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章
接着沈商信充分了解到韩添祯和纪今律这半个月来的遭遇。
“你也被跟踪了？”
纪今律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双手把着窗严，露出浓重疲惫感来：“没有，你说得对，我怀疑水昭岭有针对警方在编人员统计的系统，我被监视韩添祯的人看见了脸，他们不仅没对我怎么样，还很怕我，掉头就跑。”
“凭你能力，那些人的脸应该被还原出来了。”
“对，我找警校最厉害的画像教授帮了个忙，请他帮忙画出两张，最后找到人在水昭岭里工作。为避免打草惊蛇，我没惊动人，怕他们警惕心太强，我都没敢让人盯梢。”
沈商信理所应当看见那两张图，很不巧都没见过，他那天把水昭岭的工作人员看过一圈，印象中没相同的人。
“你要没见到，估计先出去避避风头了。”纪今律是真愁，想勾勾搭搭拉近感情，被沈商信一记眼刀逼退，“我真想知道水昭岭里藏着什么。”
四点半的天还热得不像话，屋里刺鼻的浓厚烟味散去，燥热不知不觉扑上脸，天际的云无风自起，渐渐往跟前来，仿佛嗅到主人熟悉味道的宠物。
“要变天了。”纪今律嗓音混着说不清的含糊感，不知在说哪个天。
沈商信摸出根烟来：“今晚我把韩添祯带回家。”
纪今律想给他点烟的手抖了下，窜起来的火焰差点燎到他额前微长的头发，还好他反应迅速，往旁边退了退。
“这不好吧？”
“安全屋那很久没住人，地处潮湿，里面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真把那小子丢过去，算苛待证人。”
“就说你把他带回去这件事不符合常规。”纪今律说，“再说你家狄狄能接受生人气息？我记得上回方叔叔过去想给你遛狗，还差点被狄狄咬了。”
沈商信惊诧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你肯定不知道，怕你查刘琴娟的案子分心没和你说，就你给我打电话那晚，我前脚刚到你家，后脚方叔叔过来了，手里还拎着饭盒，看样子是去给你送晚饭的。”纪今律说起来满脸艳羡，“我要有个这么好的老爸，该有多好。”
沈商信看他痴心妄想，不客气戳破：“别想，那是我爸。”
“是是是，你们父子两真有意思，事先也不打个电话。”
“我爸用手机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沈商信对此也是颇有怨言，“只能他联系我，我联系不上他，跟单线联系似的。”
纪今律看不懂也不想懂，叼着烟又说回重要问题：“狄狄很排外。”
沈商信犹豫几秒还是没点烟，指出他得出这结论的原因：“别因为你不得它喜欢就说它排外，就这么说好了，我先把人带回家。”
“你觉得行我没问题。”纪今律抽完了，见他转着烟跟玩似的，调侃道，“你这举动好奇怪，想抽就点，搁这转想炫耀啊？”
“炫耀个鬼，你不懂。”沈商信心烦地收起来，转身往外走，这天忙起来午饭吃得太潦草，他现在很饿，得先捞上韩添祯出去吃饭再回去把人安置好，他还有事要办。
“晚点我买宵夜去你家啊。”纪今律扬声说。
沈商信没回头地摆摆手，这基本就说明晚点在他家两人要就这个案子的进展重新梳理手头证据，调整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在这前想个办法再探水昭岭。
沈商信推开审讯室的门，把眼巴巴看着他的韩添祯带出来，叮嘱道：“今晚你先跟我回家，明天会重新安排你接下来的归宿。现在先跟我去吃饭。”
显然韩添祯是个很上道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尤其在面馆里被他注视着吃完三大碗面后更是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饭，饿得很。”
被一双自带可怜兮兮的狗狗眼注视着，铁石心肠的人拒绝都要犹豫上几秒。
沈商信拿过他还想往碗里继续加辣椒的辣椒罐：“这种情况不适合暴饮暴食，还是吃混着刺激性的食物。”
韩添祯挠挠头：“没辣椒吃饭不香。”
这时沈商信想起来他们姐弟两祖籍是隔壁邻县最能吃辣的，慢吞吞喝了口水：“你不想我半夜把你送医院吧？”
都这么说了，韩添祯只得老实吃鲜汤的面。
吃完后沈商信打消打车回去的念头，带着韩添祯散步似的往家的方向走。离得不远，也就十五分钟脚程，途径一条长长没几盏路灯的‘商业街’。
“去过你姐工作的地方吗？”
韩添祯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场景，被撑的缓着气回答：“去过几次。”
