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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03章 多彩的童年时光2


掌柜的差点儿没气死。可是一瞧三奶那不依不饶的样子,知道自己不道歉,三奶是不会罢休的,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也没好处。于是勉强笑了笑说:

        “好好好,老疯婆子,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你了,快走吧!”

        “我比你妈岁数还大哩,咋能喊我老疯婆子?对你妈也这样叫?没大没小的东西!”

        三奶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拎起鸡蛋,领着国林神气十足地走出小卖店。

        国林小声问三奶:“一元钱有啥大不了的,你咋就不依不饶?还要他道歉?”

        三奶轻轻地说:“钱是小事,可如果我让步了,我在孙儿心里的地位就垮了。记住,任何时候咱都不能怕坏人!”

        听了三奶的这番话,国林的小脸上布满了骄傲。

        国林已经长到有三爷的土枪那么高了,很想拿三爷的土枪去打一次野鸭。

        国林向三爷恳求过多次,可三爷总是捻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瞧国林,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被国林缠得实在没法子了,才张开没牙的嘴吐出让国林难咽的话来:

        “不要异想天开,你还小呢!”

        三爷每次打回野鸭,都会把国林叫来一同品尝。他一碗野鸭肉,国林一碗野鸭肉,他吃得慢,国林吃得快。因为三爷没牙了,全靠牙床子咀嚼。可三爷有招儿,用白酒伴着鸭肉往肚里咽。直到酒醉肉饱,直到面红耳赤,才心满意足地把酒碗一推,开始夸他的土枪来:

        “孙儿,可不要瞧不起我这杆破枪。”

        说着便从牛角里倒出一把绿豆大小的铁砂,摊在掌心里让国林看:

        “你可不要瞧不起这些铁砂,它们射出枪膛的时候,能变得锅盖那般大的范围。哈哈,你想想,野鸭能逃得了吗?十拿九准呀,十拿九准!”

        国林知道这是三爷的醉话。

        国林目睹过的实际情况,全然不是这样。

        有一次,三爷背着土枪去打野鸭,国林悄悄地尾随在后边。野鸭不仅眼睛敏锐,脑子也特别机灵。你要是空着手往它的跟前走,哪怕离它只有三五步远,它也毫不在乎,仍然悠闲自在地觅食。直到你用土块打它,才“嘎嘎”地叫着飞去。但如果你肩上扛着枪,哪怕还隔着半里远,它也会惊慌地飞走的。

        三爷说:“野鸭比候儿精,它的眼睛好使,耳朵好使,鼻子更好使,能嗅出枪药味儿呢。不等你到跟前,它就飞走了。”

        三爷每次打野鸭都是顶风往野鸭跟前摸,猫着腰,枪也端得很低,真有点儿当年日本鬼子进村的样子: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那滑稽的样子简直就是个“老鬼子”!

        国林在心里暗暗地说。

        这时,他发现前面草墩子旁的水里,有一只肥大的野鸭在啄草籽吃。便竭力想靠得近些,把射程拉到最小的距离,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地捕杀它。

        可是,它脚下的草墩子没踩稳,“哗啦”一声,脚滑到水里。响声惊动了眼前的野鸭子,“嘎嘎”地惊叫着飞了起来。

        正当野鸭子飞起一人高的时候,三爷朝它开了一枪。

        只见野鸭子在空中栽栽歪歪地盘旋了一圈儿,便一头栽倒下来,掉在离国林二十步远的浅水里挣扎。

        国林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那野鸭子跛着一条腿在浅水里挣扎着往起飞,可是光扑楞膀子,就是飞不起来。肯定它的膀子受伤了,国林便加快脚步往前追。

        没等追到近前,野鸭子终于拔地而起,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气得三爷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国林在水面上捡到一片野鸭子的羽毛。细瞧,那上头还沾着殷红的血迹,便把羽毛带回家收藏起来。

        每当三爷在酒后夸耀他的土枪和他的本领的时候,国林真想把那带血的羽毛拿出来让三爷瞧。

        可是,国林没敢。

        有一天,三爷找国林吃完野鸭肉,满嘴喷着酒气,对国林说:“孙儿,再去河边捉鱼时留点心,想法儿给我弄几个野鸭蛋回来。”

        “什么时候要呢?”国林愣愣地望着三爷问。

        “越快越好。”

        “是想用它下酒吗?”

