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临时会议
柳树上蝉鸣聒噪,几个家丁正踩着梯子,手持网兜,誓与噪音不共戴天。
远离嘈杂的方正的凉亭内几位婢女轻摇小扇,给正在休憩的男人带来清凉。
“老爷。”邱管家缓步走到他跟前。
陆员外鼻子哼气应了声,眼却没有睁开。邱管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弯腰汇报,“老爷,工人们已经把房子给盖好了。他们正在外面等着结工钱。”
陆员外出声打断,“工钱当时不都谈好了吗?你让他们直接去账房领不就好了。”他的语气带点不悦,邱管家是府上的老人了,照理说规矩都懂,这点小事不该来问他。
邱管家语气有一丝丝为难,“是这样没错,只不过工人们要求涨工钱。”
原本谈好的是每人每天八文钱。工人们一共做了三天,应该是每人二十四文。但由于高温,师傅做的又是急工,其中有个人就中了暑,花了些药钱。
这天气别说人,就是老黄牛都得撂蹄子不干。这不,两位师傅们赖在门外不肯走,吵吵着要再多加一百文。
邱管家没有办法,总不能任由着他们在门外,让外人看笑话。于是他赶紧向老爷请示。
“一百文?”陆员外的眼睛豁然睁开,“我没有听错吧。这两人还真敢想,看我好说话好欺负是吧。没门!你告诉他们那么拿着二十四文乖乖走人,要么一个子都没有。”陆员外越想越气,直接从小塌上坐起。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望着陆员外气势汹汹的背影,邱管家忍不住流了几滴汗。
陆宅的大门外,两名工人正在等着,灼热的温度晒得的人没脾气,两个人尽量的往阴凉的地方站。
“你说陆员外能答应吗?”性格憨厚一点的是王二。
“那肯定的,你看他家大业大的,一百文也算不了什么。咱们就等着吧。”回答强势一点的是他的哥哥王大。兄弟俩是槐树村的,两人自小跟着父亲学手艺,前不久父亲去世,他两为了更好的生活才出去找找路子。
以前都是他们干活,谈工钱交接的事宜都是由父亲来。这就导致兄弟俩虽一手好本领,沟通的事情却都不太擅长。
正说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随意靠着墙的两个人立即站好。
陆员外笑容虚伪,“我和方才听邱管家说你们要涨工钱。怎么回事,开工前我们不是已经定好工钱了吗?”
王二赔着笑脸道:“开工前确实定好了工钱,可我们……”
“那就奇怪了,既然工钱都提前定好了,你二人也并无异议。怎么收工后又狮子大张口,管我多要一百文呢?”陆员外根本不给王二话说完的机会,在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径直打断。
王大看陆员外看似交流,实则刁难,气不过喊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狮子大张口,分明是你看我们兄弟俩初来乍到好欺负,看我们什么也不懂,把工价压那么低。”
和兄弟俩同屋的几位师傅一天的工钱都是五十文,主家还包吃。他们顶着烈日一天八文,一口茶水都没有,中了暑还贴了不少药钱。
王二知道哥哥说话冲,连忙打圆场,“陆员外我们要求也不高,一百文不行的话,再多给我们八十文也行。”
陆员外脸色一变,“八十文?那也不行,说好多少就多少,我是一个子都不会多给。你们再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滚!”铜钱扔在地上,发出羞辱的声音。
“这什么人!”王二愤懑地掂量手里的铜钱,分量不对,一数,居然还少了几文。王大当即要回去找陆员外说理,硬生生的被王二拦下来了。
“罢了,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咱们注意便是。”主要他是怕哥哥会吃亏,毕竟陆员外家里养了不少打手,真动起手来哥哥可不是那些人对手。
王大恨恨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世道咽不下的气多着呢,还差这口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忍忍,听你的话我忍了多少次了。总不能一直受窝囊气,任人欺负不还手吧?”
正当两兄弟意见不合时,一道女音穿插|进来。
“两位大哥可是从东边陆家过来?”
