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规矩(三)
“少爷,夫人送人进了清音阁了,说是清音阁的人手少了些,如今少夫人进门,便添置些人手来伺候少爷和少夫人。”正在书房里认真看书的李恒翊听着祝云前来禀报着,眉头亦是微微皱起,将那卷书慢慢从眼下挪开,若有所思一番问道:
“什么人?”
“送的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头慧兰,还有两个小丫头叫云香和绿萝,那云香还是桂嬷嬷的亲孙女儿”祝云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果真都不是省心的,走吧!去看看。”李恒翊毫无声息的轻叹一声,将拿手上的书卷合上放回了桌上,然后动身前往清音阁。
此时的清音阁内,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到了屋子里,静候着主人的吩咐,乌采芊坐在正厅的首座上喝着茶,打量着下面侯夫人刚送来的三人,只见那墨兰到是面无惧色,一副桀骜的模样,全然不将乌采芊放在眼里,高傲的抬着头,后面那两个小丫头到是低着头不敢与她直视。
“既然母亲把你们送来伺候我和夫君,我当然是不能推辞的,这位慧兰姐姐既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自然是不能失了身份的,亦是作为一等的大丫鬟,至于云香和绿萝,年纪尚小,就听凭丁香吩咐吧!”乌采芊放下茶盏看着这几人慢慢道来,
“是”那云香和绿萝到是十分的识趣,听点到二人名下时,忙应道,
“少夫人,奴婢在这府上伺候夫人数年,自是十分的熟悉府上的事宜,想必您身边的丁香姑娘对于府上的事情还不太通透,这后院之中亦是要有一个管理奴才的掌事,诸般事宜才能顺遂,奴婢毛遂自荐,愿意替少夫人管理这院里的奴才替少夫人多分担一些,才不枉夫人派奴婢过来伺候的一片心意。”
那慧兰上前微微行了一礼,眼里尽是挑衅之色,语气里也是将那侯夫人搬出来咄咄逼人,显然对于给她的安排是不满意的,怎么说她也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到了这少夫人身边怎能与她的大丫头并肩,自然是要高人一等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她敢如此的顶撞,自是有些底气的,因为她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夫人对于这位少夫人很是不满,如若不是圣旨压着,她便进不了这侯府的大门,她虽坐着这个小侯爷夫人的位置,怕也永远都只能是个空壳子,没有小侯爷的宠爱,夫人的认可,在这府上,她这个小侯爷夫人怕是连她这丫头都不如。
“哦!慧兰姑娘还真是为我着想的紧,不愧是夫人身边的人,事事考虑的细致周全,丁香,你看看,你怎么就没有想到此处,你可得好好的跟慧兰姑娘学习才是。”
乌采芊听闻便是话锋一转,原本客客气气的称呼慧兰为姐姐,此时也转而称作了慧兰姑娘,将二人的距离亦是拉开,既然套近乎不管用,那就不用费这功夫了,便是莞尔的冲着丁香说笑一番。
“是,奴婢谨记,定当好好向慧兰姑娘讨教。”丁香亦是微微欠身,应承着乌采芊。
“我清音阁的事务自然是要少夫人一应做主才是,丁香亦是少夫人的陪嫁大丫头,理应管事,慧兰你到是愈发的长进,竟是做主做到我这清音阁了。”
这时一道男声凌冽的从门口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李恒翊大步走来。
慧兰回身一眼就看见了李恒翊,只觉得他眼里的冷气似乎飘来萦绕在了自己的周身,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消散的干净,寒气有些渗进肌肤,吓得不轻,赶忙跪下
“少,少爷,奴婢,奴婢也是按照夫人的意思”说着说着声音渐小,全然没有之前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哦!母亲从来都是最讲规矩的人,我倒是要去母亲那里讨教一番看看这是什么规矩。”一双冷眼亦是扫过那不敢抬头的慧兰,平日里就数这个丫头嘴上最是厉害尖酸,仗着母亲的宠爱逾发的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不知道在下人中更是如何的作威作福,这些李恒翊自是清楚不过。
“不不,此事跟夫人无关,是奴婢,是奴婢自作主张,都是奴婢僭越了,请少爷责罚。”慧兰自是知道就算是夫人吩咐她行事的,也绝不能说出来。
不然后果绝不是她可以承担的,立马的磕头认错儿,这位少爷亦不是个心软好欺的,夫人曾多次往少爷院儿里塞人,亦是让他已各种的理由打发了,这次来夫人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决不能轻易的就被赶了出去。
对于李恒翊此举,最是诧异的当然要数乌采芊了,早上还那般看她笑话的李恒翊此时竟然还出言相帮,着实是令人费解的,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但暂时的盟友关系也是可以接受的,想到这里便是狡猾的一笑。
“算了,夫人亦是心疼你我夫妻二人才派她来伺候,她也没有什么错处儿,亦是为着我们着想在,夫君莫要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好心才是。”乌采芊帮忙打着圆场,朝着李恒翊使了个颜色,若是现在就将慧兰赶了出去,怕是就立刻的和侯夫人撕破脸皮,那梁子可就结大了,好饭不怕晚,凡是慢慢来,务须急于一时嘛。
