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香定律
码头边，队伍正缓缓往前挪动。
好几只船正往岸边划来，明显是送游客上岸。意识到等下就会多出几条空船，原本因为漫长等待冷却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女子们天真活泼的笑声四处吹散，游船的话题再度热络起来。
船夫借此吆喝，“上船咯，上船咯。上船就走，无需等待。”
队伍中间是陆芜和方褀正，看样子这一趟还轮不到他们，得再等一圈。幸好今晚有几丝风，不然真的太热了。人多的地方更明显，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时不时钻进鼻子里。陆芜倒没什么，为了坐船一切都值得忍受。
忽然方褀正神色一变，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还没等陆芜问出口他就捂住肚子，嘴里发出嘶嘶痛苦的声音，脸瞬间皱成一个包子。
陆芜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腹中有些疼痛，不碍事，不碍事。”
“疼的厉害么？要不然这船我们不坐了，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下。”虽然陆芜很想游船，而且排队还等了不少时间，但这些和方褀正的身体比起来，无足轻重。况且他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那不行，马上就快到我们了，现在走太可惜了。再说你不是想要游船，心心念念了一路。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清楚的很。”陆芜对这次游船有多期待，方褀正太清楚了。所以他们一分开就直奔码头排队了。“没事，可能是方才凉饮喝多了，我去方便一下，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捂住肚子，不等陆芜多说，歪着内八字跑走了。
方褀正跑到一颗树下，确定陆芜没有跟上来，痛苦的表情瞬间收回，耸起的肩膀恢复正常，哪还有半分要死要活的影子。
“宋兄？”他对着树上轻声唤道，连唤几声，都没有人应答。正当他以为被人放鸽子时，有人从身后拍他肩膀。
“我在这呢。”
宋然手里提着两个面具，一红一绿，样式和他与陆柒戴的一模一样。因为两人都是中途跑出来的，只能长话短说，“等会你想办法让陆芜戴上这个，中途千万别摘。”他观察过，恶魔款式的面具买的人还不少，只要戴上保准陆枕风认不出谁是谁。
到那时，谁还管那离谱的约法三章。
队伍不断向前进，眼看就快轮到陆芜了，方褀正却还没有回来。陆芜不断地朝他离去的方向张望，茫茫人海中唯独没有他的身影。
她想，再不来，就去寻他。
“姑娘是在等人吗？”转身一看，身后搭话的是位戴着一个红色丑角面具的人，陆芜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浪荡子，本不予理会，可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双眼睛好熟悉。
愣神的功夫，乌篷船头轻轻抵在岸边，船夫催促，“姑娘，你还上船吗？”
“当然了。”回答的是位戴面具的男子。
他轻轻伸出手来，声音郑重，“阿芜，该上船了。”
“姑娘，要不要吃茶？甜着咧。”亲切的婆子向陆柳招手。陆柳难以抵挡甜这个字，逛了一会汗流浃背、口干舌燥，总想喝点什么。顾不得手上一堆东西，脚尖一转向甜茶的摊位走去。
婆子眼尖的向她身后的男人招呼，“你也来。”
杜仲明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毕竟阿婆的眼睛直勾勾的朝他看过来，热情的不得了。
“你看你，让人小姑娘拿这么多东西。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合该请人姑娘喝杯甜茶吧。”婆子边说边解开盖子，一股馥郁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盛茶的瓮子有点高，婆子取出竹酒舀，舀出两勺，刚好满一碗。
她打了一碗给陆柳，还有一碗给杜仲明。杜仲明本想拒绝，很显然这位阿婆是误解他和陆柳的关系，他应该掉头就走，或者是解释一番。可转头一看，陆柳根本不介意，没事人似的往小凳上一坐，呼哧呼哧喝得津津有味，一脸惬意。
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其实，喝一杯也没什么。
杜仲明接过碗，总觉得味道香过头了，估计口感也好不到哪里。仔细一看，汤面上还飘着细小的不明物体，黑黢黢的，像虫子的尸体。
这，到底能不能喝。
抬头对上婆子亲切友好的眼神，善良的老人家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还一个劲的劝道：“尝尝，快尝尝，可好喝了。”
陆柳疯狂点头，她碗底已空，递给婆婆，“太好喝了，阿婆再给我盛一碗。”
老人脸上笑开了花，忙不迭给她去盛。
“咦？你怎么还没喝完？”陆柳这才注意到苦大仇深的杜仲明以及他手上的那碗甜茶。
杜仲明见婆婆在忙，主意不到这边，这才敢和陆柳低声吐槽，“你没看到上面飘着虫子吗？”说完还把碗往她面前送送，指着在汤里上下沉浮的黑色不明物体。
陆柳扑哧笑出声，“你想什么呢，杜大人。那是红枣熬出来的沉淀物，哪里的虫子。不信你喝一口。”
杜仲明看她言之凿凿，将信将疑的抿了一口，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一口。嘴皮子刚挨到碗边就迅速弹回，好像慢一步嘴皮子就被碗给吃了似的。