        “不,我有急用。”

        至于什么用处,三爷没说。从他那急不可待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野鸭蛋对他是多么重要。

        国林把三爷的话记在心里。有道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总是被三爷请吃野鸭肉,这点儿小事都办不成,太让三爷小瞧了。

        但野鸭蛋实在太难找了,每每听到哪儿有野鸭的叫声,便尾随而去,可是却一无所获。

        一天中午,国林又到河边的沼泽地里去摸鱼。鱼儿特狡猾,见到人的影子便纷纷躲到一个个草墩子的背后,和人打起“游击战”。可它们却顾头不顾腚,把头埋进草墩子的须根里,整个身子还暴露在外边,可以毫不费力地“顺藤摸瓜”。直到被掐在手里了,方如梦初醒,摇头摆尾地挣扎,但是已经晩了。

        突然,在距一米远的一个草墩子上,见到有只野鸭正探头探脑地朝国林张望。见了人,忙把头又藏在草墩子里,以为没有被发现。

        国林立即蹑手蹑脚地向那草墩子摸去。

        就在国林脱衣服准备罩它的时候,它却“嘎嘎”地叫着飞跑了。

        野鸭子并没有飞出多远,落在二十几步外的一个草墩子上,机警地观望着,似乎有点儿恋恋不舍。

        见国林没理它,便若无其事地从这个草墩子蹦向那个草墩子。从他那摇摇摆摆走路的样子,便断定它有一条腿肯定是受过伤的。

        噢,国林终于想起来了,肯定是那天被三爷打伤的那只野鸭。一点儿不错!它的膀子根儿上有处羽毛是新长出来的,和国林捡到的羽毛是一样的花色。

        国林突然动起脑筋来:这个笨头苯脑的家伙,想用“调虎离山计”骗我,其中必有诈!

        国林细心地拨开它飞起的那个草墩子上的草丛,终于发现了它的窝,也发现了窝里的十几个野鸭蛋。那蛋洁白洁白的,比家鸭蛋略小些,颜色也比家鸭蛋浅些。家鸭蛋有些绿中泛白,野鸭蛋却是一抹的白。用手摸摸,那蛋上还存留着野鸭的体温。国林终于明白了:它是在“抱窝”呢。

        国林特高兴,三爷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国林刚要伸手去捡蛋,却听那野鸭“嘎嘎”地叫着,声音显得急切和不安,又像是对人哀求:

        “请不要动它们,都是我要出生的宝宝啊!”

        当时国林的心里很矛盾,是拿还是不拿?不拿,满足不了三爷的心愿;拿,那可是野鸭子未出生的宝宝啊!

        最后,国林狠了狠心,还是捡了两个野鸭蛋,放在口袋里。

        三爷高兴极了,夸奖国林有心计,边说边把那两个鸭蛋放在“抱窝”的母鸡羽下。它的窝里还有二十多个鸡蛋被它孵着。

        国林终于明白了三爷的用意:他是想让母鸡孵出小野鸭来!可他孵小野鸭子有啥用呢?

        国林问三爷,三爷却守口如瓶。

        国林又想起那只瘸腿母野鸭,它丢了两个蛋,说不定多伤心呢!如果能用什么法子把它捉回来,用笼子养着,让他孵出自己的孩子,再让它带着这些宝宝嬉戏玩耍,那该多好!

        国林这样想着,便萌生了逮瘸腿母野鸭的计划。

        天黑以后,国林瞒着父母找了一个麻袋,袋口用柳条弯成一个锅盖大小的圆圈儿撑着,像一张捕捉蜻蜓的网。借着月色,挟着麻袋偷偷地来到河边,又悄悄地摸向那瘸野鸭孵蛋的草墩子。离那草墩子只有二尺远了,国林屏住呼吸,张开麻袋口,两手抓着柳条圈儿,对准那草墩子猛扣过去。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在几秒钟里完成的。国林试想着,在麻袋口刚刚落地的刹那间,受惊的野鸭子会突然腾起又乖乖地被罩住。那场面该是多么激动人心啊!

