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燕绥朝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看上去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知从哪出现，此时正瞪着双眼看着他。
“阿景，不许这么跟祁王殿下说话！”裴念霜扯了扯萧景初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而少年却不买她的账，他安慰她道：“你又何必护着祁王殿下，他是既然知道你的心意，却无动于衷。”
说着他挡在裴念霜面前，半仰着头对上燕绥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祁王殿下，你是王爷，自然想娶谁都可以，但是伤害一个闺阁女子的心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阿景，不得无礼！”裴念霜见萧景初替她出头，心里感动之余却因为他这些不敬的话感到心惊。
祁王虽然不是皇上所出，只是皇上的侄子，但那也是皇亲国戚，萧景初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倘若祁王迁怒于她，那她岂不是更加不可能嫁入祁王府了？
裴念霜红着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看了燕绥一眼，发现燕绥眉头微微皱起，她见他虽是皱着眉头，看着不像是要生气的模样，心里便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萧景初自觉自己父亲是武安侯，根本没把燕绥放在眼里，他早就听父亲说祁王这个封号是皇帝看在先太子和太后的面子上才封的，也正是以为皇帝仁慈，不然以他的身份也只能封个世子。
燕绥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心中所想，他心里一笑，面上却困惑道：“我与裴二小姐拢共只见过三面，却不知裴二小姐对我”
后面的话自是不用说明白。
裴念霜听着他的话，恢复正常的脸色又泛起红晕，她咬着唇含情脉脉地看着燕绥，可后者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再者”燕绥瞥了一眼面前的萧景初，“萧公子身为武安侯的二公子，裴二小姐将来是要嫁给你大哥的，你不帮着自家人说话，却来指责我，实在奇怪。”
萧景初听了他这话浑身的气焰顿时熄灭，他心虚道：“我与念霜自小相识，她若是不愿嫁给大哥，我们武安侯府也不愿强求，自然不像祁王殿下铁石心肠。”
燕绥闻言好笑道：“那你为何不跟你大哥说明裴二小姐无意与他，反而到我跟前说这些话？”
“自然是因为你是王爷，只要你跟陛下开口提要娶念霜，陛下自然会应允，等陛下赐了婚，大哥自是无话可说。”
这边听墙角的沈蕴玉和江沅芷差点没忍住给萧景初鼓掌了，这少年的心思昭然若揭，对祁王步步紧逼，无非是想成全自己的心上人，只是未免太慷他人之慨了。
“里面的是国公夫人嫡出的二小姐裴念霜，另一个是武安侯府二公子萧景初。”江沅芷在一旁小声给沈蕴玉解惑。
沈蕴玉听闻武安侯府，面上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前世指认父亲谋逆的人中就有武安侯，这人承袭了老武安侯的爵位，于战场上却毫无建树，一直都嫉妒战功赫赫的父亲，恨不得取而代之。
沈蕴玉冷了声音：“俩人这样纠缠祁王，想必是认定祁王不会拿他们如何。”
江沅芷点了点头：“祁王虽然表面看似风光，实则只是空有一个封号，平日里也很少与那些世家走动，所以很多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难怪那日在宫里郡主敢对他下药，想来应该是觉得事后祁王就算想讨说法也没用，又因为祁王是男子，世人只会认定吃亏的是郡主，多半会站在郡主这边，所以才肆无忌惮。
十五岁及笄那年，师父曾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眼中隐隐露出担心，摸着她的头说过这样一句话：“拥有美貌却没有自保的能力，美貌只会成为累赘，幸而你生于世家，会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她想来，师父说的话很有道理，祁王这样身份的人都能够引来世家贵女大着胆子上前频频示好，甚至不惜下药。联想那天太子派人跟着自己，她才明白为何前世林氏会设计让人毁了她的容貌。
看来自己和祁王有点同病相怜
这边燕绥觉得无趣，不想再跟二人纠缠下去：“二小姐的心思我恐怕是要辜负了。”
裴念霜突然听到燕绥这样无情的话，心里一时难过，双眼很快就蒙上一层水雾：“是霜儿唐突了殿下。”
说罢转身跑着走开了。
“念霜！”萧景初瞪了燕绥一眼，也拔腿追了上去。
燕绥顺手将身旁伸出来的一朵木芙蓉揉碎，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那残花，似是在思考什么。
听了这一场墙角的俩人大约等了一刻钟，想着祁王应该是离去了，才要绕过这道拱门进去种了木芙蓉的园子。
