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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康浔发难2


夜明瞧着他神色不对,康浔咧嘴先道:“来得正好,凶手就在此处,少将军要如何做?”

        墨冉拧着眉毛,冲他道:“事情未查清,还望公子慎言。”

        “那厨娘手里攥着的就是她的学子令,又有人亲眼见到行凶过程,铁证如山,大州以律法治国,难道因为她是王姬就可逍遥法外?”

        “学子令?”墨冉眸光一沉,冷眼盯着康浔。

        “厨娘?哪个厨娘?到底是谁死了?”她一头雾水,方才听康浔言死的是她妹妹,现在又说是个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者叫冯雅,是王宫派给学宫专门侍候王姬膳食的厨娘,昨日发现被溺死在学宫水塘中,”他顿了顿,看看一脸得意的康浔,接着道,“康浔公子说,那是与他刚刚相认的妹子,是召岩国流落在外的公主。”

        夜明嗤地一笑,“召岩国君倒真是多福,没想到在新赫也能找到女儿,”厨娘?夜明联想起昨日那碗汤羹,胃里立刻酸水上涌,“小铃铛!”奇怪,这个丫头睡得是有多沉,这么大阵仗都不醒?

        “哼,那侍女已经被带入司寇府,一套刑具下来,不怕她不招。”康浔冷冷道。

        “放肆!”夜明霍的起身,“我的人,你也敢动?”

        康浔显然被这气势迫得一退,缩进墨冉身后。

        墨冉上前拦住她,抬手从木施上拿下中衣,披在她身上,低声说:“司寇府那边已经用了刑,王姬还是尽快洗脱嫌疑才行。”

        她眼神一凛,一字一顿道:“我为何要杀一个厨娘?”

        “昨日冯雅在你朗月阁外跪了一个时辰,整个学宫的人都知道!”

        “那又如何?她犯错受罚,有什么不对吗?”转头又看向墨冉,“你不信我?”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他声音更低,“有人紧咬不放,我也是身不由己。”

        她眼神一暗,道:“好,”举起双臂,送到墨冉面前,接着道,“打算如何,也将我捆了去司寇府吗?”

        “不敢,”墨冉后退一步正色道,“我等要将府内搜查一番,还请王姬见谅。”

        “搜吧搜吧,本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音落,众人各自散去,搜查如同抄家般,翻腾得像遭了贼似的。

        内院之中,夜明披着中衣闲坐着喝茶,春女史低头站在她身后,一脸焦急,她派出去的两个小厮皆被康浔的人截回来,一向冷静的她此刻也慌了手脚。

        “可有找到凶器?”夜明啜一口茶。

        墨冉朝她拱手:“打扰王姬,还望恕罪。”抬眼瞥见康浔面带喜色,不禁眉头一皱。

        “走走走,”他招呼着自家家仆跟上,朝夜明恶狠狠瞪了一眼,突然咧嘴一笑道,“王姬猜猜,我在暗格里找到了什么?”

        夜明不动声色。

        “康浔公子若找到证物,还请交给在下。”墨冉道。

        康浔冷斜他一眼,“不牢少将军费心了,这东西与那厨娘无甚关系,可是,”他转向夜明,凑近她耳边,只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夜心王姬却有着莫大的关系。”

        夜明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极重,打得康浔转了一圈才算稳住身子,摸着火辣辣的面颊,狠声道:“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吗?”

        “好,好,很好,我就等着你跪着来求我!”说完,带着家仆出了院子。

        “夜明”墨冉开口。

        “少将军若无事,就请自便吧。”夜明低着头把玩手里的茶盏。

        “夜明,我听司寇府的人说,是那甘国公主苓胧亲眼见你杀了人,你,万事小心。”说完带着禁军出了王姬府。

        苓胧?自己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陷害自己。来不及想那些,她匆匆步入书房,果然,书柜的暗格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她握紧拳头,一拳重重砸在书案上。

        康浔气急败坏回到府邸,正欲相迎的苓胧见他面上神色,识趣地悄悄退开,抬眼见府里的女史宝月正站在院中训斥女婢,康浔在召岩国的时候宝月就是近身侍女,身份与其他婢女不同,如今到了新赫,成为府里的女史,康浔更将府内一切事务交由她掌管,她便愈发的目中无人。

        她执着一个淡粉色的荷包,对着一个侍女冷声道:“绣这样骚气的荷包给谁看啊,小!”说着,直接将荷包丢到那侍女脸上。侍女全身一抖,忙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出一言。

        苓胧莲步轻移,拾起荷包,见上面绣着一朵青莲,手工奇巧,栩栩如生,轻笑一声,道:“瞧你们把宝月姐姐气的,”掸掸荷包上的土,“这青莲绣得讨巧,我瞧着喜欢,不如送给我如何?”