两人抬头一看,是一个妹子。见他们不说话,陆柒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是是是,前面是陆员外的家。”王二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姑娘你问这话做什么?是要去他府上做工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可就要小心了。他那人可狡猾了,会克扣工钱的。”
王大这会倒不如弟弟会讲话了,只会在末尾愣愣的附和两句,“是啊,是啊。”
陆柒扑哧一笑,“当然不是了,村里人都不愿意去陆员外院子里做事,他那人锱铢必较,让人讨不到好处的。我是找你们的。”
“找我们?”两兄弟俱露出疑惑的表情,“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初来乍到,并未有熟识的人。”
王大点点头,“是啊,是啊。”
“没有认错,找到就是你们。我想请二位帮个忙。”陆柒笑容狡黠。
两兄弟面面相觑,实在不清楚女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了杜绝传染,陆员外让人在井边造了一圈小房子,铁锁一挂,彻底封锁。但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水源并没有问题。陆员外院子里的家丁每天都会去打水,时间很固定,这是陆柒和宋然埋伏几天得出来的重要信息。
这天家丁如往常提着木桶去打水,快走道那间小房子时隐隐约约听到屋里传出动静,类似于低声说话的声音。家丁一下子警觉起来,放下水桶,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邱管家特意叮嘱,要小心来偷水的村民。想不到今天就正面撞上了。
门忽然从里面推开,露出两张并不陌生的脸庞。
王大和王二没想到外面有人,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
家丁并没注意到,朝他们身后张望,接着才把目光转到他们的脸上,“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工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王二用胳膊肘捅捅王大的腰,王大心领神会,当即面孔一板,“要你管!”
王二笑眯眯的补充道:“别见怪,我哥哥就是这暴脾气。我俩是回来拿东西的,走半道上才想起锤头拉下了。”说完扬扬手里的锤头,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家丁嫌弃的让出半个身子,“既然东西都拿到了就赶紧走吧。”手还刻意的在鼻下扇扇,似乎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王八羔子”
“这就走,这就走。”王二拉住撸起袖子正欲爆发的哥哥,朝家丁施以歉意的笑。
夕阳西下,大片的云彩犹如彩墨泼洒在天边,红色的云层像火热烈燃烧。
褪下白天里的热潮,傍晚的夜幕多了丝温柔。
男女老少聚集在陆柒的家门口,每个人的手里都执着把蒲扇,边谈边笑。陆柒和几个村民代表则围在一起,在纸上写写画画,埋头做事。旁人问什么事,他们也不正面回答,一个劲地说马上就好,再等等。
等来等去,夜都深了,蚊子多了起来。
玩耍的孩子们腿上不知不觉布满了红包,跑到自家娘亲面前,忍不住一顿怪叫。
“乖乖,你是给蚊子送饭的吧?”
蚊子不放过任何采撷的机会,趁着母子说话间,悄悄地落在孩子的脖子边,准备一饱口福。被眼见的妇人看见,啪上去就是一掌。
有人受不了了,拿着蒲扇在腿边疯狂拍打,等候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朝陆柒他们喊道:“柒丫头,大晚上的你把我们叫来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索性你就直说,再等下去恐怕我人都没了。”
埋头做事的杜婶横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周老三招蚊咬,叫你来就是给大家当肉盾的。问得好呢,没事能叫你们来吗?好事!”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那周老三可叫苦不迭,连声求饶,“哎呦,你可别骗我,若真是好事,我就算被蚊子咬死,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有汉子打趣,“净说大话,我看你说话的功夫,眉毛动了好几下。”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人朝陆柒大喊,“村长,他说话不算话,好处别给他。”
周老三一蒲扇拍过去,夹带个人恩怨的力道并不轻,“有蚊子叮你的脸,我帮你拍一拍。”
时间就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中过去了,气氛再度活跃起来,蚊子的叮咬已经无足轻重,每个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地飘起来,绞尽脑汁的想,究竟是什么好事呢?
“大家安静下,先坐一下。”陆柒那头似乎有了结果,开始收桌上的纸和笔。那帮人精心里早就准备好了,随着一声令下立即坐在自带的板凳上,齐刷刷的盯着陆柒手里的纸,灼热的视线恨不得将纸融化。
陆柒清清嗓子,进入正题前先说两句题话外,“让大家久等了,考虑再三还是把大家叫来。我们开一个临时会议。主要讨论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水源,第二件是种植。”
话题一出,一片哗然。
陆柒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大家反应都这么大。与其在下面叽叽喳喳让大家胡乱猜测,还不如主动出击。
“有问题吗?”
周老三第一个举手,“我有!”
他如同赴死般站起来,“那个,什么叫临时会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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