        然而,就在国林把草墩子严严实实罩住的当口,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还是那么悄无声息。

        国林只好揭开麻袋,拨开草丛,借着月光仔细观看。眼前的情景使他大吃一惊:草丛里全是破碎的蛋壳。一只半尺来长的死老鼠直挺挺地躺在那儿,野鸭的羽毛落了一地。

        再细看那只死老鼠,周身被啄的有皮无毛,肚皮上还残存着无数块被啄过的青紫痕。

        国林顿时恍然大悟,一定是那只老鼠偷吃了野鸭蛋,才被那只瘸野鸭以牙还牙,导致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瘸野鸭终于啄死了老鼠,为它的孩子们报仇雪恨后,才离去的。

        第二天,国林又来到了瘸野鸭子的窝旁,想再看看那只敢于与老鼠搏斗的野鸭子。可是,它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月后,三爷的两只小野鸭出壳了。它有一身麻黄色的绒毛,嫩黄色的扁嘴见啥都想叨几口。

        三爷把它俩放进两个掌心里,它俩一边对望着,一边蹒跚地想往一起奔。

        三爷见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捧着它俩左看右看,眼睛里闪着一种神秘而又奇异的光泽。

        可能“抱窝”的母鸡嫌这两只小野鸭长得太丑,或者知道它俩是另类了,追逐着想啄它俩。

        三爷气得操起烟袋锅,打得那老母鸡乍撒着膀子“咯咯”地叫着躲避。

        三爷担心小野鸭被老母鸡啄死,便用筛子把它俩罩在里边。气得老母鸡绕着筛子兜圈子,左瞧右瞧,就是啄不到它的眼中钉。

        晚上,三爷又怕黄鼠狼来捣乱,又在筛子上压上一块石头。

        三爷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样耐心,细致,周到。那双粗糙的大手变得那样温柔,那样轻巧,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精心护理心爱的婴儿一样。

        给小野鸭采食的任务就落在国林的身上。

        三爷告诉国林:“小野鸭不像鸡崽儿,它不吃米,爱吃小鱼小虾,这样它才能长得快。”

        每天国林都能给小野鸭捞些小鱼虾,剁碎后再放到盆里让它俩吃。

        两只小野鸭和国林混熟了,一见到国林就高兴地“吖吖”地叫,扑楞着小翅膀绕着国林转。

        一天,国林提着鱼篓刚进屋,小野鸭又欢叫着扑上来。就在国林一抬脚的当口,一只小野鸭扑到脚下。国林没注意,光顾回头关门了,一脚便落了下去。只觉得脚下软乎乎的,才感觉到不对。低头看时,那只小野鸭已被踩扁,两只小腿儿正乱蹬呢。

        国林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三爷从屋里冲出来。一见他的心肝宝贝被踩死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眼珠子瞪得像要鼓出来了。

        可三爷光搓手,还是没舍得下手打国林一下。好半晌,三爷的气才喘匀乎,轻轻地抚摸着国林的头说:

        “孙儿,你不知道,三爷做梦都想把他俩养大啊!也罢,还剩下一只,你要加倍小心才是,可不能再出差错啊!”

        国林用袖子抹着眼泪“嗯,嗯”地答应着。心里不明白,三爷这样爱小野鸭,到底想干啥用呢?

        小野鸭渐渐地身体变得丰满起来,机灵的小脑袋瓜不时地左顾右盼。时不时用嘴清刷自己的羽毛,全身散发着油亮的光泽,宛如一个身穿绫罗绸缎,浓妆艳饰的小公主。

        一天晚上,三爷突然告诉国林:“明天一天别给小野鸭喂食。”

        听了三爷这不着边际的话,弄得国林更纳闷儿了:“三爷这是怎么了?又在搞什么名堂呢?”

        国林严格按照三爷的话去做,整整一天没有喂小野鸭一点儿东西吃。

        到了第三天早上,三爷右手握着一把新买的花旱伞,很神秘地把国林领到他的屋里。他关紧房门后,才打开笼子,放出小野鸭。

        小野鸭饿了一天,显得无精打彩的样子。它在屋里来回走着,想寻点儿吃的,可地上什么也没有。它只能瞪着一对儿乞怜的眼睛望着三爷。

        这时,三爷突然从身后亮出花旱伞,猛地张开来。小野鸭见了,吓得“吖吖”地叫唤起来,边叫边惊慌地扑楞着翅膀。

        三爷见状满意地收起花旱伞,又从水桶里捞出几条小泥鳅扔给它。

        “以后就照这样喂食。它不叫,不扑腾翅膀,你就不给它吃,懂吗?”

        三爷这样对国林交代着。

        每天早饭后,国林按照三爷教的法子给小野鸭喂食,天天如此。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每当国林亮出花旱伞一张开的时候,小野鸭便“吖吖”地叫起来,声音略带沙哑,但很响亮,仿佛是在唱一支通俗的歌曲。

        小野鸭扑楞翅膀也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见了伞必扑楞翅膀的条件反射,十分自然得体。伴着叫声,富有节奏感,像是为自己的歌声打着节拍。

        可国林却越来越糊涂了,三爷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吗?