        “公主何等尊贵,贱婢之物怎么配?”宝月说着伸手去夺,苓胧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转眼看向荷包的主人。

        “公主问你呢!哑了吗?”宝月悻悻地收回手,冲那侍女厉声道。

        “愿、愿意,愿意!”

        苓胧浅浅一笑,两个酒窝映在嘴角:“礼尚往来,你既送了我荷包,我就向宝月姐姐替你求个情,”将那侍女搀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翠、翠莲。”

        “嗯,翠莲,”她重复一遍,再瞧一眼那荷包,转向宝月道,“姐姐可给我个面子,不要责罚她了?”

        “公主言重了,哪有婢子给主子面子的道理。”

        “那便多谢宝月姐姐了,”说着,执起翠莲的手,“走,去我房里,正愁着绣些花样子呢。”

        望着二人的背影,宝月鄙夷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小小年纪尽学那些子狐媚手段,不仅哄得主子对她言听计从,府里的人也都是墙头草似的一个劲巴结她,跟她姐姐一样下流。

        忽听康浔大骂摔杯子的声音,宝月计上心来,一脸坏笑,吩咐身旁的丫头找苓胧去伺候公子,她则气定神闲地等在门口,等着主子将她赶出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朝门缝里一瞧,只见苓胧正坐在主子怀里耳语着什么,主子此刻则眉眼舒展,全然没了怒意。“呸!狐媚子!”

        “这算什么宝贝?”苓胧满脸不解,握着半截箭翎。

        康浔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道:“你可听说过咱们大州朝的夜心王姬?”

        苓胧点点头,即便甘国处于边陲之地,但夜心王姬的名字,谁人不晓。当年新王登基,朝中半数老臣皆以废太子之由不服新王诏令,夜心王姬以家宴之名将其亲眷全部接到宫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愿意归顺的,加官晋爵,仍有冥顽不灵者,押入大牢,全家发配流放。那一年,夜心只有九岁。

        州朝东迁新赫,各国以连年干旱为由,任意克减上交的税贡,又是夜心王姬,以徭役抵减税贡,一时间,一批批杂役涌入新赫,夜心又上谏王君,入新赫行商免三年赋税,诏令一下,各国富商皆跑到新赫重立门户,原本冷清的新赫城渐渐有了生机。

        “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康浔把玩着手上半截箭翎,“还是在王上将要赐婚于我二人的那天。”

        听到赐婚,苓胧脸上倒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是笑着环上他的脖子,软语道:“浔哥哥是觉得夜心王姬的死有蹊跷?”

        他放开怀里的人,走到案前,提笔勾勒一个女子的肖像。他画得极快,每一笔落到哪一处都胸有成竹,那女子的容貌跃然落于纸上,眉眼如秋水,容颜倾城绝色,右眼下一颗泪痣更显妩媚。

        “她就是夜心?”苓胧轻声问。

        “嗯。”康浔只应了一声,埋头开始细细勾勒女子的唇。

        “与夜明王姬倒是有几分相似。”

        康浔皱眉:“那个贱人怎么能与她相比!”

        苓胧自知失言,不再开口。

        康浔对于夜心的记忆倒不在于朝堂上对她的褒贬,而是当年王上还是太子时,他去太子府里玩,曾捉着一只草虫吓唬太子府里的侍女,所有人都被他手里巴掌大的草虫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只有她,悠闲地抱着一只孔雀坐在一旁看书。他不信她真的不怕,直接将虫子丢过去,那肥胖的草虫刚好落在她执卷的手背上,却见她不急不恼,从容地将虫子喂了她怀里的孔雀。

        自此,他似是着魔般,恨不能日日凑在她跟前,以至于不擅绘画的他每日都会描一幅夜心的画像,然而无论他怎么画,都画不出他心中夜心的样子。

        他垂头看着画像,不对不对不对,怒从心起,烦躁地将那画团作团一丢,也不理身后的苓胧,抓起桌上的箭翎径直出了书房。

        待他走远,她才捡起地上的画像,慢慢展开,画上的美人随着褶皱五官扭曲,似乎是在哭泣般,看了半晌,轻声道:“既是亲姐妹,自然是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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