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场雪

郭麒麟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的人生，在你自己手中，我能够做的，只是别让你走上了歪路，至于到底该走上那一条大道，要看你自己选择，如果现在我左右了你，那么我跟郭家，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是希望，在多年后，你不要怪我，因为连我都不知道，到底那么一条路，才是正确的，一切都要看你自己去决断，去判断到底是对，还是错。”

        郭青龙听着，用力的点了点头，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郭麒麟没有干涉，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然后转过头对这个曾经他恨之入骨，现在却放在心中最尊敬的位置的男人说道：“爸，而你的选择路，现在你认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郭麒麟默默摇了摇头，这个郭家最后的底牌，却露出了无力的表情，喃喃着说道：“不知道，其实我也并不想知道，现在你或许看重前程，但往后十年，你可能更注重结果，在往后几年，你也许会真正的计较对与错，但是再往后，你会现，其实这一路走来，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用去说，也什么都不用去想，一头便走到了天黑。”

        “这便是江湖上所传着的那一句宁在一思进，不在一思停？”郭青龙说着，突然觉得这并不是太过奥妙的东西。

        郭麒麟微微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大雪已经慢慢掩盖在了这一座城市之中，好似为这一座城市蒙上了白色的衣服，虽说不是那般的华丽，但在这一片雪白之中的灯红酒绿，是那么的让人沉醉。

        看吧，多么美妙的一个世界。

        “明天的婚礼，会顺利进行吗？”郭青龙突然有些杞人忧天一般喃喃着，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有着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似朦朦胧胧之中会生些什么。

        郭麒麟倒是表情要比郭青龙淡然的说，他则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望眼欲穿说道：“会也好，不会也好，现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乃至这个郭家，说了都不算，事到如今，一切都是看造化。”

        郭青龙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这么一句，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在心中喃喃着造化两字，却怎么都不相信一个结局是由造化与命数来决定，或许这便是一个年轻人的所有想法。

        鹅毛大雪覆盖了这么一座城市，美的让人止不住的去遐想，去向往这一片并没有繁星点点的黑。

        而这一场大雪，终究无法覆盖那些深藏其中的恩怨，但其中所随之而来的冰冷，却要比任何东西都要真实。

        或许这辈子，眼前这个景象，也只能看上这么几次吧，李般若站在窗前感慨着，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或许是因为生物钟的原因，到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困意，反而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又或者因为一个格外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几个小时之后，可能将要生一场轰动整个京城的大事，而作为这一场巨大事件的见证者，李般若更加的难眠了。

        在他的背后，是同样并没有入睡的马温柔，她只是坐在沙上，在看着手机，给人一种很是漫不经心的意思，李般若很好奇马温柔在这个时候还在主导什么，但又想想即便是自己问了，马温柔也并不一定会说，所以最终作罢，只是不停的瞧着眼前的景象抽着闷烟。

        马温柔终于放下手机走到了李般若的身旁，同李般若一起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场鹅毛大雪，或许下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可能会影响到婚礼的进行，但却不能阻拦任何事情生。

        反而在这种时候，逃避才是最重要的，因为那些东西，终究会来，谁也躲不过那些所谓的刑罚。

        “真想不到等会，究竟会生什么。”李般若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涩，心中则满满的是无奈，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一场巨大的风暴之下，做自己究竟是多么多么的渺小。

        马温柔则默默说道：“不管究竟会生什么，都是我们所无法参与的事情。”

        李般若听过后攥了攥拳头，脸上透着一种深深的不甘心，咬了咬牙说道：“难道我需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身不由己一辈子？”

        或许是这一句话让马温柔多了几分触动，她看向这个满脸不甘的年轻人，那眼神之中深深的怨气，好似她多年前所见过一般，但是最后，她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难道仰望了这一切一辈子的故事，还算是少吗？李般若，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得先证明，你并不是凡人。”

