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是他的光就够了
平荒尽处是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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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括拿着快递，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林应南和汪素月站在石子路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林括站定片刻，他开口，嗓音涔凉，“借过。”
林子健抬起头看着他，想要伸手扯扯他的衣摆，却又害怕他的脸色。
林应南的眼神，却落在林括手里的黑色包裹上。
他以为又是和数学有关的东西，伸手一把就想夺过。
就像小时候从他手里夺走他的书撕碎一样。
却不料林括像早有防备似的，攥得极紧，林应南没有成功。
两个人抓着同一个东西，在暗自较劲。
包裹的外包装慢慢被扯破，露出里面精致的礼盒。
林括微微眯了眼，手劲加大，他眼底的墨黑，像极了一潭墨，一潭暗暗翻滚着的墨。
林应南没料到他会反抗，手指攥得生疼，有一瞬间闪过麻木，让他误以为是折了，便松了手。
林括顺势将礼盒收进怀里，他比林应南高出半个头，离得他又近，气息落在他的鼻骨，一字一顿，“林应南，我早就不是当年任你处置的林括了。”
“你！”林应南丢了面子，又被儿子威胁，气得浑身发抖。
林括从他身边走过，挤得汪素月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往花圃里倒去。
他给了他们一个背影，汪素月看得清楚，他的身形高大漠然，挡住了大片的夕阳余晖，挺拔的背影就显得愈发疏离和不近人情。
“阿括……”她忍不住低喊出声。
这是她的儿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再说一遍，”林括转过身看着他，“叫我林括。”
林应南点了支烟，没抽，烟头静静燃烧，烟灰多了一大截，他盯着他良久，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将烟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很好，”他咬了这两个字出来，极重，“林括，你有种。”
隔壁的方侯和方倩雯听见动静跑出来，没成想一眼就看到沉寂了多年的林家门口，站了那么多人。
“林括，没事吧？”方侯比母亲先从震惊中缓过来，见林括脸色不太好，想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猴子，”林括制止了他，“给我找个礼品袋。”
方侯看见他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点了点头进屋。
方倩雯站在家门口，和林括身后的林氏夫妻打招呼，“林先生，林太太，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林应南没说话，汪素月冲着她勉强笑了笑，“倩雯，这么久不见生分了？叫我素月就好。”
方倩雯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在心里嘀咕：你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内里抛弃亲儿子的富家太太，我可高攀不起。
“方姨，”林括倒是冲着方倩雯点头，“许久不来看望您，抱歉。”
方倩雯可是打心眼里喜欢林括，和对待林氏夫妇的态度完全不同，笑眯眯的，“没事没事，我听方侯说你要去参加竞赛抽不出时间，我理解。”
林括淡淡一笑。
汪素月看着自己的儿子对别人的母亲那么和蔼，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然而方倩雯一番话却彻底激怒了林应南，他的脸色铁青，怒喝道：“林括，真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比赛的事情你还不死心？”
林括的声音很冷，“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林家家大业大的，哪里缺我这一个继承人。”
林应南的脸依旧是铁青得骇人，盯着林括的眼神锐利如鹰，“你身上流的是我林应南的血，就注定一辈子是林家人！”
林括偏着头，看着被汪素月搂在怀里盯着林应南可怕的神情而瑟瑟发抖的林子健，漫不经心地笑了，“也对，这么个怂货，确实不像你。”
“林括！”连汪素月都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子健他是你弟弟，你不可以这么说他！”
“我弟弟，”林括只觉得好笑，“汪素月，他是我弟弟不假，那他是你儿子吗？”
汪素月一哽。
林子健低下头。
方侯找了礼品袋出来，恰巧看见这样一幕。
他想要走上前去把礼品袋交给林括，却被方倩雯轻轻拉住，冲着他摇了摇头。
面色铁青的林应南，表情尴尬的汪素月，胆小怯懦的林子健，还有孤傲冷然的林括。
平遥巷里，空气似乎凝滞，时间也如同停止。
许久，还是林括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语调讥讽，“林应南，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把他培养成继承人？因为他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孽种，你觉得他的基因不够纯正，不配继承你的产业，我说的对吧？”
围观群众方侯听完林括这一番话，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从上次知道林括有个弟弟后他就猜测了种种可能，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如此荒唐。
眼见家丑就这么被大儿子轻巧地说出了口，林应南顿觉脸上挂不住，神色愈发难看，“林括，别逼我对你动手。”
林括没说话，回过身看着方侯，冲着他微抬下巴。
方侯见状，两步上前递上纸袋。
林括小心翼翼地将礼物盒装好，眉眼都带了温柔。
他不再去看身后那荒唐的“一家三口”，大步离开了平遥巷。
林应南冷笑一声，隐含威胁的嗓音在巷子里响起。
“林括，你可以跟我作对，我也可以收回你的居住权。”
林括知道他说的是中泽和都，脚步都没停一下，淡淡回了两个字，“随便。”
……
林括提着纸袋出了平遥巷，他想回家，却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他连身处何地都不自知。
眼里有明显的彷徨。
直到，一道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林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再看去，确实是她。
隔着一条街道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他看见她站在一家奶茶店门口，跳着憨态可掬的舞蹈，快乐得像个小孩。
像是整张的夜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阳光就从这道口子里钻进来，黑暗被光亮挤走，只剩耀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光圈。
他愕然，忘了继续前行，停下脚步，就这么站着，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
他似乎总能在失魂落魄的时候遇见她，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
三年前是如此，此刻亦然。
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窜出一个想法。
就算他被世界所弃，但只要她是他的光，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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