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家子不可回收垃圾
在站台上等公交车的间隙，宋栀思考了一下今晚是先回学校宿舍，还是先回她的“家”——中音职工家属楼。
权衡片刻，宋栀决定先回中音职工家属楼。
你栀姐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同时也不怕和敌人对上。
既然剧情安排她做对照组女配，那怎么着她也得先去会会书中的绝对大女主，“万世天后”宋绮雯吧？
还有她那个热衷于替别人养女儿的缺心眼亲爹宋桦林，以及那位手段圆滑八面玲珑的继母许韵怡，估摸着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得先回家探探虚实。
打定主意，宋栀在站台上多等了一会儿，片刻后便等来了开往中音职工家属楼的公交车。
摇摇晃晃地坐了快一个小时的公交，中途还换乘了两个站，终于到了离中音职工家属楼不到300米的公交站。
宋栀背好挎包，敏捷地跳下公交车。
晚上10点12分，某幢中音职工家属楼四楼，4-2。
刚刚洗漱完的宋桦林正擦着眼镜，打算在床上看会儿书再睡觉。
“老宋，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小笼包吧？正好雯雯说她明早想喝粥呢。”
宋桦林的第二任妻子，许韵怡轻轻关上女儿宋绮雯卧室的门。转身看见宋桦林后，许韵怡快步走到宋桦林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
刚刚四十出头的许韵怡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真丝睡裙，烫着时兴的大波浪卷儿，看上去比宋桦林年轻不少。
“可以呀。咱们快一个星期没吃小笼包了吧？”
宋桦林温柔地替爱妻捋了捋额边的碎发。
“雯雯睡了吗？你让她不要太过紧张，中央台让咱们学院排练节目上春晚这事儿还没传开。我提前告诉她是想让她抓紧时间练习，这样到时候宣布了，她就比别人准备得更充分。”
“放心吧老宋。雯雯这孩子打小心就定，沉稳着呢！不过……”
许韵怡悄悄观察宋桦林的脸色，小心试探道：
“不过雯雯到底是大一新生，这书还没读几天呢，选拔的时候恐怕不好越过大三大四的学姐吧……”
“这算什么？”宋桦林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中音向来是能者居之！而且负责春晚节目选拔的林教授和我是老同学了。以前上学那会儿，他参加声乐考试、比赛，都是找我去给他做钢琴伴奏。”
宋桦林牵起许韵怡保养得当的柔软小手，“春晚选拔这事儿就是老林透露给我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雯雯赶紧开始准备选拔。你放心，咱们雯雯上春晚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真的？！”
许韵怡难掩惊喜地扑到宋桦林怀中。
“我就知道……老宋，你对我和雯雯最好了！咱们娘俩没有你可怎么活啊？”
许韵怡一脸感动地流下喜悦的泪水。
“小傻瓜。”
宋桦林柔情似水地替许韵怡拭去脸颊上的泪珠。
“我不对你好，又去对谁好？你是我最亲最爱的妻子，雯雯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亲女儿。”
“桦林——”
许韵怡娇俏地蹭着宋桦林的胸膛撒娇。
正当这对老房子着火的中年夫妻在客厅里肆无忌惮地你侬我侬时，宋家的防盗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
“嘭！——”
一声巨响，几乎要把整幢单元楼都震得抖三抖。
宋栀特意重重地摔上门，意在昭告屋里所有人，你栀姐回宫了！
“……栀……栀栀？！”
宋桦林目瞪口呆地望着正在玄关处“噼里啪啦”换鞋的宋栀，缩在他怀里的许韵怡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温柔地笑道：
“栀栀回家啦？是学校今天放假吗？怎么没回宿舍呀？”
“怎么，就许宋绮雯天天住在家里，不许我回自个儿家看看？”
正换着拖鞋的宋栀头也不抬地说道。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许韵怡立即一脸委屈地望向宋桦林。
“宋栀，怎么跟你许阿姨说话的？人家那是关心你！还有，你这穿的像什么样子？！别人看到了只会说我宋桦林没教好你！”
回过神来，看见宋栀又穿着一身奇装异服，宋桦林憋着火教训道。