“你也不必来求我,现如今我既已成亲,在我这清音阁,这内宅的事情便是少夫人说了算。”李恒翊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慧兰,便径直的坐到了乌采芊旁边的主座儿上,丁香赶忙的替他斟上了杯茶,放在他手边。
只见那李恒翊端起茶盏,接起茶盖沿着边沿轻轻拨了拨,然后优雅的抿了一口,只见他眉间稍稍一颤,接着又抿了一口,眉间竟是有一丝意外之色。
那还跪在地上的慧兰紧紧盯着李恒翊,见他如此说辞后便不再说话,只顾着品茶,显然是不想在搭理自己,便只能是将目光转向在一旁的乌采芊,看到她时眼里依然闪烁着不服和恨意,然而嘴上却是不得不求饶
“是奴婢僭越了,请少夫人责罚。”
“怎么说慧兰姑娘也是母亲身边的人,区区小事,说责罚就太过严重了,以后在这清音阁当差,自是比不得在母亲身边那般周全的,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定当是要同我说才是,丁香,还不快快扶了慧兰姑娘起来。”
既然已经是占了上风,便是要给慧兰那丫头一个台阶儿下的,不然侯夫人那里便是不好看的,乌采芊说着便是赶紧的让丁香去搀扶那慧兰,此时的慧兰也不好推辞,只能是顺势的起来,虽然那满眼仍是怨怼之色,却是不敢再发作,也不敢看那李恒翊。
“那从今日起丁香就作为这清音阁的管事大丫鬟吧!慧兰作为大丫鬟定当是要多多帮村着些,你们这些小丫头更是要听从吩咐才是,都好好的当差,自是亏待不了你们。”扫了一眼这一屋子的人乌采芊淡淡说着。
“是”一屋子的下人们纷纷回道。
“既无事了就都下去吧!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去,不必守在这里了。”乌采芊挥挥手让下人们纷纷散去,又朝着丁香招了招手,下人们纷纷离去,丁香见状赶忙来到乌采芊的身边。
“你这茶倒是不错。”见事情结束,人也都散去,李恒翊又抿了一口茶,微眯着双眼,似在回味一般。
“自是不错的,我二哥给的,哎呦!”乌采芊刚准备站起来便是弯腰捂紧了膝盖,差点没有站稳,那膝盖却是生疼,忍不住呼出声来。
“小姐,怎的”丁香略显疑惑,又神色焦虑的上前来将她险些前倾的身子扶住,李恒翊亦是疑惑的看过来。
“膝盖怕是肿了。”乌采芊自己摸了摸膝盖,伸出手让丁香搀着。
“这可怎么好”丁香搀着她往内室走去,望着她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李恒翊眉间竟是有些凝重之色。
回到室内,将膝盖亦是露出,这才清楚的看到那已经是乌青发紫的膝盖,肿的老高,一股灼痛从骨头到皮肤丝丝的传来。
“呀!怎这般的严重。”丁香惊呼出口。
“无妨,定是刚才坐的久了些,血脉不通,气血瘀滞所致,才肿的有些厉害,去把药箱拿来。”
乌采芊仔细的将那肿胀灼痛的膝盖细细看了一番才慢慢说着,虽然她不曾在门里专门的学习医术,然而这一般的跌打损伤什么的她自是知道的,因为自己从小调皮就没少磕磕碰碰的伤着,已经练就的皮糙肉厚,对于这般损伤自然是面不改色。
丁香搬来药箱,在里面找出了专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膏来,给乌采芊厚厚的涂抹上了一层,须臾之后,便是一股清凉之感传来,灼痛感消散了不少,
“嗯,二哥这药到是好用的。”乌采芊笑着拿起那药膏罐子看了看,又闻了闻,这药膏闻起来还有一股清香,不比他处那些药膏难闻的紧。
“那是自然,这些药都是二少爷亲自给小姐准备的。”丁香笑着轻轻拍了拍那药箱,里面各种治疗外伤的药是一应俱全。
晚膳时分,李恒熠独子坐在桌上吃饭,他时不时不忘瞟一眼对面那个空着的座位,那是乌采芊喜欢坐的位置,从前一向是一个人吃饭的他,不知怎的竟是有些盼望那里坐着的人还能继续坐在那里,一个人吃的是安安静静毫无生趣。只见那丁香端着托盘,里面放着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从外面走来。
“少爷”微微给李恒翊行了一礼,便要往内室走去。
“你们小姐怎么不来吃饭,怎么,还要在房里吃?”疑惑的看着那丁香端着的盘子,李恒翊有些不快。
“回禀少爷,少夫人伤了膝盖,敷了药躺着在,实在不易行走,奴婢这才拿些清淡小菜到里屋去给少夫人吃的。”丁香回过身,又是一礼,淡淡像李恒翊解释道,
“哦!有这般的严重,竟是难以行走了。”疑惑的看了看丁香端着的托盘,果真只是几个清爽的小菜,这却是不太符合她的风格。
“回禀少爷,少夫人的膝盖亦是乌青发紫,肿的厉害,丁香不敢胡说,少爷可亲自前去看看。”那丁香见李恒翊有些质疑,忙说道。
李恒翊又想起她今日却是跪了不少时辰,那桂嬷嬷一向是个严厉的,必定不会放水,再者那海棠厅,地面都是一应的青石板,若是长跪也最是伤膝盖的,想必也却是伤着了些,便不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丁香进去。
“你去吧,好好照顾少夫人。”
见少爷消了疑虑,丁香便是一喜,端着托盘便进去了。
到了室内,将那托盘摆到乌采芊面前,一见尽是些素菜,乌采芊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不高兴的拿着筷子在菜里拨了拨“怎么都会素的,都不见些荤腥的。”
“想要好的快些,就要忌口,吃的清淡些,今儿个晚了,厨房就这些了,明儿我给你单做可好。”丁香哄孩子一般又将那菜往乌采芊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
见丁香这般说,乌采芊眼睛一亮,又高兴了
“好啊!好啊!”说着便已经上了筷子,夹了菜喂进嘴里,不多时就吃完了眼前的饭食,丁香亦是收拾碗筷端着托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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