        李般若扭过头看着身旁这个有些空灵的女子，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心酸，他慢慢咬紧牙冠说道：“所以说，你背负了这么一个想法，拼命的向前，只是为了应证这一句？”

        或许是从李般若的眼神之中察觉到了那一种东西，她现李般若竟然为她而心疼了，这让马温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莫名其妙的暖意，或许这便是这个江湖，这个世界想要留下她的理由，但如果仅仅如此的话，那么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太过单调了点？

        但是，似乎并不是那般的无力。

        马温柔则轻轻拍了拍李般若的肩膀说道：“怎样才算的了向前？这么多年，我从未感觉自己在前进，我仍然困在曾经那个囚笼之中没有走出，你不也是？李般若。”

        李般若听着并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低下了头。

        “关于人生，你我都不是看客，虽然不能决定我们如何去生，乃至如何去爱，但是结局，至少还能够自己说了算。”她收起手，这般说着。

        所以，她才并没有任何怜悯，即便是让人觉得麻木，李浮生算是可悲？不算，郭银铃算是可悲？同样也不算，能背负着沉甸甸故事的阿滨算是可悲？同样也不算，乃至这个厮杀到最后却并没有应证剩者为王的李般若算是可悲？她觉得更不算，因为这些人，不需要任何怜悯，那是他们自己所选择的路，同样无论是谁，都做好了承受任何代价的准备。

        所以说，自我怜悯自我，也便是足够了，虽有几分可悲，但至少还能够在旁人的眼光之中，活一个体面。

        李般若则仍然紧紧攥着拳头，心中想着自己究竟要书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大雪所埋没的城市，等待着黎明再次升起，而那个黎明，却对于很多人来说，永远都不会到来。

        武堂前的空地被大雪铺成了棉被，一个老人坐在武堂的屋檐下看着眼前这一层雪白色的纱，似乎这一场大雪，让刘傲阳怀念起那么一个夜晚，所以一脸触景生情。

        在他身后站着那个身穿黑色貂绒大衣的女人，雪白的脸蛋好似盛开于一片黑下惊艳的花朵，让人看起来有一种无法自拔的感觉，又好似锋利的剃刀。

        “该来的，还是该来，不该来的，却并没有走。”刘傲阳手中拿着一根有些年岁的老烟枪，深深吸了一口旱烟，表情漠然，声音却带着一种深深的复杂。

        “这一场婚礼，该如何应对？”岳百花问道。

        刘傲阳却迟迟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然后说道：“也就是在这么一个天，陈天师被人废掉了两只手，似乎也就在这么一个天，刘剪刀只身闯了燕子关，那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熬到怎么一个天，才能够真正步入了他们的后尘。”

        岳百花听着，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注意到了刘傲阳那一脸的坚定，最终还是放下了心中所想，感叹道：“这一颗石头，算是终于激起了整个京城的水花，我真想不到，这尘封多年的历史，会有揭开的那一天，而这个过程，究竟会牵扯多少鲜血，让我很是怀疑，这到底值还是不值。”

        刘傲阳听着，并没有直接怎么去说，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说道：“只要这个恩怨一天还存在，便有一天存在的意义，不管这代价如同，总得需要还一个清清白白。”

        岳百花的表情慢慢深味起来，最终选择了默认刘傲阳这么一句，然后看着眼前这飘散的雪花入神。

        故事还并没有结束，还远远没有结束，尽管这个故事之中的人累了，可能某些原因让他们放弃了暂时的挣扎，但并不代表着妥协。

        雪地之中，慢慢留下了两行脚印，一辆黑色的埃尔法缓缓离开的武行，只留下那个女人站在屋檐之下，等待着一个虽然让人觉得遥远，但或许几天之后便会一切大白的结局。

        而真正让岳百花怅然的，是那结局之后，还会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而自己的归宿，又在何方。

        越想到后面，她的表情就越是凝重，最终这一份深深的凝重，却只是变成了一种深深的苦涩，或许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因为什么而活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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