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深夜,外面滴答答的下着雨,屋里的场景却很温馨,白色窗帘在淡黄色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映在墙上,整个房间飘洒着松木的香味,香薰已燃了一大半,孤独的小火苗在透明的玻璃杯俏皮的跳动着。
叶筱梦伏在许顷的胸膛上,静静的看着许顷,嘴角卷起笑意,片刻又化成了一股忧伤,她清楚眼前的男人从未真正的属于过自己,即使近在咫尺,心却无法靠拢。
叶筱梦将脸贴到许顷的胸膛上蹭了蹭,又伸过手去摸许顷的脸,当指尖触碰到许顷的嘴唇时,那种柔柔的手感以及鼻腔内呼出的热气都使她心往神驰。
“水,水”许顷皱着眉,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濡湿了大片枕头。
“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水”叶筱梦起身,裹了一件睡袍,赤着脚小跑到窗边的桌子上倒水。
许顷半睁着眼睛,眼神空洞,视线随着叶筱梦移动,他看着叶筱梦身上的淤青和吻痕,想起了刚刚自己对叶筱梦所做的混蛋事。
“对不起”许顷有气无力的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掏空了他所有的精力。
叶筱梦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鼻子一酸,片刻,她整理好情绪,转过身去,说道:“慢一点,有些烫”。
“我打你了,还……”对于自己的行为,许顷万分悔恨,其实他懂得,不能把苏申的死算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叶筱梦走到床前,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她俯下身,吻上了许顷的唇。
“我这么对你,你不恨我,不怨我?”许顷看着叶筱梦,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看,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倒计时了,就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了”叶筱梦藏起伤感,强颜欢笑着说:“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调解一下心情,你这样很容易被二哥看穿的”。
“什么地方啊?”许顷极力配合着,故作很感兴趣。
“那里有山,有水,有鸟叫还有花香,从前我回缅甸都要去住上几天的”叶筱梦兴致盎然的说。
许顷心情复杂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清晨,公鸡的第一声鸣叫,宣示了新的一天开始,许顷一大早就接到了吴伯的电话,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去老宅商议。
许顷连忙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起身赶去老宅,一路上,许顷都在想,会是什么事情呢?
自从染上毒瘾,许顷的精神变得十分的萎靡,思维也明显迟缓了许多,特别是犯起毒瘾来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干不下去,即使是吸完了,身心得到了满足,但随之带来的亢奋和幻觉都让他难以自持。
现在的许顷,不仅是精神上令他崩溃,身体上也让他吃不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老宅内,叶绰瘫坐在轮椅上,面容极其憔悴,惨白的嘴唇半张着,胸部不停的起起伏伏,看得出,叶绰呼吸很是困难。
“爸爸”许顷箭步上前,一脸关心。
“小……小景,过来,坐”叶绰用力挥挥手。
许顷知道不给面子很不好,于是快步上前,屈身在轮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其实是做给一旁的叶近荣看的。
许顷眼神轻飘的瞄了一眼轮椅旁边的那个人,片刻又收了回来,不用看脸,光是看皮鞋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叶近荣,因为叶家只有叶近荣穿鳄鱼皮的鞋子。
叶近荣见许顷眼皮都没撩自己一下,怒火顿时滋生了起来,快要将自己点燃。
“有一笔生意,需要你和老二配合完成”叶绰声音微弱,但还是一口气讲了下来。
“好,那具体内容呢?”许顷心里咯噔一下,他想机会来了。
“具体内容等临时通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是谨慎一点好”叶绰累极了,对话间不停的打瞌睡。
“好”谈话间,许顷斜睨了一眼叶近荣,眼里尽是愤怒。
“你们两个人要齐心协力,我才放心”说完,叶绰猛咳了两声,用力的摆摆手,说道:“都回吧”。
看着两个人走出大门,吴伯上前将叶绰推回卧室里,期间吴伯还是忍不住问:“先生还在怀疑小景?”
叶绰目光深邃,沉默着。
“如果小景不是内鬼呢?”
