真是越逗越可爱。

        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谭允星才慢吞吞钻了出来。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一个男人在浴室洗澡，另一个男人已经洗好躺在床上了？谭允星一会儿抱着腿坐着，一会儿跪坐着，一会儿又盘腿坐着，真是怎么坐都难受得很。

        脑子一片混沌的谭允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视分散注意力，却发现电视一打开自动播放的全是程彻的作品，还都是自己专门收集整理好人肉背过来的，谭允星只尴尬了一瞬便投入到剧情里去了，连程彻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没注意到。

        程彻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穿着浴袍的谭允星乖顺地抱着腿坐在床中央，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屏幕上程彻早期的一部作品，这部作品很冷门，粉丝在罗列作品的时候甚至都不会把它放进去，程彻私心却很喜欢。

        程彻看着谭允星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想破坏这个氛围，至少想让谭允星完整看完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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