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轻骑射
“九朝，九朝，青鸾公主已经出发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啊？”
向有道身着青蓝氅衣，入了丞相府就飞奔进了府内偏院的万卷阁，一路上女婢侍从看着动若疯兔的他皆是摇头叹气。
向家作为皇上的亲卫军云麾使督尉，竟是一点儿礼教都没有，生的儿子是一个比一个猴。
向有道一路飞窜，惊的林中老丞相养的鸟儿乱扑腾着翅膀尖声鸣叫，看守的老倌儿急得赶紧稳住了金丝笼，心中暗暗骂着。
万卷阁里，宋九朝一清早已经换了七八套各式衣裳，终于在向有道高昂急促的催促声中缓缓从阁内走了出来。
他身着一身华光白衣，头戴碧蓝玉冠，眉目如画高鼻俊挺皓齿红唇，俊的不像个样子。
向有道看见宋九朝那缓慢走来的样子，急上前拉着他就往外院跑去。
“有道。”宋九朝稳住一脸急促的向有道，语气温缓，声音低雅。
向有道哪还有心思听他说话，急得直拉宋九朝往外走。
“胡蛮子都已经去围猎场等着了，你怎么还温吞着，轻骑射第一名是能参加驸马殿选的，那胡蛮子可是早就垂涎青鸾殿下的美色了。”
听到胡蛮子胡赐的名字，宋九朝的眼神晦暗了几分。
胡家是戍边将军又是太后亲侄，权大势重财大气粗。
而那被太后戏称胡蛮子的胡赐，更是因着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性情教养的大胆又直接。
自从他回京都在太后那看到了青鸾后，便对青鸾一见倾心，回家就求他父亲找皇上求亲不说，更是把对青鸾的热烈追求散布的人尽皆知，闹的如今连说书的都拿此事当脚本写故事。
宋九朝他虽是丞相之子，今年又刚中了榜眼，但比起手握重兵的胡家，却也不够看了。
向有道还想催促几句，话还没出口，只见宋九朝撒开他又折了回去，气的向有道恨不得将宋九朝直接扛去围猎场。
他刚要动身，便看见宋九道手握一张破旧长弓又走了出来，直直掠过他就冲了出去。
向有道一瞬愣神，缓缓回头无力的看着那背着破弓已经走远的宋九朝，心下凉了半截。
他匆匆追了出去。
“九朝，胡蛮子可是带了飞云弓，你……你好歹也带一柄半月弓啊……。”
宋九朝不理他，出了府门便纵身上了马。
“九朝……。”向有道还要开口劝说，只见萧萧飞尘，哪还看得见宋九朝的踪影。
宋九朝上马后一路飞驰，终于……，在入围猎场的半道上追上了青鸾公主的车撵。
他假装无意的慢下了身下白马的脚步，眼睛一直盯着那马车后窗薄纱里一抹红影。
“公主公主，是宋公子，他在咱们马车后面。”一路上探望着的小黛激动的低声一叫。
靠着软垫假寐的青鸾瞬间睁开了又大又亮的眼睛，急撩开车窗布帘，小心翼翼的偷偷朝后面看去。
宋九朝看见青鸾一张粉白可爱的脸露了出来，眸光轻闪微微一笑。
青鸾看见那温柔明媚到晃眼的笑容，忙落下了窗帘，心中似灌了蜜一样的甜。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衣裙太过火红，衬托的她那白皙的脸颊上如染了晚霞一般的绯色，配上她嘴角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当真是温柔娇美无两。
“殿下，小黛早就说了，宋公子他一定会来的，就算那胡蛮子再霸道凶恶，宋公子也不会退让的。”小黛一脸自信和骄傲。
提到胡蛮子，青鸾的笑容戛然而止，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皇奶奶不止一次故意在她面前提过胡赐有多优秀。若不是因为长明公主未及十八不得出嫁，皇奶奶怕是早就为她做主拍定了这桩婚事了。
她本是盼着宋九朝能来争一争的。
可是……可是她一想到那胡蛮子三代都是出生军营，而且还上过战场，她又觉得希望渺茫，不由更加的萎靡了。
“来了怕也是平增心伤。”
青鸾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消沉。
小黛看到刚刚还笑逐颜开的公主殿下神色变得忧郁，担心的上前拉紧了青鸾公主的手。
“殿下。”她轻声唤道，“皇后娘娘是不会让你嫁到胡家的，宋公子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只要宋公子开口……。”
“别……别说了，宋家清贵，若是被殿选成驸马还好，若是让九朝以此理由开口，那意义便不一样了，别人都会以为他是有意投靠大哥，宋老是不会让他求娶我卷入朝堂内争的。”