“那最好”。
走出老宅,许顷仍然神经紧绷着,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一次会让自己和叶近荣两个人去交易。
“妹夫,还好吧?”许顷听到身后传来叶近荣的声音。
许顷顿了一下脚步,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叶近荣紧随其后,并且加大嗓音喊道:“都是替爸爸办事,没有必要这么小气吧,这次生意你说的算,行了吧”。
许顷听的不耐烦,加快步伐,走到自己的吉普车前,拉开车门想要上车离开,却被叶近荣一把挡住了车门。
许顷抬起目光撩了一下叶近荣,很不屑的说:“你大可不必在爸爸面前卖弄大方,这次交易我不去都可以,风头都给你”。
许顷拨开叶近荣的手,刚要上车,却又被叶近荣拦了下来。
“我真的要提醒妹夫被人问路要小心,不过妹夫清者自清,也能够化险为夷”叶近荣一脸假笑。
“谢谢提醒”许顷面无表情,眼里却烧着一团怒火。
“前几天的事真是抱歉,那不是你的朋友啊,可惜那个警察死无全尸啊”叶近荣咂咂嘴继续说:“真是惨啊,就剩下一只脚了”。
叶近荣的话明显是在故意戳许顷的痛处,许顷没有再忍,而是一拳砸在了叶近荣的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拳头砸的叶近荣一阵眩晕,后退了两步,倒靠在了吉普车前的引擎盖上。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怒道:“你打我”。
说完,叶近荣握紧拳头,起身向许顷砸去,谦谦君子的叶近荣自然不是警校出身的许顷对手,叶近荣的拳头还没有碰到许顷,就被许顷一把握住手腕,用力一拧,胳膊背到了后面,再一次的倒在了引擎盖上,不过这一次是脸朝下。
许顷故意双手用力下压,右手抓起叶近荣的衣领猛的向下一磕,叶近荣顿时鼻血直流,疼的“啊啊”大叫,但随后而来不是求饶,而是所谓的骨气和脸面,他说:“你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
许顷听后,蔑视了一眼叶近荣,左边一侧的嘴角向上一挑,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激怒我,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再来恶心我,触碰我的底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许顷直起身,抓住叶近荣的衣领将之丢到一边,随后从车里的纸抽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将引擎盖上血迹擦掉,然后动作轻快的将纸巾扔到了叶近荣脚边。
许顷上了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正捂着鼻子的叶近荣,然后说道:“看看我们谁先弄死谁”。
话音刚落,许顷开着车扬长而去。
许顷担心叶近荣的人跟着自己,所以就把和信仰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山里,这个季节,山里很是热闹,小动物们为了过冬的食物追逐打闹,许顷叼着烟,眯着眼,颇有兴致的看着,时而发出几声憨笑。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且含蓄,透过高大茂密的枝干射到地面上,虽然已被枝干分去些许,已经大打折扣,但是依然可以使人感到温暖。
一阵风吹来,落叶沙沙作响,有的在空中打了个半转,然后落到地上,有的干脆随着风在地上来回打滚,许顷被这一阵风吹来的叶子碎片迷了眼睛,惹得一阵懊恼,渐渐地,这点懊恼变成了怒火。
眼泪横流,加上鼻涕横流,越来越是焦虑不安,那股蚀骨的疼痛快要将他逼疯,许顷意识到这是毒瘾犯了。
许顷已经顾不得眼睛的不适,抹了抹鼻涕和眼泪,虚眯着眼向车子那边摸去,到了车上,许顷双手颤抖着拿出备好的□□,根本不顾到处散落的物品,将化好的□□抽到注射器里,然后扎到了自己胳膊的肌肉上。
全程动作熟练,没有一丝怠慢,吸完后的许顷满足的仰躺在座位上,面部因为吸完后的快感而变得扭曲。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许顷的意识也在恢复,他失神的看着挡风玻璃上隐隐约约的自己,自言自语的问:“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会不会很失望?”
许顷冷笑了几声,渐渐地,笑声由大转小,他痛恨自己,嘲笑自己,这么的优柔寡断,进退两难,想戒掉时间不允许,环境不允许,继续吸,毒品产生的后续问题足以令自己丢掉性命,反正怎样都会影响工作,许顷感觉,现在的自己等同于废人。
信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许顷的车窗外,懒散的敲了敲车窗玻璃,从外面看不清车里的情况,但在里面看外面却是一清二楚。
许顷将注射器藏了起来,便下了车。
“什么时候来的?”许顷咧着嘴讪笑着。
“刚来”信仰有些茫然,片刻又有所体会。
“你找我有事?”许顷眼神涣散,渐渐亢奋起来。
信仰见许顷这番样子,皱皱眉头,扔下一句话就要走,他说:“明天再说吧”。
“哎哎,既然来了就说吧”许顷拦住了刚要离开的信仰。
“芸芸死了,是叶近荣找人干的”信仰悲伤的叹了一口气。
“又是叶近荣”许顷的声音明显高过之前,他目光冰冷,咬牙切齿的说:“这小子动不动就摆我一道,早晚我要宰了他”。
“你小点声,好不好,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的事”信仰明显急了,瞟了一眼许顷。
“你看你”许顷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说:“不如我们就留在叶家做生意,怎么样?”