“怎么了？”沈蕴玉见江沅芷站在原地不动，面色突然有些发白，她担心地伸手去扶住她。
江沅芷勉强笑道：“许是刚才贪嘴吃多了螃蟹，现在腹部有些不适。”
“我陪你回去。”
“不用。”江沅芷拂开沈蕴玉的手，尴尬道：“我自己去东圊1，不碍事的，沈姐姐你现在这里等我。”
见江沅芷执意不让自己的跟着，沈蕴玉才点头道：“路上喊个丫鬟陪着，我等你回来。”
“好。”
沈蕴玉见江沅芷脚步虚浮地往水榭的方向走去，半道看她拦下个丫鬟跟着，才放了心进了那拱门。
一进拱门入眼的就是那棵高大的木芙蓉，一朵朵比茶杯口大的芙蓉花正点缀在绿叶之间，此时正值未时，芙蓉花如粉玉一般，在和煦的日光下泛着盈盈柔光。
看见树下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沈韫玉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略作思考沈蕴玉就已经知道这人是祁王。
她见园子里除了他们俩人之外再无任何人，为了避嫌，还是决定转身离开。
“这芙蓉花开得极好，何故来了又走？”
身后传来燕绥的温润的声音，沈蕴玉一时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缓缓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
方才有人躲在那拱门后面听墙角的事燕绥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是一位面生的世家女子，他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忽然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梅花香。
他对上那张倾城的脸，目光最后落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
原来是她
此时的沈蕴玉不知道燕绥已经认出了那天在棠梨宫帮他的是自己，她装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问道：“不知道公子尊姓？”
燕绥也不戳破她，只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脸，等盯得对方不自在时才慢悠悠地自报家门。
沈蕴玉露出惊讶的神情给他行了礼，“臣女沈蕴玉，见过祁王殿下。”
燕绥看她穿得一身素净，想着今日是国公夫人相看儿媳的事，见她这副打扮便知是无意于世子夫人。
想着昨晚吩咐凌渊做的事，又见沈蕴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燕绥突然觉得一个人看接下来的好戏甚至无趣，他看向微微抬头盯着芙蓉花的沈蕴玉，生出了将她拉下水的心思。
“祁王殿下，时候不早了，臣女先行离开。”
沈蕴玉不想跟燕绥多待，怕江沅芷来的时候撞见二人孤男寡女在此地，只好寻了个借口打算离开，顺便去找江沅芷。
“去吧。”燕绥摆了摆手，也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
只是在沈蕴玉要转身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假山那边传来极小的动静，她面色一变，看向燕绥。
燕绥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往假山那边走去。沈蕴玉不放心他一个人，也将脚步声放轻紧跟在他身后。
不知怎么的，沈蕴玉知道这种事最好是不要掺和，但是因为有燕绥在，她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前世她在国公府的时候，就遇到过国公府的庶子跟丫鬟在花园里行那种事，当时那庶子不把沈蕴玉放在眼里，甚至当着她的面跟那丫鬟苟合，把沈蕴玉气得不轻。
她刚刚听清楚了里面传出的男声正是庶子裴明光，想着跟祁王一起捉奸，既能出一口前世的气又能让国公府没脸，这样一箭双雕的事她不能错过。
俩人越走越近，里面的男女欢好之音也更加清晰，沈蕴玉不自然的红了脸，前世她嫁给裴明宣时身体太过病弱，故而短短的半年俩人并未同房，如今听着里面声音，她脸皮再厚也是浑身不自在。
到了那洞口，沈蕴玉越听越觉得那女声很耳熟，过一会儿她忽然想起那到女声是谁的。
她睁大着一双眼睛看向燕绥，见他面无表情，好似对那传出的女声没有任何感觉。
“郡主？”沈蕴玉低声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她没想到不久前还在宫里对祁王表忠心的郡主赵如莹，转头就在楚国公府跟一个庶子做这种事。
这地方偏僻，其实不容易被人发现，只是燕绥早就命人掐着时间带着国公夫人等人往这边赶了。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只有沈蕴玉是一个意外。
燕绥复杂地看了一眼两颊染了绯色，白玉般的脸添了一抹丽色的沈蕴玉，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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