        一天早上,三爷把割下的柳条儿拿到院子里,横竖编成一个尖尖的“大帽子”。然后,又用茅草把“大帽子”伪装起来。三爷把“大帽子”叫“隐身帽”,人蹲在里面,外面一点儿也看不到。

        忙完这一切后,他便用土枪挑着“大帽子”直奔小河边的沼泽地,叫国林背着花旱伞提着小野鸭在后边跟着。

        到了小河边,三爷把国林藏在草丛里,不让乱动。只见三爷在不远处摆开了阵势,“大帽子”竖了起来,他就躲在“大帽子”里,土枪则从“大帽子”里伸了出来。

        接着,三爷又放出小野鸭,让他在枪口前的草地上散步。然后又拿出花旱伞,一张一合地摆弄着。小野鸭便和往日一样,欢快地叫着跳着。

        没有几分钟的光景,就见一只野鸭“嘎嘎”地叫着从远处飞来,在三爷的枪口前立住,亲昵地望着小野鸭,似乎在相互询问,悄悄地诉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大帽子”边冒出一股浓烟。一声枪响过后,那只野鸭便一头栽倒在地,扑楞扑楞膀子,一动不动了。

        三爷从“大帽子”钻出来高喊:“快来呀,孙儿!往后就照三爷的法子做,瞄准了就开枪!”

        三爷为他的试验成功而兴奋地炫耀。

        说心里话,当看到三爷在小野鸭的帮助下,每次都满载而归的兴奋劲儿,国林的心也痒痒了,也想一试。

        三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国林:“你必须绝对保证小野鸭的安全!”

        说着,把土枪递给了国林。

        国林高兴极了,当着三爷的面装上火药和铁砂,又在板机上安好引火炮后,便用枪挑起“大帽子”,学着三爷的样子,把小野鸭亲昵地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往河套奔。

        国林边走边想:“我要让三爷看看,我一定不比你差!”

        国林把位子选在野鸭常来觅食的地方。

        当把一切工作准备完之后,便用花旱伞向小野鸭发出信号,又很快地钻进“大帽子”里。

        国林的手紧紧地握着土枪,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野鸭翩翩起舞。

        一阵沉寂之后,就见一只肥大的野鸭“嘎嘎”地叫着落在枪口前。

        那肥大的野鸭似乎对小野鸭很有感情,小声地叫着,像是久别的亲人,诉说着离别之情,还不时地用扁嘴给小野鸭梳理着羽毛。但小野鸭却有意地拉开距离躲避它,等候国林朝它开枪。

        那只肥大的野鸭还蒙在鼓里,仍紧紧地跟着小野鸭,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

        国林大吃一惊:“这不是一年前三爷打伤的那只瘸野鸭吗?”

        一点不错!国林想起来了,它还与偷吃蛋的大老鼠搏斗过。哪曾想它啄死大老鼠后便弃窝而去,一直没有看到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你倒主动找上门来了,等死吧!

        这样想着,国林紧紧地握着枪,右手的食指很自然地勾到扳机上,习惯地眯起了左眼。

        就在这时,国林突然想起瘸野鸭就是小野鸭的妈妈啊,而这娘俩却不能相认!可我就是当事人啊,就是这只瘸野鸭用它本能的母爱,凭着一条半腿和大老鼠搏斗的。我怎能忍心打死小野鸭的妈妈呢?

        想到这里,国林握枪的手颤抖起来,而且全身都在颤抖,连头上的“大帽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处在枪口下的瘸野鸭见到这个奇怪的“大帽子”在晃动,便预感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飞去了。

        国林毅然地走出“大帽子”,把小野鸭抱在怀里,心情沉重地扛着土枪往回走,连“大帽子”也不要了。

        三爷见国林两手空空地回来,先是摇头,继而叹息地问:“出啥事了?”

        国林哭诉着放走瘸野鸭的经过后,哀求三爷:“能把小野鸭放了吗?它是瘸野鸭的孩子啊!”

        三爷什么也没说,陷入沉思中。半晌,他突然抬起头说:“孙儿,你做得对,三爷错怪你了!”