陆柳摁住他的头，“你不能有偏见知道不，嘬这么一小口能尝出啥味，你大口喝，再大口点。”她仿佛化身成折磨小宫女的坏嬷嬷，狰狞着喂小宫女喝毒药。
“小宫女”反抗无效，只能含泪喝下一大碗。
“怎么样？”陆柳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杜仲明痛苦的眼睛忽然睁开，他细细咀嚼嘴巴里的东西，满脸不可置信。
好吃！
“好吃对吧！”像是听到他心声，陆柳笑得八九不离十，老谋深算的样子。
尽管这表情有些讽刺，但并不影响他品尝美味的心情。这下轮到杜仲明疯狂点头，来不及咽下嘴里的一口糯米，举起碗对着阿婆喊道：“我还要一碗。”
吃饱喝足，最后是杜仲明付的钱。
陆柳躲得远远的，抱着一堆东西笑眯眯的看着他走来。
“我看你好像更喜欢一个人逛的样子，反正甜茶也请你喝了，要不就此分道扬镳，你找你的意中人，我吃我的美食。”
杜仲明明显把关注点放错地方了，他咬着牙反驳，“你竟然喝了八碗茶？最后还是我付的银子。”你还好意思说是请我喝。
他都不好意思点破。
陆柳恍然大悟，“还要付银子啊，我以为阿婆不收钱呢。早知道就少喝几碗了。”
合着付钱的时候，她是没看到吗？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说些的时候她脸上没有半分谢意，还很是嫌弃的撇着嘴。
这真是大大颠覆杜仲明对女子的认知，起码他接触过的都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不会为了一个同样的姓式就莫名厌恶，不会坐在摊子前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不会厚颜无耻到想要白吃白喝这个地步。
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呆下去。
真搞不懂方才他为什么要过去喝甜茶。
杜仲明一脸郁气，想立即甩袖走人。出于自身修养，走之前还是有必要和她说一声再见，即使以后再也不见。
目光落在方才女子站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咦？她明明
“我在这里。”转角的馄饨摊上，陆柳正在大快朵颐，边吃边流泪，“这个馄饨好吃极了。杜大人，你一定要来尝尝。”
杜仲明气得拳头捏紧，内心在不断地劝说自己：别去，这个女人肯定又想让你付钱，千万不要被假象蒙蔽了。
一方面，脚不争气的朝摊子走去。
他坐在长凳上，低下头，一副战败者的姿态，嗫嚅道：“给我也来一碗。”
与人声鼎沸的街道相比，屋顶要冷清的多了。谁都没注意到，有人正趴在上面，关注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在下面有数不清的美食，在上面他是美食。
蚊子的美食。
“该死！”伴随着咒骂一只蚊子死无全尸，陆爹不屑地弹开残肢继续蛰伏。他习惯性的将目光落在男女站立的地方。
男女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一个面生的小丫头。
奇怪了，两人哪里去了。
陆爹站起身，四处巡查，眼睛犹如鹰隼锐利，他掠过摊贩、掠过孩童、掠过妇人，从长长的街道扫过飞向平静的湖面。
一艘船上的人，引起了注意。
船桨滑动，搅得池水波澜。
陆芜和方褀正坐在船头，她靠在他的肩头，他搂着她的细腰，无人注意到这边旖旎的小世界，就连蝉都不自觉的收起声音，生怕打扰到他们。
只是——陆芜微微侧头，但脸上所戴的面具妨碍到动作。她扶扶歪掉的面具，不解的问：“为什么我们游船要戴着面具，闷得很，我要摘掉。”
方褀正赶紧制止，“等一下，这面具不能摘。”
陆芜手一顿，听出话里不对。
“为什么？”
这方褀正绞尽脑汁的想着，面对陆芜极具洞悉的眼睛，忽然灵光一闪，话到嘴边又变得害羞。
“因为我想吻你，可又怕你看到我的红脸会笑，想着用面具挡一下。”
这个理由倒未曾想过。
陆芜先是一怔，继而有些害羞。
她揭开面具，别过头，幽暗的瞳孔倒映出岸上的火光，随着湖面热烈跳动。就在方褀正以为今晚就要在这片沉默中结束时，陆芜缓缓开口。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
方褀正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扳回她的身体，两只手紧紧箍住她的手臂，掌心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心里。
一团火，在心头燃烧，烧得人口干舌燥。
陆芜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紧张的闭起眼睛，手不自觉地绞紧侧边的衣服。
她紧张，方褀正比她还要紧张，生平第一次接吻，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向左偏还是向右偏。等等，接吻的时候能不能呼吸？
咕嘟嘟。
平静的水面忽然咕嘟冒泡，方褀正被声音打断，有些不满的看了眼。
这一眼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一颗脑袋竟然从水底冒出，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撩开头发露出陆爹的脸。即使这样恐惧也丝毫未减。
现在的陆爹比恶鬼还难缠可怕。
他张开嘴，无声做口型，“放开她。”
方褀正吓得手足无措，不小心往前一推，毫无防备还在等吻的陆芜扑通倒入水中。
陆爹：“？”
方褀正：“？”
水里挣扎的陆芜：“咕噜噜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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