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费盈今天请了一天假约了麦筱君和张伟鹏，安排见面的地方是在离麦筱君厂子不远的“碧瑶”饭馆，看它样子像是新开的，费盈猜想老板肯定是诛仙迷，男性。费盈一大早就坐在那里候着，不时看新买的诺基亚5230触屏手机，拿出来几秒又放回口袋，再看看周围稀少人群，不乏炫耀的味儿。

        服务员殷勤过来招呼：“小姐，你早，请问要吃点什么呢？”

        费盈乜斜了服务员一眼，大铜圈耳环上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形同被微风吹动的风铃，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小姐，一提到这词她就特敏感。换别的时候她肯定回骂：“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但她今天心情特别好，而且，内心一直忐忑着麦筱君会不会看上张伟鹏，因为就连她也没见过张伟鹏，知道他年龄二十九身高一米八干工程的，仅此而已。

        费盈活了二十二年，没几个真正的朋友，在吃饭时一般是她买单，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外表上看着跟他们混得是很好，而实际的情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些人也只是在吃吃喝喝喝的时候才当她是“朋友”，其他时候即使你生了大病也没人管你，谁是真对自己好，她心里是明白的，她是个不愿读书的人，不像筱君出来工作了好不容易放个假，出来逛一下街都会找书店，即使是盗版书也要买回去看，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看书，她与筱君不一样，筱君是没钱读书，无依无靠不想麻烦别人，她家里就不同，只有她一个女儿，爸妈本也希望她能通过读书成才，可她偏偏逆道而行，即使是家里花钱给她到什么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她视书如垃圾，学期一结束就四毛钱一斤称给学校对面收破烂的老人，得来的钱就请筱君吃饭，她经常请筱君吃饭，筱君知道她家里有钱，也没问她钱从哪儿来，事到如今筱君都不知道她学期末吃的费盈请吃的很多饭钱都是卖掉她舍不得卖的书得来的，费盈也不敢给她知道，若筱君知道非灭了她不可。一直瞒着，时过境迁，学生时代已经远去，那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

        在与麦筱君相处的这些年，她才真正感受什么叫知己，即使她们性格各异，但为对方着想的心一直都没变，从费盈辍学出来工作一直都有通信，麦筱君工厂里的工作也是她帮忙找的，即使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已经同时当上了领班管事。自出来工作后，费盈感觉自己更世故了，唯有跟麦筱君在一起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人世间的真诚以及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接地气。”

        麦筱君到现在都还没男朋友，虽说年龄上还不算迟，但她心痛麦筱君这么拼命地干活，过年的时候总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她回家的时候总会叫筱君一起跟着，刚开始筱君还会跟着一起回去，胆怯的，第一年跟她回家过年的时候还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费盈爸妈还以为筱君读书，殷勤对待，费盈父母没读过什么书，但最看得起的就是读书人，费盈见他们对筱君像对亲生女儿一样，也不置可否，麦筱君则不停投以尴尬的眼神。

        若不是辍学也该是上高三的人了，筱君那么爱读书，她也有说过给筱君交学费，但麦筱君一听她这么说就直直地盯着她，不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其中也没有感动，更多的是倔强的拒绝，后来她再也没提起让筱君再回去念书的事情。

        看了很久，身边的男的每一个都是不靠谱的，除了柯子杰，费盈没一个看上眼的，当然，她也决不会把柯子杰介绍给麦筱君，有些东西即使是闺蜜也绝不能分享，不是我得不到了就介绍给你。

        大清早，食客不多，在服务员再次给费盈添水的时候，胆怯地提议：“小姐，要不你先点些东西，让我们厨师先准备准备，等会你朋友过来就可以上菜了。”

        费盈本想大骂：“我朋友都没来你准备什么？准备凉了我们再吃是吧？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做啦？催催催！”但想想小姑娘也不容易，可能是被老板催着来叫自己的，十八岁左右的年纪，像极了自己刚出来的胆怯。

        “好吧，那我先点两个菜，是我来得比较早，我朋友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等会再点其他吧。”小姑娘见费盈这么客气倒紧张起来，菜牌都反着拿给费盈看。

        在费盈点菜的间隙，进来一个穿黑风衣高高瘦瘦的男人，四下张望几下，像是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准备转身走出去，服务员在后面急切挽留：“先生，想吃点什么呢？我们这里有早饭有茶点也有早餐，先生，先坐下啊。”但他还是没有停留，直到费盈反应过来站起来大声叫：“张伟鹏？！”他才转过身，狐疑地看着费盈，后慢慢走近，上下打量费盈，才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无礼地问：“你就是麦筱君？”

