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城第二天(一)
半夜过后,柳素站岗完毕,手持火把,来到营帐,准备跟夜烛换哨。
她打开帘子,见里头的夜烛和祉都在安睡,回想起夜烛白天奋力战敌,消耗了大量精力,便又退出来,打算把夜烛那份岗一起站了。
刚合上帘子,柳素察觉到地面好像晃了一下,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屏息再次感受,地面果然在微微震动,远处还有枯木倒塌的声响。
突然,一人抢走她手中的火把,按在地上熄灭,柳素定睛一看——是夜烛,祉也醒了,对着她做出“嘘”的手势。
声响逐渐清晰,是从东南方传来的,向营地这个方位靠近,地面的晃动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赤御军的人先后都醒了,注意到情况不对劲,拿出武器戒备。
贾道南已经吩咐哨兵把营地的几处火源熄灭。火光可威慑一些野兽,但难以保证那头怪物不是被其吸引。
几位小队队长摸了过来,同贾道南小声讨论:“如此动静,不会是……熊吧?”
“我们有那么倒霉?千万别是。”
“听着有点像,要撤吗?”
三位队长看向贾道南,等他的决定。
“若是熊,撤退的动静太大,必会引起它注意,以防万一,让大家就近隐蔽,做好战斗准备,如有异动,边守边退。”
这几位口中的熊自然不是普通的野熊,而是一种凶猛巨兽,无毛无肉,全身上下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高约六丈,轮廓似熊,行动迟缓但破坏力惊人,所以被赤地城中的人称为恶骨熊。
几年前,一只恶骨熊侵入赤地城,在毁坏近一半城镇,杀伤两千多居民后施施然而去,正是从那时起,赤地城边界的城墙从四丈加筑至如今的七丈高,内外城墙之间的沟渠也挖深一倍多。
恶骨熊是赤地城的噩梦,倘若此时遇到它,定将损失惨重,赤御军中的每个人此刻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夜烛和祉躲在一个大树桩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响声传来的方向。
地面的晃动随着怪物的脚步一停一顿,仔细分辨的话,能从脚步声中听到枯枝烂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这也意味着怪物离营地越来越近。
夜烛戒备地握住剑柄,另一只手虚放在祉的左肩,示意她有伤,不可轻举妄动。
赤御军要求将士绝对服从命令,祉只好收回搭在弓/弩上的左手。
怪物逐渐逼近,借着月光,它的面貌被辨清——的确是恶骨熊!巨大的骨架上光影交织,说不出的诡异,转动的头上双眼空洞乌黑,面目可憎。
众人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祉望着恶骨熊,心里琢磨着另一件事:白炎鸟喜欢用火攻,而自己晕倒的林子里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所以被它攻击的可能性不大,难道是恶骨熊这类高大的野兽?
随着恶骨熊越走越近,众人意识到一个都不想它发生的事实:按照恶骨熊所走的轨迹,它将会横穿营地。
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赤御军的人咬紧牙关,全神贯注,等待指令随时作战。
几步后,恶骨熊来到营地跟前,只需一步,就能踏入其中,而现在距离它最近的就是祉她们的营帐。
祉紧盯恶骨熊的动向,只见它缓缓抬起脚。忽然,耳边响起“咻”的一声,营地里有人向北边射了一只箭。
众人大惊,是谁不听从命令,擅自行动!一看,原来是贾道南。这时他已把一只火折子插在箭上,往同一个方向射去。
正当大家不知道贾副将要做什么时,北边冒出一个火点,就在刚刚贾道南箭射出的方向。
原来,他第一次射出的是沾了油的布团,第二次射出的火折子恰好落在布团上,点燃它,再加上密林中有干枯的树枝,瞬时之间,火星就蔓延成火堆。
熊熊火光引起恶骨熊的注意,它半踏在空中的脚调转方向,朝火光那边放下。
见此情景,大家松下一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恶骨熊仍在附近。好在,一脚踩灭北边那堆火后,恶骨熊没有掉头回来,继续前进。
见它走远,大家终于放下心,大赞贾副将急中生智、箭术高超。面对称赞,贾道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应对,连命大家安静,去睡觉,不要多言。
无事后,祉回到帐中休息,夜烛也想劝柳素去歇息,自己放哨,但柳素说什么都不肯,把她推回账中,夜烛只好作罢。
营帐内,祉、夜烛二人平躺而卧,各有心事,难以入眠。
祉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夜烛则觉得有些许紧张,她还未经历过同祉独处一室且清醒地躺在一起,上半夜因为晚些时候要站岗,在祉进帐前,她已经早早睡下了。
夜烛在纠结是直接闭眼入睡还是跟祉聊点什么时,祉的声音传来:“贾道南有过人之处,不像他人传得那般平庸。”之前在城中打探消息时,祉听人说贾道南是沾姐夫贾啸的光,才当上赤御军的二把手,实际德不配位。但从他这两次的表现来看,好像并非如此。
夜烛转头想看祉,但目光透不过黑暗,看不清祉的脸,她解释道:“贾副将其实为赤地城做了不少事,但贾啸将军实在太强,贾副将所做的与之相比,显得有点微不足道,所以外人会有这样的误解。”
祉道:“原来如此。”对于贾啸,她也探听过,说他武艺超群,无人能敌,多次力挽狂澜,于危难中救出赤地城,甚至有着高于城主的威望。
夜烛本想再细讲一些贾道南的事迹给祉听,听到祉开口:“早点休息。”
“嗯。”她暗松一口气,不讲也好。
有惊无险,赤御军最终安然度过在城外的第一晚。
清晨,逆着曲河的流向,赤御军往东在密林中穿梭。按照庄浅名绘制的路线图,毒雨没有波及整座密林,他们只需再行进半日,便能走出毒雨的影响区。
路上,夜烛兴致缺缺,不似昨天那般意气风发,柳素注意到了,询问她:“夜烛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夜烛摇摇头,淡淡一笑:“不是,在想事情而已。”
柳素看出她有心事,不便多问,又走到祉那:“夜烛怎么了?”
