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月夜盟誓
“原来，这便是她口中的未完之事。”夜明恍然大悟，她二人的不幸，归根结底是甘国为了逢迎召岩。
青岚右手撑住窗台，双脚一抬，落入夜明房中：“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就咽气了。”
“一国公主之死，为何在卓二公子口中说得如此平常？”
“盛世之下，公主是千金之躯，国色天香；乱世之下，公主便是君王手里的一把刀，杀人无形。有传闻说，甘国国君与二公子康凌私交甚笃，这康浔一死，康凌上位，甘国自此便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夜明皱眉，这青岚何时与自己这样熟络，这般随意进出王姬的闺房，“康从临对这个儿子寄以厚望，苓胧这时候说出儿子是被甘国谋害的，你说他会如何？”
“无论真相如何，康从临都会为防患于未然除了这包藏祸心的甘国。”夜明点头道，这才算是真正报了仇。
“今日子时，我们在东郊树林相见，”青岚冷不防一句，“苓胧说她在上次相约之处埋了重要的东西，要你亲自去寻，”不等她说话，便转身顺着来时的墙攀出府。
春祭盛会，各国皆朝，除召岩国国君因丧子未亲往，其余各国国君纷纷欣然前往，春祭之后天子会前往圣山祭天，但今年不同于往年，天子邀各国国君一道上圣山祭拜。
祭天仪式自天明至傍晚，参与仪式的人需坐在以菁茅编制的蒲团上才能接受到上天的福泽，可眼下还不到菁茅收割的季节，城里的旧菁茅也寥寥无几，这可急坏了各国国君。
就在此时，城里出现一家专门售卖菁茅蒲团的商号，只是这价格令人咋舌，一个小小蒲团竟卖出天价来，偏偏还就没人敢管？
夜明站在城墙上，立在当日王后跳下城墙的地方，俯瞰浩浩荡荡入城的各国仪仗出神。
“夜明，”璟彧蹬上城墙，自上次自己醉酒，夜明似乎有意无意的在躲着自己，“这里风大，下去吧。”
她这才回神，见来人是璟彧，沉下脸来走开。璟彧拉过她的胳膊，低声问：“夜明，你准备就一直躲着我吗？”
夜明脚步一滞，缓缓闭眼，那日与青岚在树林里挖到的，正是被康浔翻出来的半截箭翎，他虽未多问，但凭他的心思定能猜出些端倪，若中秋刺杀之事被翻出，她不敢再多想，这几日也是为这事烦扰，至于躲着谁，她抬眼看看璟彧深锁的眉头：“公子多心了，并没有躲着你。”
“那晚……”
“那晚公子醉了，好在公子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本宫也就不计较了。”说着绕过璟彧，走下城楼。
璟彧沉声不语，跟着她一路下了城楼，二人行至一家新开的铺子前，璟彧站定，抬头望着牌匾，笑道：“这里有蒲团，还真是个响亮的名字。”
夜明也轻笑一声，问：“宁国国君可备好菁茅了？”
“父亲身子不好，此次春祭，仍由国相苏循代劳。”
“璟彧，你准备何时回宁国？”这一句，倒是问进他心里。他自是归心似箭，可如今宋大宰态度不明，王君对待自己仍是不冷不热，他贸然回国，定会被苏循算计。
“璟某能否回国，还要看王姬何时与在下完婚。”
“是啊，”夜明莲步轻移，向着王姬府，“璟彧，如果我求父王取消你我的婚约，你可会另娶宋蓉蓉？”也不等他回答，径直前行。
璟彧步子一滞，凝眉看着她亭亭的背影：“我不会另娶她人，也不想另娶他人。”
见他没跟上来，回头又见她面上神色，夜明忙道：“我就是说说，你无需多想。”
“婚姻之事于王姬而言，难道可以随意更改吗？”
夜明轻笑不语，继续慢慢前行，随意更改？若有情意，自然不可移，可若掺杂着算计，计较着得失，却是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昨日，她去学宫想找璟彧商量蓉蓉的婚事，无意间见到他藏在书页中宁国国相苏循女儿苏媚的信，信中满是女儿的小心思及对璟彧的相思之意。
她心中不痛快，却又明白璟彧与自己成婚不过是顺从诏令，自己与他不过相识月余，而他与苏媚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意，与宋蓉蓉有同府相处的情意，他对自己又有什么？不过是刻意逢迎罢了。
“方才见公子从城外来，是去了何处？”看似不经心的问。
“去见一个朋友，”璟彧不想瞒她，“在宁国的朋友。”
“是苏家的千金苏媚吗？”夜明不打算与他周璇，直接问道。
“是。”
“听闻你与苏媚自小一同长大，这青梅竹马的情意本宫倒是羡慕。”
“王姬误会了，”璟彧几步赶到她面前，道，“苏媚曾两次救过我性命，是我的恩人，倒不是王姬口中的青梅竹马，况且她心中已有属意的人。”
夜明抬眼看他，那满纸的相思之意她不信璟彧看不出来，淡淡道：“听闻苏相对这个女儿极是宠爱，若你能娶她为妻，倒不失是一种向苏相示好的表示。”
“夜明。”
“可惜你我是王君赐婚，你想娶他人怕是难呦，不过也不是绝无可能。”
“王姬的意思是？”
“你想回宁国坐上宁国国君之位，除了借宋大宰的力量，本宫倒也是可以帮你的。”
“条件呢？”
“白海龙骨，”夜明幽幽道出四个字，“我助你夺得宁国国君之位后，你将白海龙骨交给我，我会与你和离，还你自由。”
“白海龙骨？”璟彧猜度她的用意。
“我是用来救人的，至于救谁，你不需知道，如何，璟公子？”
“好！”片刻思量后，璟彧回答。
见他应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可她心中却不知是难过还是释然，二人一路无话，不知不觉到了王姬府前。
“既是合作，我们击掌为誓。”二人转到一处偏僻角落，夜明抬手道。
三下击掌声后，璟彧突然弯曲手指，牢牢将她的手握进掌心里，轻揽她入怀：“夜明，有些事不能只流于表面，有些人只需一眼便能住进心里，有些人即使整日站在身边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你懂吗？”
夜明不说话，任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春祭过后，我想回宁国，你，可愿陪着我回去？”
“回宁国？”夜明问，“苏循肯吗？”
璟彧将她放开，轻声道：“苏媚此番能来新赫，便是告诉我我这个宁国公子或许对他有用。”
“你是说，苏媚是来当说客的？”
“他舍不得女儿卷入纷争，却以女儿给我一个信号，给我一个可以归顺于他的信号。”
“这倒是回宁国的好时机，只是，眼下我与你的婚事……”
璟彧俯身，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我只需要你在我身边，夜明，我需要你。”
夜明当下怔愣住，唇上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她努力平复心情，道：“好，待春祭结束，我会请父王准我同你回宁国。”
璟彧欣慰一笑，眉眼弯成月牙，夜明似乎很久未见他这般笑得随心，也轻笑出来。二人轻拥之际，谁都没察觉到不远处阴影下一个袅袅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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