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酒，让人肠断
一柄又一柄剑刺穿古方的身体，那悲意化作的长剑让他感受到的痛苦成几何倍数般上升，也亏了有在身体中嵌入痛苦之石的经历，这让他还能够忍受。
他的气息越发厚重，因为有着对痛苦的领悟，他会因为疼痛而增强自身的力量，但站在不远处的墨姝却没有丝毫感觉，她依旧有些不忍地看着他，同时对于他为什么要感受痛苦感到难以理解。
是啊，为什么呢？
这自然是因为主神许下重利，让他借助这种方式帮助它收集信息，不然对于古方这种还算是正常的人来说，痛苦不是一件让人享受的事情。
但古方能承受的痛苦是有极限的，终于，在他体内的痛苦之石显现的时候，他叫停了墨姝。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其灵魂都有些摇曳起来：“非常感谢，麻烦你了。”
墨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但是在乎你的人不会忍心看到你这么痛苦的。”
古方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她们也不知道，不是吗？”
墨姝听后敛去笑容，然后把怀里睡得正香的瘟疫交给了古方：“下次我不会再帮你做这种事了，我不喜欢这样伤害身边的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古方靠着一棵树坐下，摸了摸即将转醒的瘟疫的小脑袋，随后对墨姝说道：“谢谢。”
瘟疫醒来，看到古方成了这个样子，浑身的黑羽都炸了起来。
“没事的，我有分寸。”古方轻声安抚着她，然后说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能拜托你守着我吗？”
瘟疫点了点头。
“哎，好，我先睡会儿。”
说罢，古方合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鼾声。
瘟疫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有责怪，有喜悦，有心疼……对于古方这种行为，她虽然不想他这么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眉头皱了皱，瘟疫迈动四肢，来到墨姝面前。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可以让你摸一摸，拜托你下手轻一些，拜托了。”
古方可以为她们承受痛苦，她也可以为他去做一些小小的牺牲，世界上无论什么事物都是有价的，即便是亲情、友情、爱情等也同样如此，如果将它们中的行为定义为一种奉献，那么，唯有奉献与奉献等价。
墨姝看着因为痛苦紧皱眉头，但强迫自己用睡眠来快速恢复的古方和一脸倔强，但甘愿低头的瘟疫，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眼前的景色很美，美不胜收。
她抱起瘟疫，轻轻拂过瘟疫有些僵硬的脊背，说道：“小瘟疫是个好孩子呢，但是，不要这么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古方同样不想。”
瘟疫蜷缩起身体来，有些低落地说道：“可是，我不为他付出，谁为呢？他把我创造出来，给我力量，给我自由，伴随我长大，他就是我的一切!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甚至是微不足道。”
墨姝微笑着，认真听瘟疫说完后，她问道：“古方是个好人呢，他对身边的人很好，还有别的孩子吗?我记得他说过‘她们’，那些孩子不只是你吧？”
瘟疫皱了皱鼻子，然后说道：“一个名字叫做安的天真坚强的艾露猫，一个名字叫做白的傻狐狸，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樱的内心腹黑成熟的小女孩儿，她们啊……”
……
“我这是睡了多久？”古方揉了揉眉心，然后睁开双眼。
“不到一天。”一个高挑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古方说道：“古方还可以再睡会儿，我会继续守在你身边的。”
古方看着一身青衣裳的瘟疫，笑着道：“墨姝帮你解开限制了?”
瘟疫点了点头：“她忙了好久才解开的。”
“你说归说，别离这么近，你的脸快贴我脸上了。”古方侧身躲过，然后站了起来，待整了整衣服后对墨姝说道：“辛苦你照看她了。”
墨姝摇了摇头：“我们聊的很开心，只是小瘟疫变成女……女孩子了就不能放腿上抚摸了，这倒是怪让人失落的。”
瘟疫哼了声，然后又恢复了平常高冷的姿态。
古方看了看墨姝，又看了看瘟疫，叹声道：“不需要这样，墨姝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何况我也会想办法报偿她的，瘟疫你不用委屈自己。”
瘟疫歪了歪头，说道：“没有，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好吧……”
古方没再追问，而是问道：“可以开始最后一个阶段了吗？”
墨姝听后，一脸恬淡消失，她无奈道：“你可以不用这么冒险。”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我得快速增强力量才行，因此，拜托了。”
“好吧，如你所愿。”
……
青石桌的两侧，古方和墨姝面对面，而两人面前摆着的是一壶酒和一个酒盅。
墨姝端起酒壶来，微微倾斜便在酒盅里倒满了酒。
“喝一盅就行了？”古方忍不住地问道。
墨姝答道：“一盅和一壶没有区别，都是饮下这三千年的岁月。”
“有些吓人。”
“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到现在，墨姝仍然没放下劝说的打算。
古方摇了摇头，将手伸向酒盅。
刚一触碰到，之前不甚浓烈的酒香铺面而来，古方感觉自己像是整个没入了酒当中。
不再多想，他把酒全部倒入口中，刹那间，浓郁的酒香填满了他的口腔，一咽下，他的眼睛就迷离起来。
古方基本上不喝酒，尤其是身边一直还有孩子的情况下，他滴酒不沾，但凭借他自身的体质，喝一缸工业酒精也不会有半点不适，但这三千年的岁月之酒，即便是他也无福消受。
但这迷离仅仅持续了一瞬，酒香瞬间变作难言的愁苦，顺着喉管流下。
有道是“酒入愁肠”，可古方这次却是“愁酒入肠”，三千年的愁苦化作数不清的细小钢刀，顺流而下，由喉管入肠，直接将其切断成了数不清的小段，这次真的是“愁断肠”了!
一口鲜血自古方口中喷出，浓郁的白色光芒自其胸腹部亮起，试图修复他受损严重的身体。
待到这三千年愁苦化作的细小钢刀将古方胸腹内部搅碎后边顺着血液流向全身。
“咔嚓、咔嚓、咔嚓……”
古方全身的骨头开始被钢刀刻划，待支撑不住时，他整个人就要栽倒在桌面上，墨姝见状，立刻将酒壶拿开，避免被古方撞洒，弄他一身。
墨姝看着古方的惨状，忍不住叹了口气，虽说这算是古方自找的，可她终归不能冷眼旁观，但她也没办法做什么。
而古方现在的样子，用蚀骨消身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这种痛苦大大激发了古方体内的力量，炙热的白色光芒将他整个笼罩起来，在跟体内那一柄柄钢刀对抗的过程中修复着他的身体，维系着他的生命力。
而深沉而暴虐的黑色也不甘示弱，它与白色光芒纠缠着，不妨碍治疗古方，而是先半步到达将那些钢刀驱离或者吞噬。
古方此时体表开始浮现出黑白交错的纹路来，虽然淡不可见，但终归是形成了。
突然，整片桃林中下起了桃花雨，无穷多的悲意长剑在天空中凝聚，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就要穿刺而下。
一声冷哼响起，墨姝皱着好看的细眉，冷声道：“虽说是代为看管，可持剑不在，我就是女主人，你们过火了。”
霎时间，满天无形长剑散去，桃花在和煦的风中飘扬，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恬静，而且其中似乎还带着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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