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6章 北大荒匪事3
老王头儿刚藏好,“独眼龙”带着人马便追了进来。众匪在庙里庙外翻了个遍也未发现蛛丝马迹,正待离去时,猛听山神像内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原来铜像内住着一窝老鼠,爬到老王头儿的身上,他猝不及防,顿时叫出声来,这下子可坏了,让“独眼龙”听见了他的叫声,将他从铜像内揪了出来。
自打“座山雕”听说共产党的剿匪部队已进入威虎山后,他不敢掉以轻心,令杨子荣指挥众匪严加防范,不得有误。眼看着已近年关,年三十的“百鸡宴”也不能耽误。于是,“座山雕”又令杨子荣当上了“百鸡宴”的执行官。杨子荣又是忙于防共军的偷袭演练,又是紧锣密鼓地筹备年三十的“百鸡宴”。待一切布置停当后,年三十的除夕夜也就到了。威虎山外点明子,威虎厅内掌灯笼,山里山外一片灯火通明。孰不知共产党的剿匪部队循着威虎山的灯火,早已摸到威虎厅的四周。杨子荣来个里应外合,将威虎山的众匪一网打尽。活捉匪首“座山雕”之时,忽听一小匪来报:“独眼龙”已经取回老王头儿的首级,正在威虎厅外听命……此时正是一九四七年的年三十夜。杨子荣看了看雪花飞舞的天空,猛地想起腊月二十三那天“座山雕”算卦的那一幕:只要大年三十夜晴,则可延长寿命十二年。如果不是,则应赶快筹办后事。想到这里,杨子荣微微一笑:“看来,共产党不但顺应了民意,也顺应了天意呀!”
谢文东、张雨新(张黑子)、李华堂、孙荣久4支顽匪在合江地区势力最大,人称合江“四大旗杆”。
1946年11月初,贺晋年司令员和三五九旅潭友林副旅长带着合江的骑兵,从依兰渡过牡丹江,沿牡丹江西岸溯江而上,进剿到四道河子。李华堂、杨海清两匪又蹿到江东,在石砬子与我十四团、八团接上了火。土匪受重创,向东边的大山遁去。我骑兵团八团一营骑兵大队,十四团一个营的兵力沿着土匪逃遁的路线追剿,渐渐走进原始森林中。两三人合抱的大树,密密匝匝地遮住了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月亮,也挡住了追兵的进路,有时必须侧身而过,路也不能辩认了。地上铺着一尺多厚的腐朽落叶,土匪走过后,不再像草甸子上一样留下一条痕迹。但十四团有一个李华堂的降兵,他竟有一套像猎犬一样的本领,把树叶拨开,擦一根火柴(这时森林外是霭然暮色而森林里已是漆黑了)就可察知土匪是否曾经在此经过,他成了剿匪部队理想的带路人。穿草甸子时,每个人的鞋都湿了,到下半夜,脚上都裹了一层薄冰。黎明之前下了霜,山坡的树叶更滑,时时有人滑倒。天明到寒葱河时,终于找到了土匪的落脚点。他们像惊了枪的兔子,刚一接上火就逃得没有踪影了。杨海清把自己负了伤的姨太太也扔下不管了。土匪能往哪个方向逃蹿呢?按常理推测,应该是往东去,因为往东的回旋余地更大些。我们的向导拨开树叶一看(土匪的术语叫“拨踪”),发现李、杨二匪往西蹿回去了,部队立刻也转向西莲花泡。300米宽的牡丹江,冰冷冷的横在追兵的面前,勇士们毫不迟疑地策马跃水,旋风般地卷过牡丹江面。一上岸,寒风一吹,都成了冰人冰马。时间刻不容缓,眼看着就要追上土匪了,战士们豁出去了,一阵风似地扑向西莲花泡。
从俘虏那里得来情报,李、杨二匪和他的残兵败将六天六夜只睡了一次觉。经过村屯时,慌慌忙忙吃点剩饭就走,不敢稍作停留,现在刚钻进山里。部队在西莲花泡烤干了衣服后,贺司令员立刻发出战斗命令:“必须坚持追击,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贺司令员、谭副旅长把兵力分散开,沿牡丹江西岸的二百里内,各大小村庄都安上据点,把东面山口封锁起来。北面的唯一出口——陈家梁子也部署了兵力,机动部队(即搜山部队)布置在南面。西面似乎是个漏洞,但却是茫茫的大森林,土匪插翅也飞不出去。不久,谢文东股匪真的极其狼狈地钻进瓮中。