“什么印象？”沈商信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转着手机，看起来像在等人消息。
韩添祯神游天外的想他在等谁，也不落下应答：“纸醉金迷，奢靡成性。”
八个字将所见所闻概括得干干净净。
在韩添祯看来，迎欢那地方远不止他描绘的那样，更过分的也有，只是他耻于开口。
沈商信看出他有话没说，轻声笑了：“你也想去水昭岭看过吧？”
“是啊。”韩添祯诚实说，“没能进去。”
这不算丢脸的事，就像他当年为查容姝案子是否存在谋杀可能多次验证似的。一旦知道韩恬菱的死不是意外，那韩添祯肯定会削减了脑袋想进水昭岭里一探究竟。
“所以水昭岭盯上你还有个原因，是你不该有的举动引起他们的注意。”沈商信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是想让他记住这次教训背后藏着的深意，“水昭岭的势力比你想得要厉害。”
韩添祯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赌气似的说：“那还能斗得过你们吗？”
这话就未免有些太过孩子气，诚然十九岁男孩子在许多人眼里也确实担不起男人称呼，沈商信没这么想，语重心长道：“这种不叫斗。”
韩添祯没懂，站定在走过十多米才有的路灯下，疑惑地看着同样站定的沈商信。
“这叫合理调查，根据确凿证据尽量重述真相。或许在他们心里，我们的调查充满了窥探隐私感，实际上真没违法犯法，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韩添祯若有所思，见沈商信抬眸看过来，他局促地低头，闷声说：“那我是不是给你们惹了麻烦啊？”
“不算是。”沈商信回答，“你带给我们的帮助更多。”
韩添祯真的很怕这是安慰话，刚开始小伎俩被纪今律识破，他被骂了好一顿，后来还是他给出部分证据才说服了纪今律帮他引得沈商信出面。
他知道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可要他明知道他姐的死有问题，还拿着二十万的卖命钱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办不到。
纵然他做的那些事幼稚又冒险，好在让警方为之动容，决定重查他姐的死亡案，这就是好消息，不是吗？
“沈警官，警校难考吗？”
沈商信正在看两边街道玻璃门店里的生意情况，思索着是不是该让纪今律带人来一趟，闻言脚步未停，声音带着笑：“想考啊？”
“对。”十九岁的少年人语气听起来充满认真，更多的是憧憬，“我也想成为一名为死者伸张正义的英雄。”
沈商信叹了口气：“小朋友，这个理由可不好啊。”
恍惚间他想到了现在成为犯罪心理顾问的容续，当年那小子好像也说过相似的话，他竭力否认，结果……
“那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韩添祯火速又改口，黑暗里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展露着少年人满腔赤忱，“沈警官，我会努力做到的。”
沈商信不打击任何积极向上的态度，带着人往左边走：“先把你烂得一塌糊涂的成绩扶起来再说。”
韩添祯不好意思摸摸脸，转头看见一副火辣画面，脸顿时烧着了，赶紧低头跟在沈商信后面走。
新南小区建成也就三年光景，附近吃喝玩乐配套，绿化做得也不错，小区内部高档又漂亮，晃得韩添祯眼晕，隐约觉得沈商信家境不一般。
沈商信进电梯前看眼手机，不知约的人来没来。
“沈警官，我现在重学有机会考上吗？”韩添祯一路都在想这事，电梯门打开前才有勇气问。
沈商信作为过来人鼓励道：“有志者事竟成。”
韩添祯深呼吸：“那我拼一把。”
这时电梯门开了，沈商信边和他说话边往外走：“真想考警校，我让人帮你好好复习，体能方面也安排上，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真的啊？”韩添祯一脸惊喜，直接朝他扑过去，“沈警官，你真好，我一定不辜负你的良心用苦。”
沈商信受不得这种亲近，连忙按住韩添祯肩膀：“真的。”
韩添祯美滋滋地笑了，等和沈商信转头看向门口，两人同时收起表情。
沈商信怎么都没想到去水昭岭的容续那么快过来，还和纪今律撞上，看两张不同程度的黑脸，似乎发生了点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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