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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原以为王大娘听到两人没关系后会自行离开,谁知她上前两步问齐晋:“小伙子是不是京城人?家里父母还在不在?有没有说亲?我远房的侄女长得可漂亮,有机会见见面。”

        如此热情说媒是林婉婉始料未及的,看见齐晋略带无措的小表情,林婉婉心里乐开花,她很乐意看到齐晋吃瘪。

        不解释,不作为,任由王大娘拉着齐晋说媒,当个局外人。

        齐晋深受太后催婚之苦,王大娘与太后比,她的战斗力实属强了许多。

        如果是行军打仗或者是遇上同性别的官员,齐晋可以拔剑相向,能动手绝不动口。

        眼前这人是个市井小民,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即便在战场上他也不会动手。

        未摸着对付王大娘门道的齐晋像是砧板上的鱼,任由王大娘‘宰割’,一时间可畏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林婉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可一世的世子大人还有今天,可惜只有她一人看见。

        她的笑声轻而淡,耳力极好的齐晋听见她的笑声,如一记记警钟敲开齐晋的思绪。

        他拿出上战场的气势,冷彻的表情取代他脸上平静,双肩拉成一条直线,嘴唇紧抿。傲气中带上了杀人的剑意。

        还在喋喋不休的王大娘,忽觉一阵冷风吹过,眼前不爱说话有点冷的齐晋像是一具杀神立在跟前。

        王大娘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她收起话道:“那个,那个你想好可以来找我,我有事先走。”说完后不敢直视齐晋,提了提右臂上的篮子,踩着碎步快速离开。

        王大娘走后齐晋还黑着脸,生人勿进的气息足以传到几尺之外。

        林婉婉不怕他,若说她为什么不怕,她自己也不清楚。想来这回他不再会跟着自己,林婉婉无视齐晋的存在,提着食盒往前走。

        如她所料,齐晋跃上马,挥动马鞭快速略过林婉婉扬长而去。

        他身姿卓越,背影潇洒,与马儿成了一体似风如剑地往前,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便是他这般。

        路人无不投去目光,惊叹少年漂亮的姿容。

        尽管林婉婉不喜齐晋,也不得不承认他外表看上去实属人中龙凤。

        但他对姜意太不上心,外表再漂亮也抵消不了他的恶劣。

        林婉婉为姜意担心,两人成亲后齐晋还是这样,姜意怎么办?

        边想边走很快到了家门口,推门而入见林至学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双眉微拧若有所思。

        自林婉婉记事起,林至学几乎每天都是醉醺醺的,鲜少有清醒的时候。像今天安静坐在院中手上没有酒壶的时候逛是第一次。

        林婉婉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她缓步走到石桌前放下手上的的食盒喊道:“爹。”

        她低着头没有直视林至学,面对父亲不像亲人更像是对顾客还是那种最尊贵的,她不敢拒绝的。

        林至学相貌俊美有着文人特有的清高之气,常年喝酒也未能磨掉他的俊雅。他文采斐然,更是写得一手好字,身上有种飘浮然于世外的气质。

        他抬眼应了声:“嗯。”

        林婉婉与他无话可说,他应了声后无后话,林婉婉心里反而轻松,应该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道:“我去做饭。”她提起食盒径直往东边厨房去。

        走出四五步,林至学叫住她:“婉婉爹有话跟你说。”

        林婉婉的预感成真,果然是有什么坏事。她整理下心情转身问:“爹你说。”

        林至学欲言又止,似乎是件很为难的事让他说不出口。

        林婉婉在心里盘算,他有什么事跟她说,是跟以前一样欠了别人酒钱?是不是欠得太多开不了口?

        或者他去赌输了钱?

        林婉婉见他久久不说,她心里越发着急,脱口而出:“爹你是欠人酒钱,还是欠人赌钱?”

        林至学愣了愣,没想到女儿会问出这种话。他爱喝酒,不爱赌,被女儿误会心里不好受。

        “我只是爱喝酒,不爱赌的,爹今天要说的和这些无关。”

        不怪林婉婉误会他,只因小时候她被人堵过要酒钱。

        那年她七岁在街口玩,突然出现两个大人围着她要钱,说什么‘父债子偿’‘没钱喝酒,可以卖女儿还酒钱’。

        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吓得在大街上哭。

        幸得当时林至学的同僚路过给了酒钱,解了围,并告诫他们不要招惹官家人。

        后来又有人陆陆续续问林婉婉要酒钱,也就是那时候起她觉得钱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林婉婉道:“爹对不起。”

        生分的不像父女。

        林至学看着眼前的女儿多有感慨,她什么时候长大的?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婉婉你到了说亲的年纪,你母亲在时定了门娃娃亲,过些时日他来京城你们见见面,差不多就定下。”

        林婉婉第一次听说母亲给她定了门娃娃亲,家世?人品?一无所知。

        林婉婉皱眉道:“我没想过成亲的事。”

        林至学道:“你母亲定下的亲事是极好的,过几日他来京城你们见面后肯定会喜欢。”

        林婉婉对母亲记忆来自父亲口中,父亲对母亲有种病态的执着,母亲说好的东西他不会说不好。

        她现在说个‘不’字,两人怕是要发生争吵,林婉婉选择沉默,她应了声后去厨房做饭。

        关于林至学说的‘相亲’的事,先是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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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晋是世子承了父亲的爵位,宫外有府邸,他从小生活在宫中。

        宫外的府邸只是个摆设,他骑马回宫来到自己所住的宫院。太监赵宝见他回来赶忙迎上,去接他手上的兔子。

        齐晋道:“我自己来。”他让太监拿来金创药,布还有清水,亲自清洗处理兔子的伤口。

        平时在校场与士兵打成一团,手握长剑和兵器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少年,此时正细心地处理兔子身上的伤口。

        手法轻柔与平日里的冷冽判若两人。

        赵宝递上金创药问:“世子是您射杀的?”