        费盈也看了一会张伟鹏，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在柯子杰的形容里他这个朋友的哥哥算是好男人，活到二十九岁，暗恋过一个高中的女老师，无恋爱史，工作兢兢业业，学习也很认真，毕业于费盈记不住的据说一个很牛逼的交通本科院校。去年研究生毕业，柯子杰在描述他这个同学的哥哥有多牛逼的时候她不忘对方学历的头衔，不禁小声，弱弱地问柯子杰：“那你表哥这么高学历，工资又高，会不会嫌弃我们这些连高中都没毕业的打工妹啊？”

        柯子杰白了她一眼，“是我同学的表哥，不是我哥，都被你说糊涂了，是我同学的哥哥，不是我表哥，我要是有这么个表哥我还用在这里混跟你们掰盗版手机壳啊？我同学才几年级？中技毕业现在都是工地里的准主管了，还不是靠他哥的关系。放心吧，男人选女人又不是选竞争对手，怕什么，看顺眼了就得了，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但人家研究生的脑袋我就不知道装的什么了。”

        费盈双手抱于胸前，用一如既往调侃的眼神看着柯子杰：“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顺你眼了？要是我顺你眼的话你就不顾一切要跟我在一起咯？”说这话时，费盈心里很是忐忑，表面却不得不假装无所谓的调侃。

        “扯到哪里了，我们现在谈论的重点是你那个据说很文静的同学，你真跟她说过了？这是相亲啊，别忽悠人家老龄男孩啊，他一找到就是结婚的对象了，你别玩别人，人家是大工程师没时间陪你玩。”柯子杰明白费盈的意思，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他不排斥费盈这种女子，甚至有心事也会跟她聊，但也仅仅介于知己和朋友之间的程度，他不想再跨越，即使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思，但也无意伤害。

        费盈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柯子杰，跟你同事两年你应该很了解我的为人，这种事情我会跟你开玩笑？星期五早上八点，地方我同学定，若是没空来就永远别见了。”费盈嘴上虽是霸气十足，但这都是伪装的不在乎柯子杰的不正视自己的态度。

        “好，定了时间地点告诉我，他是个守时的人，新时代的绝迹好男人啊，赶紧叫你同学嫁了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人啦——”柯子杰还没说完，费盈一山寨手机壳迎头砸来，主管刚好看到：“干嘛呢？费盈？待会又要上医院了，你上次一手机壳伤了人家还不够啊。”

        张伟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要见的人长这样，费盈整个人的打扮得像极了夜半大街上卖唱的摇滚歌手，耳朵上打满耳洞，布满耳钉，大冬天的还穿着丝袜和高筒靴短裤，有七厘米高，头发电得很蓬乱，形同被调皮孩子捣乱的鸟窝，她外在的一切都不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内心不由开始排斥，但也不能此时就退缩，只想尽快敷衍了事。

        费盈倒是觉得来者比自己想象中的好，黑了点，是阳光健康的形象，除了眉目有点严肃，是比较契合她想象中的麦筱君的口味。但见他在见到自己时一副不敢相信的惊愕表情，她自己也很不满，坏心顿起：“是啊，你就是张伟鹏是吧？”

        张伟鹏有点失望，刚开始还抱有点希望所见之人不是自己要见的对象，见费盈欢快应答，再认真看费盈两眼后，颓然坐下，心灰意冷地问：“你想吃什么？”一头埋在菜单里，正眼都不看费盈，大有吃完此顿没下顿之意。

        费盈不傻，她自然也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不满，当然她也不会去计较，又不是她要相亲，而人大抵也有这种心态，特别是女人，即使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也不能忍受其对自己赤裸裸的不满，甚至厌恶，但她表面还是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纯情，唧唧咋咋像个傻乎乎的孩子一样指着张伟鹏面前的菜单：“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服务员你们这里有茄子鱼煲么？”最后一句费盈特意大喊大叫，一边观察张伟鹏想逃走的表情，内心恶作剧地窃笑。

        张伟鹏假装没看她，但又好像很顺她意愿一样不加任何意见，“就按这位小姐点的上吧。”张伟鹏面无表情看着一脸丫环般俯首帖耳的服务员说。

        待服务员远去，俩人也是一时无语相对，张伟鹏看着窗外路过车辆，费盈在和正在赶来路上的麦筱君发着信息，一脸做贼心虚地偷偷瞄着张伟鹏的反应，及时向麦筱君汇报情况。

        正发得不亦乐乎，麦筱君的电话来了，费盈接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叫麦筱君的名字，张伟鹏马上把头转过来看着费盈，看了一会后，像是意识到什么，饶有趣味，费盈掩嘴低头偷偷吐了舌头，告诉麦筱君他们的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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