贺、谭果断地作出搜山的决定。于是,骑兵们下了马(因为马进不了山),还有八团的一、二、四、五、六步兵连,也都带着五天的粮食分路从夹皮沟、四道河子进山了。
茫茫的林海,狭狭的视野,去哪里追土匪?简直是大海捞针。兵民是胜利之本。山里的猎人们听说大部队进山剿匪来了,都主动当向导,颇有经验地指点迷津:哪里有乌鸦群叫,哪里便曾经住过土匪。因为那里有土匪吃剩的腥臭的马骨头、马皮和肠肚。哪里有烧过的炭火,哪里便曾经有土匪逗留。因为土匪在那里曾经烤过马肉,而且还可以从灰烬的热度、马肉的臭度、马粪的湿度来判断土匪逃离了多久。
应用这种独特的方法,剿匪部队发现了好几处土匪的密营(用树木和干草搭成的临时窝棚)和秘密仓库(把粮食藏到空心树里),都将其一把火烧掉,这就逼得土匪只能把马肉当唯一充饥的粮食了。马肉比牛肉更难消化,吃多了马肉,最初是拉稀,最后都是拉血。吃不上盐,觉得周身无力,走路抬不起脚步,一天连滚带爬地只能走十来里路。走五天的路,剿匪部队一天便赶上了。
土匪在山里吃了马肉光拉血,便企图下山抢粮。从五道河子下山,去抢五虎嘴子,却被我守卫部队打回去了。他们知道往北走三十里地,有个小屯叫能能沟,只有一户人家,便去那里抢粮食。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剿匪部队在那里驻了一个排,又把土匪打回去了。
土匪只能在山里东躲西藏,吃了马肉光拉血,想着粮食干瞪眼,军心动摇起来。无奈之际谢文东又放下拐杖,拿出算卦的老把戏。他从怀里掏出卦书看了看,苦笑着对部下说:“好了,三天就可以封江,我们又可以过江东啦!”谢文东的一切行动都取决于卦书,如作战与否,走哪个方向吉利,都要问一卦。而这一次闯进我军的围剿圈儿,部下对他的卦开始怀疑起来。三天以后,江面竟然没封上,部下更不信他的了,三三俩俩地向剿匪部队投降。
根据这种情况,我剿匪部队加紧了政治攻势,派了多个老乡去说降,即时就有一个营的土匪来投降。谢文东气得火冒三丈,抓住两个劝降的老乡,绑在大树上要枪毙。他想杀鸡给猴看,以此法来稳定军心。正在紧要关头,我搜山的部队赶到了,一个手榴弹掷过去,掉在火堆里爆炸了。谢文东莫名其妙,气汹汹地责问部下:“谁的子弹掉在火里了?”话还没说完,我军的机枪发言了,打得土匪抱头鼠窜,谢文东再也收不拢残匪了。那一夜,三五成群来投降的不算,光大股的降匪就有四五起。降匪们因多少天来烧野火,烤马肉,手和脸被熏得黑黑的,站也站不稳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给一顿饭吃吧,吃了饭杀俺也不迟!”战士们听降匪这般说,纷纷拿出玉米面饽饽给他们(这是剿匪部队进山时带的粮食),许多人吃了八九个,撑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文东被追得只剩下六人了。他本人,他的大儿子、老金(一个朝鲜人)、老杨、马夫及汤二虎(谢子的马弁)。汤二虎真的有些虎,瞪着眼珠子朝谢文东喊:“军长,你投降不投降?我要投降了!”谢文东素来不带枪,怕汤二虎傻气一上来,啥事都能干出来,便假惺惺地说:“二虎,今天你先去投降,替我办好手续,明天拉马带两个饼子来接我!”汤二虎信以为真,先下山投降去了。但是,当他第二天带着剿匪部队搜山时,狡猾的谢文东早已转移,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谭副旅长亲自走访牡丹江沿岸的老乡,得知五虎嘴子与五道河子之间的牡丹江段,每年都先封冻,很可能谢文东就躲在那附近,待机过江。五连副连长被叫到谭副旅长跟前,交给他一个特殊的任务——找人参的任务!谢文东比人参胖得多,一定可以找得到!副连长李玉清带了十几名战士穿着便衣上了山,在一个树稀的地方发现一座小庙堂,一个胖子正跪在那里求神保佑。李副连长端着枪大声喊:“谢文东,你跑不了啦,赶快投降!”就这样,匪首谢文东被活捉了!
