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殿下他啊，不来了。”徐御轻飘飘地答着。

        宋念闻言，身子离了椅子，巴掌拍上了桌子，“什么？不来了？”

        这里头本就没有凉王的事，不过是徐御自己个怕组的局子来不齐人，落得惨淡收场，便拿凉王爷当幌子充面子，旁人或是为了彩头，可陈煦却是一门心思为了见凉王。

        宋念想起从半月前开始，陈煦便止不住地念叨，依着陈煦的话，来此比试的最后胜者，可与凉王殿下一较高下，殿下不来了，那她半日的辛苦岂不白白作废，这到底是戏弄陈煦还是戏弄她。

        “不早些说清楚，我又不是为了赢彩头，本就是为着凉王殿下。”

        宋念怒喝徐御，声音之大，便是外头街上都能听见，屋内馀下的人吓得一怔，众人停手噤声不敢乱动。

        看徐御拿她的剑把玩，宋念更是气急，“把剑拿来。”

        徐御十根手指不听使唤，死活不肯松开，但见宋念怒而生威，只得毕恭毕敬地还了回去。

        “我姑祖母可是太后，宋衡阳你可别乱来。”徐御见她发火，一怕她抽剑劈了自己，二怕她忘性大，只得再三提醒，借着太后娘娘保命。

        宋念徐御二人正僵持着，茶楼进了个抱剑的男子。

        男子一如救星，徐御见了两眼生光大叫“景侍卫，快救我。”说着跑到男子身后躲着，顾不得旁的。

        景侍卫名景升，是凉王身边的一等侍卫。徐御这才想起既然景升在此，那殿下或许也到了，忙问：“殿下可来了，快请出来好平一平县主的怒气。”

        景升答道：“殿下尚在府中，单内官听闻有人借着殿下名义做法，命我来拿你。”

        徐御脸顷刻间僵住，只悄悄同景升说道：“过后我自去请罪，你先替我应付了县主。”

        不等景升作答，徐御看向宋念解释道：“这是殿下身边的侍卫，你有什么要紧就的同他说吧。”

        宋念一听，立时收了怒气，笑道：“上章街云麾将军陈将军之孙，陈六郎陈煦，敬佩殿下品行，一心想侍奉殿下左右，还请景侍卫代为转答。”说着从衣袖里掏出银票塞到景侍卫怀里。

        景侍卫本就是硬着头皮过来的，从前没听过这样的话，现下一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作答。宋念看他欲言又止想说不说的样子，生怕自己说快了，遂将方才的话又慢慢说了一遍，怕银钱给得不够，又添了几张。徐御心中懊悔，要先一步知道能得这么多银子，跑断腿也要替县主说去了，真是白白便宜了景侍卫。

        景升忙将银钱送回说道：“不过几句话，姑娘不用破费，我一定将话带给殿下。”话音未落，人赶忙辞了去。

        宋念自来时便滴水未进，人早渴了，释而将自己点得最后一盏茶举起，一口饮尽。徐御看人走了，忙命人将彩头拿出讨饶，掌柜的递来彩头，宋念是看也不看一眼。

        徐御不甘心壮着胆儿厚着脸皮请宋念再等等：“你先等等，我差人去叫了李盈，他马上到，好歹也让他看一眼这尚方剑。”宋念并不理会，也自顾走了。

        事已办妥，出门茶馆，宋念心里舒爽百倍。

        “我的皇天菩萨小祖宗，您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可都得带人闯进去了。”来喜一干人在外头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急得已没人样，竖着耳听里头吵了几次，又听主子在楼上发火，几欲上去帮忙，后来又见一人抱着剑从对面茶楼出来又上楼去。他一见有人出来就上前问：“瞧见我家姑娘了嘛？”有好心的说说里头情行，有的直接不理，还有一个输了窝着火的，黑着脸踹了他一脚，可把来喜急坏了。

        “怕什么，我有这柄子剑，谁敢乱来。”说着将剑递给来喜，来喜仔细收好不敢出差池。

        “念念。”忽的宋念听见有人唤她，闻声回望。

        “妡嫒。”宋念满脸笑意奔向钟妡嫒。

        钟妡嫒挑起布帘子的手白皙修长，再看容貌自是娟秀静好，不同于宋念的灵动，更多的是体态兼备，内外都是十足的名门闺秀。

        “你往哪去？”妡嫒给宋念理着乱发柔声问道。

        “去陈煦那，你家去吗？”宋念反问道。

        “才同母亲从清净寺回来，正要家去呢。”

        宋念跳起来查看车厢，却没见到妡嫒母亲，问道：“干娘呢？”

        “先一步回去了。宜庭眼尖，老远望见你家来喜，我特意改了道来。来，这平安符你拿着，今早才知阿煦的伤，特意给他求的，你既要去，劳烦替我带给他。”

        “不劳烦不劳烦。”说话间一个精美的平安符出现在宋念眼前，她顺手接过，来回翻看着。

        一转眼，妡嫒又拿出一个。

        “这个是你的，回去让折春她们给你挂在帐子上，收好了，可别弄混了。”

        宋念将陈煦的揣在腰间，开始摆弄自己的平安符，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家去了，再替我向阿煦问好，等他好些，我过去瞧他。”

        “唉，这就走了。”宋念讶异抬头。

        车马已经动起来了，钟妡嫒嘱咐道：“你也早些回去，莫叫俞大嫂子担心。”

        “知道了。”宋念忙挥手做别，转身带上毡帽骑上小驴儿，慢悠悠地行在上京城的街道上。来往的小商贩，过路的行人，无一不忙，茶香，酒香，肉香透过嗅觉勾着宋念的眼，吆喝声，叫卖声，小娃娃的笑声穿梭于整条街道。

        进了陈家院里宋念迎头碰见张永王康，他们一听陈煦病重，便前来探视。一瞧见宋念，二人远远地拱手同声道贺：“给二姑娘道喜。”

        宋念心道：“这两个平日里瞧见自己都是畏畏缩缩地躲着，今儿倒奇了。”

        “我有什么喜事？”宋念问道，若说不出个道道来，可有他们好果子吃。

        二人见宋念面上茫然，必定还不知情，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宋大人由太子爷所举，今上亲下的昭命，尊兄已升了参政了。”

        “你们消息倒快，我才知晓。”宋念笑道，接着搪塞了几句，便将话岔开。张王二人见她并不多提，也是不敢再言，说着便要告辞。

        宋念想着陈煦的病，有些信不过他们，忙叫住，出言警告:“难为你们惦念着陈煦，只你们六哥病得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合该自己掂量着。”

        二人齐齐应声：“那是自然。”

        旁人不知，他二人难道还不清楚。几年前宋念刚回京，这小哥俩儿看宋家小县主长得不错又爱玩闹，私以为是个好糊弄的，便顺着她的心思，编了瞎话说是要结伴去寻仙山找仙人。

        要说她得了个县主的名头，不过是沾了她早逝郡主母亲的光。一个大家小姐，几句话就上了套，吵着要一同跟去，央着他们等她，说是回家收拾行李，就要一块走。那时他二人还笑她蠢笨，又仗着二人父亲都在朝中做官，旁的心思万不敢生，但能戏耍一番她也是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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