信仰满脸担忧的看着许顷那些夸张的言行,有些吃惊。
“反正,我们命没有那些规矩重要,与其每天担心受怕,不如给自己一条活路”许顷站在原地,手脚安耐不住的动起来,似乎给他一支曲子,他就能跳起来。
“你说什么?”信仰吃惊又愤怒,抓起许顷的衣领,看着许顷的眼睛,说道:“我告诉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第一个毙了你”。
说完,信仰松开了手,转过身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消失的背影,许顷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可是家在哪里,他想不起来了。
许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觉得只要他一动,周围的房子就会坍塌,将他压在下面,向前看去,他又看到了一股洪流向他这边涌来,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他害怕极了,就这样他一直纠结着,直到精力耗尽,晕了过去。
十一月的山里愈发的冷,山风越过山丘横扫山间各个角落,落叶随着风来回奔腾,给萧索颓败的深秋增添了些许乐趣。
许顷坐在窗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山里已有些时日了,天天如此。
木屋简易不简单,外观上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楼,但里面的家具电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阿景,吃饭了”叶筱梦踩着木质的楼梯上到二楼,二楼卧室的木门是开着的,所以一眼就看到了许顷。
许顷没有应答,仍然坐在窗边,像丢了魂。
叶筱梦将饭菜放到了墙边的桌子上,然后走到许顷的身边,关切的摸了一下其手臂,说道:“我给你做了番茄蛋花汤,还有蔬菜粑粑”。
“你还会做粑粑?”许顷转过头,眼里饱含爱意。
“是阿虚奶奶教我的”叶筱梦略显紧张,连忙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不好吃,我都要吃完”许顷扬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这些日子,许顷都没有好好吃饭,大概是因为□□的副作用,恶心、呕吐、腹泻这些症状几乎天天折磨着他,以至于他的体重爆减,一米八二的身高,体重却只有一百零八斤。
看着日渐消瘦的许顷,叶筱梦的鼻子不禁酸了一下,说道:“好”。
叶筱梦舀了一碗番茄蛋花汤放在了许顷面前,又夹了一个粑粑放到了手边的小碟中,说道:“快吃吧,很……”。
叶筱梦没想到,话说一半,许顷突然站起身,跑到卫生间里狂吐不止。
“阿景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叶筱梦焦急的询问。
“把汤拿走”许顷俯着身,有气无力的说到。
自从苏申出事,许顷见不得肉,见不得一丝红色,苏申成了他难以抵消的心魔。
“好好,我现在就拿走”叶筱梦端着汤,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许顷,然后向楼下走去。
片刻过后,叶筱梦再一次上楼来看许顷,手里端了一杯花生露,她担心的看着许顷,却是一言未发。
“筱梦,对不起”许顷转过身,饱含歉意的说。
“对不起什么?”叶筱梦脸色清淡,将手里的花生露递给许顷。
一时间,许顷哑言了,是啊,对不起什么呢?要说对不起,许顷对不起叶筱梦的地方多着呢。
看着许顷不知所措的样子,叶筱梦忍不住笑了,她说:“你要是能把这杯花生露全部喝掉,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许顷愣了愣,心里清楚,这笑容背后的牵强与苦涩,他也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好,一言为定”。
许顷猛灌了几口,在还有一口就喝完的情况下,许顷停住了,并且不停的喘着气,大概是喝的急了,此时,他的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好了”叶筱梦抢过杯子,放到墙边的桌子上,轻声说道:“我原谅你了”。
声音很轻,担心中夹杂着自责。
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使得许顷感到疲惫极了,他虚脱般的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床将头扬起,闭目养神起来。
叶筱梦也随之坐下来,侧过头看着许顷,抿了抿嘴。
“在笑什么?”许顷仍然闭着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叶筱梦故作不满,随后又嗫嚅着:“你也有一点在乎我的,我开心”。
许顷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叶筱梦,一脸诚挚的说:“我一直都在乎你的”。
“既然在乎我,那我提一个要求”。
“好”。
“我想了解许顷”此时,叶筱梦的目光格外炽热,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许顷,像是在考量他接下来的回答是否诚心。
许顷心虚的转过脸,然后低下头说:“许顷和景燃不过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就听小异的那一部分”叶筱梦坚持着,不肯罢休。
“你想知道什么?”许顷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叶筱梦脸上。
“你的大学”叶筱梦脱口而出。
许顷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很苦但很充实,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上下铺,第一天见面因为挂蚊帐差点打起来”。
想到苏申,许顷沉默了。
片刻之后,许顷苦笑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二货,真是重色轻友,好几次说请我吃饭,每次到关键时刻就说没钱,问他钱呢,都给女朋友买口红了”。
“他一定很爱他的女朋友”叶筱梦神情变的凝重起来。
许顷仰起头,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惹眼的落日已被远处的高山吞下一大半,这一天又要结束了。
“迎来送往本就是人间常态”许顷失神着,自言自语着,仿佛说给自己听,又仿佛在安慰叶筱梦。
许顷接着说:“来这世上走一遭,大多数都是走马观花,能够让你驻足停留的,便是值得的风景”。
叶筱梦点点头,似乎很赞成许顷的说法,她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就像那一束光照在我黑暗的世界里,虽然仓促短暂,但足以温暖我一生”。
许顷一时无语,微侧过头去看着叶筱梦,随后一把将叶筱梦搂紧怀里。
夜色渐渐变得浓重,叶筱梦趴在许顷的腿上无声的流泪,她极力调整好气息,不让许顷听出端倪。
“阿景,你立过功吗?”叶筱梦语气平淡,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一次,差点挂掉了”许顷神情复杂的说:“有一次38个小时没有睡觉,那个时候真的觉得眼前都是星星,但是”。
“但是,你热爱啊”叶筱梦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许顷没有说话,因为他感觉有一滴眼泪落到了他的手上,暖暖的,但又冰凉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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