“那你的确没怎么教过我，咱总不能拦着别人实话实说吧？然后，这是我家。我想回就回，轮不到外人来问我怎么不回宿舍。”
宋栀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什么外人？！那是你妈！”
“我妈三年前就死了，要是有人上赶着当死人那我也拦不住。”
宋栀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
宋桦林气得脖子都红了。
“没事儿没事儿，老宋，咱们不能跟孩子计较啊。孩子小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见宋栀与宋桦林如她所愿地嚷嚷起来，许韵怡见好就收，温言细语地宽慰起宋桦林。
吵成这样就差不多了，真闹起来也烦人。她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做小笼包呢。
反正她受的委屈宋桦林都看在眼里，最后吃亏的不会是她和雯雯。
雯雯能从宋栀手里抢过读中音的名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栀栀啊，吃过晚饭了吗？要是没吃阿姨给你煮碗面条？家里有挂面。”
许韵怡轻轻拍着宋桦林的肩背让他消消气，像往常一样顺嘴一说扮好人。
“我还真没吃晚饭，那你给我煮碗肉丝儿面呗。再卧个荷包蛋，溏心的那种，记得多搁点儿辣子。”
宋栀一本正经地点起菜来。
“……”
许韵怡这下卡了壳。
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在宋桦林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宋栀一直对宋桦林火速再婚的事耿耿于怀，向来不肯接受她这个后妈的示好。
平日里许韵怡说要给宋栀煮顿饭或是买身衣服，宋栀都是冷淡地拒绝。
许韵怡倒是乐得一身轻松——反正她也不是真心实意地要当个称职的后妈。
她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宋绮雯要担心照顾，哪有闲工夫去操心二婚得来的便宜女儿？
许韵怡还以为这次宋栀也会像往常一样，直接拒绝她的“好意”。
万万没想到宋栀竟然会顺着她的话，让她大晚上的去煮面条！
“怎么？你不是说要给我做碗面吗？光是嘴上说说？”
宋栀心下了然，望着一脸迟疑的许韵怡似笑非笑地问道。
“大晚上的吃什么面？又在瞎折腾！”
宋桦林不耐烦地说。
“啊？我又没主动提要求。不是她自己说，要是我没吃晚饭就给我做碗面吗？做不到说出来干嘛？装装样子？”
宋栀灵魂三连反问，宋桦林愣了愣，心里一想又觉得好像是这个理。
你不做，那说出来装样子给谁看呢？
宋桦林不禁面露疑惑地看了眼身旁的许韵怡。
许韵怡见状赶紧说道：“我现在就去烧水！栀栀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我要吃肉丝儿面啊。睡前不吃点荤腥儿我睡不着，最好是现炒的肉丝，吃起来才香呢。”
宋栀理所当然地补充道。
“……”
许韵怡被噎得说不话来。
哪个18岁出头的妙龄少女睡觉前还得吃点儿“荤腥”才能睡着？！
中音的声乐歌剧系里，像雯雯那样的女大学生过了下午四点连水果都不敢吃，就怕长胖！
“……栀栀，家里没有新鲜猪肉丝了，就剩了点炸酱。要不阿姨给你做炸酱面？”
“啧。”
宋栀挑剔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也不好故意为难人啊。也行，那你给我再卧一个荷包蛋，卧俩。注意味儿不要给我放咸了，本来炸酱吃着就口干。”
“好……”
许韵怡只能憋着火一一应下。
大晚上的让我烧水煮面条，这还叫“不为难人”？！
许韵怡只恨自己刚才怎么就顺嘴一说要给宋栀下面条。
她都洗漱完了，又得去厨房开火忙活！
“吃完面就去睡觉，别瞎折腾了。”
已经来了睡意的宋桦林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几句便走回卧室。
望着宋桦林的背影，许韵怡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客厅斜对面的卧室门忽然打开，穿着睡衣的女孩儿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妈咪，怎么了？家里来客人了……宋栀？！”
女孩儿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宋栀后立刻清醒了。