        说着他走出屋,把小野鸭的笼子打开,亲手把小野鸭放飞了。

        望着远去的小野鸭,只见三爷的眼里有两个明晃晃的泪珠在闪动。那样晶莹,那样光洁。

        关东的抓“嘎啦哈”是妇女和孩子们都喜欢玩的一种游戏。“嘎啦哈”是满语的译音,是指猪、羊、鹿等动物后腿的关节骨。

        拥有“嘎啦哈”的数量,是北大荒妇女夸富显富的一种表达方式。谁家的“嘎啦哈”多,就说明谁家富有。

        但男孩子更喜欢踢健子。用马尾做的毽子最好,玩起来很稳,便于掌控。要弄到马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时,只有生产队养马,得冒着生命危险到生产队的马圈里去偷着剪马尾巴。

        一次,国林从姥姥家的箱子底掏出五枚铜钱,找到好友郑干巴显白。郑干巴的眼里顿时现出光来,说:“我领你去偷马尾去。”

        “不行,马倌看见了,非揍咱俩不可。”

        “你怕啥,马倌是俺的舅姥爷。他看见了,也不会打咱俩的。”

        说着,郑干巴操起炕上的剪刀,掖在裤腰里,领着国林朝生产队的马圈跑去。

        挺巧,马倌回家吃饭去啦。马圈里的槽头上并排拴着四十几匹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

        生产队的马匹个个都长着漂亮的马尾巴,有棕色的,有黑色的,也有白色的和黄色的。郑干巴眨着一对儿小眼睛,蹲在马屁股后挨个巡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匹枣红马的马尾巴上。

        “过来,你看这匹马的尾巴咋样?”

        “当然好啦,其它的马尾巴都被剪得七长八短的,唯独它的尾巴没少一根毫毛。不过,咱得加点儿小心,这家伙,爱蹽蹶子,弄不好会踢伤人的。”

        “没事儿,我有办法。”说着,郑干巴掏出剪刀,悄悄地转到枣红马的屁股后。

        枣红马是马群里最烈的马,脾气很暴。它见郑干巴溜到身后,竟佯装视而不见。却暗中蕴足了力气,想给郑干巴来个下马威。

        郑干巴窃喜,都说枣红马是老虎的屁股碰不得,原来也不过如此。这样想着,他掏出剪刀,正准备剪马尾巴的当儿。只见枣红马把两条后腿猛地收缩起来。这是马要尥蹶子的信号。

        国林急得大喊:“快躲开,枣红马要尥蹶子了!”

        话还没说完,枣红马早已扬起后蹄,把郑干巴踢个倒栽葱,重重地摔在马圈的后墙上。

        郑干巴手中的剪刀早已不知去向。只见他双手紧紧的捂着裤裆,“妈呀妈呀”地叫个不停。

        国林也吓蒙了,不知如何是好。狗咬卵子——干转转。

        就在这时,只听“咣当”一声门响,冲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来人是马倌——郑干巴的舅姥爷!他看见郑干巴的惨象,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立即冲上前去,问郑干巴:“咋的啦?外孙。”

        郑干巴双手捂着裤裆“妈呀妈呀”的叫,马倌儿拉过郑干巴的一只手一看,手上沾满了鲜血。

        “被马踢到卵子上了!”国林惊叫着。

        马倌儿不敢怠慢,背起郑干巴就往村卫生所跑。

        到了村卫生所,大夫脱下郑干巴的裤子,见郑干巴的胯下已是血肉模糊。右卵子皮已被枣红马踢破,卵子血淋淋地淌出来了。

        大夫没敢动,紧忙给郑干巴提上裤子说:“快去镇卫生院,他的右卵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时,郑干巴的爸妈还有一些亲属都赶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郑干巴抬到马车上。马倌亲自掌鞭,驱赶着马车颠颠地向镇卫生院跑去。

        郑干巴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回来时,仍有说有笑,好像根本没发生那桩子事儿。

        国林把他拉到屋外,小声地问:“没啥大事儿吧?”

        郑干巴咧了咧嘴,苦笑着说:“大事儿倒没有,只是让大夫拿掉了一个卵子!”

        说着,他脱下裤子,让国林看。他的右卵子皮皱巴巴地紧缩着,里面已是空空的啦。

        “那你长大咋娶媳妇呀?就是结婚你那玩意还管用了吗八成是和太监一样了吧?”

        郑干巴却不以为然,“傻帽,这杆枪仍然管用,还剩一颗子弹呢!”

        见国林仍提心吊胆的样子,郑干巴拍着胸脯说:“敢不敢和我拉钩,十年后看咱俩谁先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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