张雨新外号叫张黑子,一是他脸黑得像煤炭,二是他干起坏事心黑手辣,所以老百姓都叫他张黑子,原来的名字却被人们淡忘了。早在日本占领东北时,张黑子就投靠日本人,接受日本特务的训练,充当日军的侦探。后来回到刁翎开了一家酒店,表面上他是掌柜的,实际上是个大汉奸,酒店成了他捉拿抗联战士的情报点。日本投降后,张黑子又投靠国民党,被国民党委任为东北第15集团军中将总指挥。
这个第15集团军的司令部安在勃利县城里,从此勃利人民遭了殃。张黑子没有办法鼓舞军心士气,就让土匪们去抢劫强奸,所有的开支都摊到老百姓身上。当时张黑子手下的“县政府”没有钱,就发行了“勃利流通券”,发了200万元,结果全县发生通货膨胀,流通券成了老百姓手中的一大堆废纸,生活苦不堪言。
张黑子公开挂起的牌子后,又把谢文东、李华堂、孙访友召集到一起。张黑子联合谢、李、孙的目的,还是对付共产党,迎接国民党军的早日到来。他得意地对另外三个匪首说到:“我刚从沈阳杜聿明长官那儿来,现在东北的省长、市长都已选齐,只有哈尔滨还在共军手里。杜长官说春节过了就向哈尔滨进军,今天召集各位来议事,就是想把我们四个大军联合起来,共同消灭共军在合江的军事力量!”匪首孙访友发表自己的见解,建议集中力量攻打佳木斯。而谢文东却不同意,认为先攻占依兰、汤原等小县城,然后再围攻佳木斯。谢文东的建议得到其他匪首的支持,一个反革命的暴乱计划在会议上形成了。
1月21日,“四大旗杆”汇集起来的6000多名土匪,从四个方向朝依兰县的重镇三道岗扑来,企图吃掉驻守在那里的合江军区主力部队。张黑子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下了狠心要打赢这一仗,居然换上便衣,亲自跑到三道岗边的树林里抵近观察,蹲了一个多钟头才返回。黎明时分,张黑子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土匪大小40多门炮一齐开火,三道岗顿时火光冲天,整个屯子笼罩在浓烟烈火之中。“机枪开火,马队给我冲!”随着张黑子的命令,土匪手中的轻重机关枪喷吐出火舌,上百名骑兵从山脊跃出,4000多名步兵从四个方向喊叫着朝屯子冲去。
这次攻击准备充分,进攻突然,足见张黑子的“黑”。这时的合江军区司令员是方强,他也是东北野战军中的一员虎将,后来当过44军的军长。早晨起来,刚准备吃早饭,土匪的炮弹就打来了,房上的尘土震得纷纷落下。方强将饭碗一扔,带领众人跑到屋外,只见几个山头上全是土匪,一队土匪的骑兵已接近到屯头。方强看到土匪势重,但他也知道最后解决战斗还要看200米以内的真功夫,便从容地指挥炮连和机枪连向土匪开火。我军机枪火力迅速形成交叉火网,打得土匪不敢靠前。
片刻,方强把作战参谋叫到身边,命令道:“立即通知骑兵团长,让他们从屯子侧翼冲出去,从后面包抄敌人;命令一营杀出一个连,把土匪的队伍切断。”在我军的前后夹击下,土匪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张黑子气得直跺脚,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很快又被打退了。在第三次进攻时,张黑子将兵力收拢,以连为进攻单位,并派出了督战队。冲锋的匪徒们在督战队威逼下,朝前蠕动着,冲到我军前沿,再次被猛烈的火力压住了。也就在这时,土匪的后侧再度冲出我军的骑兵,只见刀光闪闪,杀声震天。土匪们见状心惊胆战,一哄而散,向四处逃去。张黑子见攻势彻底垮了,只得转回头骑上马跑了。谢文东、李华堂、孙访友也都带着自己的人逃走了。