她就是《万世天后》的绝对大女主，宋绮雯。
宋栀谨慎地上下打量与她同龄的宋绮雯。
宋绮雯身材纤细匀称，鹅蛋脸、柳叶眉，小巧红润的嘴唇上是挺翘的鼻子；如同小鹿斑比一样圆圆的眼睛更是给她添了几分无辜的气质。
总体来说是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清纯甜姐儿”。
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不过原书中的一段剧情让宋栀没法儿对这位“万世天后”抱有好感。
那是在原身“宋栀”结束自己生命的两年后。彼时贵为“亚洲天后”的宋绮雯与被誉为“华国摇滚乐教父”的贺臻刚刚结婚不到三个月。
经过两个月海外幸福蜜月的宋绮雯和贺臻回到首都拜访宋桦林许韵怡。
吃过团圆饭后，贺臻通过几张老照片意外发现前女友“宋栀”竟然是宋绮雯的继妹，并且此时才从宋绮雯口中得知“宋栀”已经自杀身亡的消息。
初闻“宋栀”过世，贺臻一时间心绪不宁。
宋绮雯对“宋栀”曾与贺臻谈过恋爱一事毫不知情，她以为贺臻的异样是因为惊讶于她多了一个从未暴露在世人面前的继妹，于是并未多想，只是感慨万千地说道：
“我这个妹妹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要是她肯听爸爸的话努力学习考上中音，也不至于跟着那群混小子学坏，最后落得一个孤独惨死的下场。算了，不说她了。大喜的日子凭白惹晦气。咱们去看看爸妈洗完碗没有。”
宋绮雯说着拉上贺臻去厨房，全然不知，她身旁的新婚丈夫正是她口中的“混小子”。
这位人生开挂的“万世天后”是那么高高在上地、俯视地评判“宋栀”短暂又悲凉的一生。
想到这里，宋栀不禁好笑地瞟一眼站在她对面看似清纯无辜的少女。
在你居高临下地评价“宋栀”时，你是否自省过，当年高考文化成绩远远不如“宋栀”的你，是怎么越过“宋栀”顺利入读中音的声乐歌剧系？
宋桦林又是受了谁的挑拨，才急匆匆地与“宋栀”断绝父女关系，害她从此变成举目无亲的孤女？
是你宋绮雯，和你那个两面三刀的妈咪，许韵怡。
宋栀面无表情地盯着宋绮雯良久，看得宋绮雯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你宋绮雯要做什么“万世天后”玛丽苏女主，自便。
不过你们一家三口恶臭而不自知的不可回收垃圾，休想再从你栀姐身上占到一分便宜！
“我先去换衣服，面做好了叫我。”
宋栀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无视宋绮雯许韵怡母女俩，径直走回自己的卧室。
与宋栀擦肩而过时，宋绮雯莫名感觉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气。
宋栀变了。
她从一只故作强硬、实际脆弱敏感的刺猬，变成了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宋绮雯秀眉微蹙，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自己到底不是宋桦林的亲生女儿。
妈咪和宋桦林结婚的这三年来，她得到的所有好处原本都应该是宋栀的。
小到百货商场的漂亮花裙子、进口护肤品，大到读中音的名额、上春晚的机会……
宋栀突然变了性子，会不会是想把这些东西从她这里抢回去？！
绝对不行！
宋绮雯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脸上不由地露出惊慌的神色。
“回去睡觉。”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宋绮雯身边的许韵怡沉声说道。
“妈咪……”宋绮雯迟疑地小声说道，“宋栀她……”
“她能干吗？读中音的是你、有机会参加春晚选拔的也是你。”
许韵怡一脸慈爱地摸摸女儿光滑的小脸蛋。
“我的雯雯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谁敢碍事，妈咪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许韵怡一贯温柔似水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以前我能把宋栀那个黄毛丫头捏在手心里，以后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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