“嗯?”祉不知柳素这样问何意
柳素详细地再问了一遍:“她看上去很没精神,是不是昨晚做噩梦了?或是有别的什么事。”
“不知道。”
柳素略带嫌弃地看了祉一眼:“祉,你对人一直都是这样爱答不理的?”
“是这样吗?”祉自认讲话一向如此,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柳素却以为祉不信,提高音量道:“是!”
这让祉开始怀疑自己难以融入赤地城生活跟讲话方式有关。
见她沉默,柳素以为自己语气重了,柔声说道:“祉,我们是伙伴,平日里要互相照顾,你昨晚跟夜烛一起睡,她如果有什么异常,你可以多关心一下。”
“没有异常。”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没发现?……哎哎,别走呀祉,我还没问完呢。”
夜烛见祉和柳素聊着天走向别处,心里又是一顿失落,她不明白:自己一向冷静,可是为什么从昨日起,自己的情绪那么容易被祉的言行影响。
“夜烛姐姐,夜烛姐姐!”
夜烛听到背后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周乐安,微笑道:“乐安,有什么事吗?”
周乐安竖起大拇指,兴奋地说道:“昨日看到夜烛姐姐的表现英勇,想当面表达钦佩之情,可是我一有空闲章大哥就过来指导我,到今天我才得空来找你。”
因为失忆的关系,夜烛的年龄不得而知,考虑到她是庄浅名的徒弟,为人成熟,周乐安是庄浅名的孙子,年轻气盛,所以大家倾向于认为二位是姐弟般的辈分。
“章大哥也是想多磨练你,要把握机会才是。”夜烛温声劝道。
“我看他就是担心我拖后腿,我都说了,我会全力做到最好,如果还拖后腿,把我当弃子就是。”
夜烛正色道:“乐安,我知道你想为赤御军出力,但是不可急躁,稳扎稳打才能厚积薄发。另外,章大哥他是军中老兵,经验丰富,多听他的指导于你有益,不要曲解别人的好意,也不要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知道了,夜烛姐姐。”虽然被教训,周乐安还是一脸开心,“我给你看个东西,是我自己做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角,夜烛一眼认出是角狼头上的角。
周乐安解释道:“我注意到,角狼攻击、撤退时,它的角会发出不同的声响,所以我从角狼尸体上割下一只,做成可以吹的角笛,也许可以干扰、甚至指挥角狼的行动。夜烛姐姐,你觉得可行吗?”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你的想法新奇,可以一试。可惜以往角狼的袭击多在西边,这次出城未必会遇到他们。”
……
夜烛和周乐安谈论时,柳素一直追着祉,祉懒得再躲,但也不想理会这个老是看轻自己的人。
柳素喋喋不休道:“祉,我刚刚的意思不是说你没眼力见,只是随口一问,我们继续聊好不好呀?你回几个字都行!”
“你都不关心夜烛吗?她对你那么好。”这时,柳素瞥见周乐安来找夜烛,忙拉过祉,“祉你看那个瘦高个,知道他是谁吗?我跟你说,上次章承兴来找夜烛八成就是因为他的事,想知道吗?”
祉转身要走,又被柳素拉回:“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想知道,但我想说,听我说一下行吗?我憋好久了,不需要你交换什么。”
见祉不再抗拒,柳素侃侃而谈:“他叫周乐安,是庄老馆长的孙子,庄老馆长你总认识吧?她曾经是赤御军的主将,是少有几个能安然无恙从这个位置退下来的人,如今也是老当益壮,她的儿子亦是赤御军一大精英,可惜英年早逝。”
“还让人惋惜的是,庄老馆长有两个孙子,一个早夭,一个就是周乐安,他小时候得了场大病,痊愈后体能一直很弱,考了几次也没通过赤御军的武试。章承兴来找夜烛肯定就是担心庄老馆长唯一的孙子再发生什么意外。”
祉听得意兴阑珊,柳素却一直拉着她的手臂不放:“其实我想跟你说另一件事,我听说,庄老馆长收夜烛为徒,是有意撮合她和周乐安,孙子太弱,想找个强一点的孙媳。此次任务顺利完成的话,夜烛恐怕很快就要改名叫周夜烛了。”
赤地城的外来者无姓,只有在被人领养或是嫁娶之后才会冠上家庭的姓,赤御军的主将贾啸便是如此。
本以为听完,柳素就不会缠着自己,没想到她话那么多,祉终于忍不住,问道:“讲完了吗?”
“快了快了。我其实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周乐安人虽然不坏,但我觉得吧,他跟夜烛不太搭,夜烛该找一个能力相配的人,那人的实力至少要像你那么强,如果能和你一样跟夜烛配合默契,就更好了,你觉得呢?”
祉回答道:“我觉得,这不关我事。”
柳素有些不满:“你怎么那么冷……”
“漠”字还未说出口,祉已拔出刀,柳素被吓得一惊,随即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太对,一看,后方不知何时跟上来一批角狼,虎视眈眈地盯着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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