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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新的开始


“姑娘客气,在下也是举手之劳,姑娘家在何处?小乙送姑娘回去。”燕青不疾不徐地回道。

        回去?回到皇宫?回到延禧宫日日受掌固之刑?回去继续和一群女人斗来斗去吗?

        不,我才不要回去!

        “我,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安陵容急忙回道,却又显得生硬,脸上不由得又悲苦起来。

        她不敢抬头看燕青,就像从前一样垂着眼睛,心里开始恐慌。

        “那,姑娘如何孤身在这悲风岭?”燕青看出了安陵容的慌张,像是惊弓之鸟,只怕他再多说一句送她回家的话,眼前的女子就会想起不好的回忆。

        便只得转换话题,让她放下害怕的情绪。

        安陵容慢慢抬起头,看向远处,眼神空洞,悠悠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一阵风把我吹了起来,醒来便在此处。”

        “我,我是食苦杏仁死去的人,如今为什么还活着,我也不知道。”

        “没有归处,亦无去处……”

        “姑娘,你……哭了。”燕青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在安陵容手中。

        安陵容接过帕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帕子和脸部摩擦的感觉,让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确实是活着的人,只是奇怪,脸颊受掌固的疼痛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每呼吸一次,安陵容便觉得浑身通畅,再不似从前那般扭曲难受。

        燕青听到安陵容的话,不觉惊叹,过量食用苦杏仁确实会致死,但是眼前的姑娘确实好好的。但是看她消瘦病态的身形,闪躲惊恐的眼神,也能窥见她以前的日子过得是什么光景。

        燕青想起自己,当初一路向西远离中原,后误入一个山头,受瘴气所伤,失足掉入山下的潭水中。

        再醒来时,不知岁月几许,救起他的村民道,此地乃大玥国西垂,悲风岭下的一个村寨,悲风寨。

        燕青本就不受世俗规矩所束,再加上他多年追随卢员外,珍馐美酒粗布麻衣在他眼中亦无半分区别,便在悲风寨安顿了下来,做了一个练武先生。

        漂泊久了,总要歇一歇。

        如今,无人知晓大宋朝,而燕青究竟是怎么来到大玥国的,他亦百思不得其解。听到眼前女子的一番话,燕青只觉得天机难测,似有宇宙吞吐岁月之感。

        燕青丝毫没有怀疑女子的话,因为他自己的境遇就是这样的光怪陆离,不是吗?

        燕青看着眼前女子消瘦的面容道:“如今姑娘所在的地方唤作悲风岭,绵延数千里,悲风岭地处西陲却又不受西部气候影响,自成一派奇景。小乙方才见姑娘之处,有众多蝴蝶盘飞,想必姑娘与悲风岭有缘!”

        “悲风岭?”安陵容收回思绪,反问道。

        “是的,小乙不敢欺骗姑娘,只怕这悲风岭和姑娘的来处相距甚远!”燕青不疾不徐地回答安陵容的疑问。

        “那,现在是……何年月?”安陵容越来越迷惑,悲风岭从未听过啊,也未见宫中之人有谁提起过。

        安陵容望着燕青问道,才发现眼前男子的头发居然是束发,不是辫子头……这,又怎么回事?

        哪怕她已死过一回,哪怕她再无牵挂,安陵容看到前朝男子的束发,还是心里打怵,难道真的是前世?

        安陵容不由得又抓起裙子一角,手指青筋凸起,她亦无所察觉。

        “姑娘莫疑”,燕青看到安陵容的反应,只得放缓了声音。

        “这里是大玥国的疆土,如今的天子姓萧,皇室乃是萧氏一族人所有,此地距离中原有千里之远!”燕青在潭水中被人救起苏醒之时,当地人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大玥国?这大玥国是……”

        哪朝哪代呀?

        燕青看出了安陵容的不解,又想到她起死回生的奇遇,也觉得世事无常,又安慰道:“姑娘且当是新的开始吧!姑娘既已死过一次,前尘往事便也随云烟而逝,如今得天之幸醒来,姑娘,何不既来之则安之?多思伤身。”

        新的开始?

        我,可以吗?

        是啊,都死过一次了,那些恩恩怨怨也该相抵了吧?

        安陵容自觉得奇怪,她心底的恐惧好像在一点一点消散,回想以前的种种,却如梦一场,笑一场,痴一场,恨一场……最后啊,香消玉殒一场……

        黄粱美梦也好,得天垂幸也罢,重来一次,她定要活得坦坦荡荡潇洒肆意,如不能至,仍要心向往之!

        安陵容整理好思绪,定了定神,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公子的一席话如拨云见日,令我恍然入世,我,感激不尽!”

        燕青见眼前女子已没了刚才的落寞之态,心中大喜,遂回道:“在下姓燕,名子青,寨中之人喊我小乙,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安陵容看着燕青俊秀的面容,亮晶晶的眼睛,顿了顿,道:“我姓游,鱼在水中游的游,单名一个……意,如意的意……”

        这不算欺骗吧?安陵容心想,如今重来一次,她再也不愿被过去的人生羁绊,她要重新开始!

        陵容,你的人生也可以是安稳和洒脱的!

        燕青心中了然,并不点破,只见他站起来弯腰拱手作了一个揖,笑意然然道:“子青见过游意姑娘!”

        抬头便看到了安陵容的一抹笑容,瘦尖的巴掌小脸,眼睛弯弯得像一片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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