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七章：准备行动
夜半，苏言之躺在旁边的床上。尽管很想跟慕早早躺在一起，可她现在情况特殊，还是按捺一下自己的欲望，让慕早早好好休息吧。
病房的灯已经关上许久，空气很静谧，连楼道里都很少有人走动。
苏言之枕着自己的胳膊，转头望向慕早早的床边。女人安静的躺着，呼吸平稳。想到明天早上就要去手术室了，苏言之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身，走到慕早早的床边。
“可以抱抱我吗？”女人忽然开口，苏言之吓了一跳。
“怎么还没睡？”苏言之问。
“你不也一样。”慕早早说话间，已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苏言之让出多一点位子。
苏言之脱了鞋上去，慕早早抬了抬头，枕着苏言之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苏言之的胸口，感受着男人有力的心跳，整个人都安宁了许多。
“早早，你后悔过吗？”苏言之望着病房门玻璃外楼道的灯光，轻声问。
“你呢？”慕早早不答反问。
“我后悔什么？”
慕早早说：“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还安心的当你的心理医生，生活也四平八稳。不会整天都像是打仗似的，好像灾难总是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现在也健健康康的当一个准妈妈，顺利的生下一个健康的小baby，整天都幸福快乐，不会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我还是希望有你。”慕早早的手从苏言之的心口放下，握住了苏言之的手。
苏言之眉眼漫上一抹笑意：“我也是。”
哪怕以后再也不要当心理医生了，哪怕生活总是不太平，可只要慕早早陪在他的身边，这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不像在国外跟着韦德学习的那五年，虽然在心理学上取得了不少令人羡慕的成就，可对于苏言之而言，一点都没有幸福的感觉。
此时此刻，身边守着最爱的人，其余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了。
慕早早没有说话，苏言之转头看去，楼道透过来微弱的灯光，映照着慕早早的面容。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看起来是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慕早早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苏言之还躺在身边。
她动了动身子，旁边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望着慕早早，柔声问：“醒了？”
慕早早点点头。
苏言之从床上起身，将胳膊从慕早早的脖子下面抬了起来。转身下床，想要给慕早早倒杯水。
脚步趔趄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床前栽去。
“言之！”慕早早吓的惊叫一声，从病床起身，要下来。
病房的门在此时被人推开，医生和护士从走了进来，给慕早早做例行检查。
慕早早焦急的看着医生，说：“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看到苏言之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苏言之脸色有些尴尬，说：“我没事，有点睡麻了。”
慕早早这才想起来，苏言之的胳膊让她枕了一夜，他睡觉的姿势好像也没有变化。昨天晚上，他害怕影响慕早早休息，保持原来的姿势，侧躺在床边，就这样凑合着睡了一夜。
医生给苏言之僵硬的肌肉做了一下放松按摩，让苏言之在旁边床上躺着休息一下。
苏言之只说自己没事，仍旧坚持着想要给慕早早倒杯水。尽管他已经极力保持自己身体的平稳，可是麻木的肌肉并不是很配合，跌跌撞撞的走到饮水机那边，端着水杯的手剧烈晃动着。
慕早早鼻子一酸，没有再说什么。
苏言之向来骄傲，当着医生和护士的面，他肯定不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无能的男人。
护士过去接过苏言之手里的杯子，扶着苏言之到旁边休息。
苏言之等医生给慕早早做了检查，他也休息的差不多，跟着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医生，怎么样？”苏言之神情之中尽是担忧。
医生叹了口气：“我让治疗组准备手术，九点钟准时开始。你过去陪她说说话吧。”
苏言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待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苏言之的眼眶瞬间红了。
还是没办法避免吗？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当真正要去面对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回了病房不久，雷阮沁带着早饭来了病房。
苏言之说：“先把早饭放着吧，等手术结束之后再吃。”
“几点手术？”雷阮沁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问了一句。
“九点。”苏言之说。
雷阮沁缓缓点头，迈步走到慕早早的病床旁。安抚道：“一会儿你不要怕，打了麻药之后很快就结束了。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
慕早早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病房窗外一栋楼的某扇窗户内，一个白发老者手里拿着黑色双筒望远镜，清晰的看到病房里面苏言之和雷阮沁走动的身影。