张黑子在密林中转悠了几天,合并了几股小土匪,又猖狂起来。不久,他又窜回了刁翎。5月的一天,在张黑子的土匪营地上空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一会儿飞来了一架飞机。张黑子有些纳闷:小鬼子倒台后,再也没有听到飞机的声音,共军是没有飞机的,莫非是中央军的? 正在猜疑时,飞机降低了高度,银色的翅膀渐渐清晰起来,机翼上涂着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土匪们闻声都跑了出来,边看边朝着飞机挥手致意。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扔下一个布袋子,然后飞走了。布袋子很快被送到张黑子面前,他伸手在袋子里摸索出一封信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张雨新司令官,你和李华堂司令战斗在敌后,在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同共军作战,为党国立了一大功。我作为东北行营主任,代表党国向你们致意问候。交通不便,又没有电报联系,只好派飞机送信。此信有一事相告:5月7日,我亲自乘机到刁翎。你部必须在东门外整修一个简易飞机场,供起落使用。请集中全体官兵,我要检阅一下大军,去两架飞机,空投一部分武器。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1946年5月5日。”
看完信,张黑子异常喜悦。他转过头兴奋地推一把副总指挥车理珩叫道:“哈,咱们这下子有救了!熊式辉没有把我忘了。明天全部出动,再找些老百姓来修飞机场。”车理珩说:“明天再提早起来搞一下队伍训练,熊式辉来了,咱得给他一个正规部队的样子瞧瞧!”只有参谋长潘景阳慢条斯理地说:“司令,以鄙人之见,不能太大意了。谁能证明这封信就是熊式辉的?也有飞机嘛!如果这是施的计谋,我们全军集中在平地上,暴露无疑,不是一举被歼吗?”
一番话说得头脑发热的张黑子冷静下来,他晃了晃脑袋说:“我看这样,飞机场还是要修,如果熊式辉真的来了,没有飞机场咋行?防备也是要加强,山上的哨兵多加几个,机场上放一些老百姓一块欢迎,真是共军来了,也不敢一块炸。”
第二天一早,土匪们忙活起来。搞宣传的写了许多标语,什么“欢迎熊式辉主任来我军检查!”“国民党必胜!共产党必败!……”将刁翎的大街小巷贴得花花绿绿。管生活的土匪杀了3头猪、5只羊,还准备了狍子肉。
东门上的飞机场是在一块麦子地上修的。土匪们抓来一些老百姓,用铁锹平整地面,再用马拉碌碡来回滚压,修出一条300米长的跑道。张黑子的司令部也收拾一新,他特意刮脸修面,瞧着镜子里自己又老又黑的模样,不禁有点儿心酸:和共军对抗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什么苦都吃了,可是国民党正规军一直不见开来,再拖下去就会把自己拖死。熊式辉要真能来那太好了,参谋长提心共产党设圈套儿,想想不大可能,打了十几年仗,没听说有拿飞机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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