        齐晋接过金创药撒在兔子眼晴上轻应声:“嗯。”

        赵宝五年前由太后点名跟随齐晋,与宫中其它主子相比,世子的话少,人却是好相处的。

        赵宝接着问道:“世子您射杀了它,为何还要救它?”

        上好了药,齐晋开始在兔子脑袋上缠纱布:“我不是在救它,我是在练习如何包扎,上了战场受了伤,军医如果不在必是我自己包扎伤口,现在就该学习练习。”

        赵宝有些想笑,又不敢笑,世人都觉得世子高傲,沉稳。实则他就是个少年,对于自己喜欢的物和事有着超呼寻常的执拗。

        他心心念的是去漠北打仗,皇上觉得他年纪小过两年再说,太后是舍不得想让他做个文人,养在身边平安地度过一生。

        偏偏世子一心只想打仗,誓要杀光漠北人。一有机会就去校场跟着一群士兵操练,太后想管也管不住。次数多了也就由着他去。关于去打仗她还是不松口。

        赵宝压下嘴角的笑意道:“世子有心,刀剑无眼是该未雨绸缪。”

        这时,门外传来呼声‘太后驾道’,赵宝弯身退到一侧恭候太后进门。

        太后身着华服缓步而入,先皇还是皇子时她入的宫,经历了三朝,修得处事不惊的气魂。

        当她进门看到扔在地上沾满污血的布帛,脸上的平静不在,急问道:“晋儿你伤在哪儿?”说着走到齐晋身前,抓住他的肩膀查看他何处受伤。

        此时她不是太后,是一个关心外孙的普通人。

        “快宣太医,宣太医。”未查看到伤处,急得让赵宝去宣太医。

        赵宝上前道:“太后,世子并未受伤,是兔子身上的血。”

        太后这才看见齐晋手上包扎一半的兔子,还有半只眼在外面,看得见皮肉外翻,太后‘嗞’了声眉头紧皱。

        赵宝赶紧提过齐晋手上的兔子,用衣袖挡住小步走到门口处交与侍卫处理。

        太后松了口气道:“幸好不是你受伤,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等我死后怎么见你母亲。”

        太后生有三个子女,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七岁时夭折。第二个孩子是当今皇上,第三个是齐晋的母亲。

        他母亲出生后没多久当时的皇上,也就是齐晋的外祖父登基。

        当时的皇上视齐晋母亲为吉相宠爱有加。皇太后因为他母亲长得很像第一个女儿,视她为第一个女儿的转世,给她的爱是两份。

        他母亲从小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没有养成飞扬跋扈的性子,反而性格平和深得众人喜爱。

        十八岁那年嫁给齐晋的父亲,夫妻两人琴瑟和鸣一年后生下齐晋。

        齐家早年跟随始皇打天下建立南朝,封了爵位,从齐老爷子到齐晋的父亲和叔叔都是带兵打仗的将领。

        齐晋三岁那年冬天异常寒冷更有雪灾,北边的游牧民族冻死了大片牛马,他们只能南下掠夺。

        齐晋的父亲镇守边关死守北城直到漠北人的铁蹄踏破城门,他父亲万箭穿心而死也未降。

        远在京城的母亲听到战报,独自一人出宫来到前线,以身殉国选择跟随他父亲而去。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文静高贵的公主,竟比七尺男儿还要有血性。

        国亡家不在。

        弱小的女子以她薄弱的身体告诉世人,宁死也要保家卫国。

        公主的死大大激励了士兵们,连连败退的将士们势气大增,战争自此由败转胜。

        在齐晋叔叔的带领下一股作气把漠北人打回北方。

        公主是跃下城门被乱刀砍死,尸体是血肉模糊,运回京城太后对着尸体泪流不止,哭了三天三夜。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面对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太后只想让齐晋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仗让别人去打。

        可是无论怎么教齐晋,他还是一门心思只想打仗。

        太后在心里长叹口气道:“你多跟姜太傅学习读读四书五经,少看兵书,少舞刀弄剑,刀剑无眼很容易受伤。”

        同样的话齐晋听了十几年,他轻应了声:“嗯。”算是对太后的回应。

        “你这孩子有没有听外祖母说话?”太后提高声问。

        “有。”齐晋依旧回的简单。

        太后深知齐晋性子,和他母亲一模一样,平时看不出什么,心里极有主见,认定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

        他想去打仗这件事不能逼迫得疏导。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爱那温柔乡,等他成亲后肯定会对打仗有所倦怠。

        太后道:“外祖母知道你想去打漠北人,只要你成亲我同意上战场。外祖母这回没有说笑。”

        齐晋双眼发亮问:“外祖母不要骗我。”

        太后看他晶亮的双眼,又好气又好笑。

        气他只想打仗,笑他还是个孩子喜形于色。

        太后道:“外祖母何时骗过你?你若怕我不守诺言,让皇上来做证,还可立字据。”

        齐晋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剑眉入鬓双眼晶亮似星辰,下巴稍稍扬起,少年的无畏跃上眉梢:“好,明天就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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