手机响起一条短信的声音，韦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拿出手机。
「九点手术。」
「准备行动吧。」
短信发出去之后，韦德将收件箱清空。
知道慕早早今天手术，医院里来了很多人。除了昨天来的那几个，陆铭，安奕琛，安楠和苏皓轩也来了。
慕早早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苏言之一直站在病床前陪着她，直到被护士拦在手术室的门外，苏言之不得不松开慕早早的手，对她说：“我们都在这里等你，不要怕。”
慕早早笑着点点头。
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慕早早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强忍了很久的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洁白的枕头上。
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怕的不是失去小忆，她怕自己没能撑过去，她怕自己跟苏言之的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她怕以后再也听不到雷阮沁絮絮叨叨的数落，她怕再也看不到雷启明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腻的样子。她怕看不到时时可爱懂事的面容，她怕再也见不到爸爸和晴晴了。
看着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慕早早脑海中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妈妈还没去世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后来上学之后，对苏言之迷恋和追寻的样子。她跟雷阮沁真正成为朋友的样子，陪着时时慢慢长大的样子。
她甚至还想到了心里只有慕婉晴的林芮，想到了脸上有刀疤的豹子，想到了安楠出车祸的时候，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想到在英国那三年，丹对她的照顾……
那些往事，就像是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中放映着。一直到麻药打进身体，意识渐渐模糊。
手术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剪断脐带那一刻，慕早早恍惚之中好像听到了一声啼哭。她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醒，看着护士抱着孩子离开了手术室。
小忆活下来了吗？
应该是活下来了吧。慕早早嘴角扯起一抹几乎看不出的笑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慕早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医院病房那片洁白。周围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仔细去闻，好像有些花朵的香气。
慕早早转头去看，发现她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卧室。她跟苏言之那个新婚公寓的卧室里。
“爸爸，妈妈醒了。”床边一个小身影喊了一声，跑出了卧室。
不多时，苏言之跟时时一起进来。跟进来的，还有柳姐。
她帮慕早早把了把脉，又翻动慕早早的眼皮看了看，最后让慕早早伸出舌头。
一番检查过后，柳姐回身对苏言之说：“没什么大碍了，再打两天消炎针就没事了。”
“可以下床吗？”苏言之问。
“她想下就可以下。”柳姐说。
“吃的呢？有什么忌讳吗？”苏言之又问。
柳姐无奈白了苏言之一眼：“要不你就请个月嫂回来。”
“不用，我要自己照顾她。而且，张妈买菜一会儿就回来了。”苏言之说。
柳姐拿他没办法，嘱咐一句：“凉东西不能碰，也不能太累。其余的，量力而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不用哺乳。”
慕早早原本昏昏沉沉的，听到柳姐这句话，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孩子呢？”慕早早问。
柳姐说不用哺乳，难道，孩子没有活下来？可她明明记得当时隐约听到了一声哭声。
苏言之没有说话。
时时从床头拿起一个相框，递到慕早早手里，说：“这是妹妹的照片。”
慕早早看着照片中那么一丁点儿个婴儿，还没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就永远离开了。
她眼中含泪，听到柳姐说：“对了，不能哭，不然眼睛会落下病根儿的。”
时时抬起小手帮妈妈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妈妈乖，不要哭了。阮阮阿姨说妹妹只是还没准备好跟我们见面，如果我们真的很喜欢她，她还会再来的。”
时时虽然脑袋瓜机灵，可他现在这个年龄，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怀孕生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相信阮阮阿姨不会骗他。
看着儿子这么乖巧的模样，慕早早也抬手摸了摸眼泪。
小腹已经变的平坦，那个她一直珍爱的小生命，终究没有留住。
苏言之肯定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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