青鸾说完不由苦笑，“是我……我不该做这白日梦。”
作为长明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享受万千风华娇奢的同时，一样背负着万千重担责任，天家儿女的命运从来都是与国运天下连在一起的，这是母后从小就告诉她的。
“七听，将马车停一停。”青鸾敲了敲木窗，车撵缓缓停了下来。
宋九朝看着不远处停下的马车，眼神微凝，手上一僵，身下的马却不能停下。
高头白马和丹红双軒车撵擦肩而过，他微微侧目，车窗的布帘直直垂着，上面的彩凤图腾华贵异常，阻隔了他想窥探的眼神。
他回过头眉头忍不住一皱，眼里流转着几分失落，却不得不迅速咬牙扬鞭，将那一排红远远甩在了身后。
青鸾听到马蹄声远，伸手想再去撩车帘，又忍了下来。
“七听，走吧！”她冷倦道。
七听做了个手势，马车又缓缓而动，向着远处的山岱而去。
向有道好不容易赶上公主的车撵，却左右前后都没看见宋九朝的身影，不由下马跟在轿撵旁见礼询问。
“公主殿下，你可曾见过九朝兄。”向有道平时虽猴，在重要场合却也还算有礼，他低声缓缓不疾不徐，看着也稳重很多。
青鸾闻言示意小黛撩开车帘。
“刚刚有一匹白马上前，也不知是不是宋公子。”青鸾端坐着凤仪凌凌，竟有几分像红凤公主，看的向有道不由一愣。
“向公子今日怎么一人，向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没来呢？”小黛一脸疑惑的问道。
向有道这才反应过来，细细看了青鸾一眼，看清她眼下没有朱砂痣，才确定眼前的确确实实不是红凤。
他也是疯魔了，红凤才受了军令去狂风谷救人，如今怕是已经在万里之外，怎么可能立马回到京都。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我家两位哥哥前几日受伤了，这次便只有我来了。”向有道微微一笑，边走边回话。
青鸾听着却觉得不对劲。
向家以武学立本，作为隶属于皇上的云麾使督尉，向家子弟的武学造诣更是万中无一，门下三位公子都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怎么会被人伤着呢！
青鸾心想着不由开口问道。
“我们京都何时出了这般人物，竟能伤得了向家几位公子？”
向有道闻言不禁脸下一黑，却还是笑着回道。
“不过是前几日哥哥们与胡家二公子切磋比武被错伤，算不得什么大事，公主自然不会知道。”
青鸾闻言明亮的瞳子一紧，下意识捏紧了手。
在长明国无战乱的年代，轻骑射便是武官唯一得军衔的机会，向大公子和向二公子还未有军功，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伤就错失这三年一次的机会。
她估计向有道应是说了谎，这伤也决计不会是小伤。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这胡蛮子竟如此放肆，连父皇的亲卫官子弟都敢打伤，这些日子她竟是一点儿他受罚的风声都没听到，想来定是皇奶奶给压下来了。
“公主殿下，微臣还要去寻九朝兄，先告辞了。”向有道向来好脸面，为了不再细说自家哥哥是怎么被胡蛮子打伤的事情，便急着想告退。
他说完便准备飞身上马，突然一双细白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让他起身不得。
青鸾拉紧向有道的衣袖一脸的紧张，那胡蛮子连父皇的部下都敢伤，九朝怕是会有大麻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凌山，你等会儿想办法将昭雪带走，胡蛮子这次带了不少胡家士族子弟。”青鸾慎重的低声说完，向有道还有几分愣神。
青鸾见他竟傻楞着，眉头一皱又道，“你听到没？”
从公主十三岁生辰起，向远道很久没有听过她叫他们俩的字号了，一时有些惊讶。
“凌山……。”青鸾焦急的不由底喝一声。
向远道一下回神，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不懂青鸾的意思，他紧紧点了点头，飞身上马飞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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