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道气神盈
十一月初,冬二九日,临安罕见下雪。
此水乡仿佛一夜入了山水画卷。
于高空展望,寒烟笼罩小城,天地白茫茫一片。
刘府家院,白雪铺地,书房屋檐结冰凌。
清风吹散屋内香火气, 昨夜一盆碳火已经烧成白灰。
而刘彦心中学问依旧炽热。
他微笑赏窗外小院雪景,看着小黄犬扑雪玩耍。
他一连九夜与东湖师兄论学,大体领会了《君心化龙》内五卷总纲,心境上与之前不同了。
以前,他身处这鬼神世界,总不自觉的心怀谨慎,浑身如遭无名束缚。
正心看破胎中迷,方才自在些。
但其心不够松弛,好比行走于险道,生怕突然跳出一只猛虎伤人。
而今,领会司徒心学后,刘彦没了那无名恐忧!
心神得一自在感,这种感觉鱼儿如水,似春燕归乡。
这便是司徒所言:【凡心之神,自充自盈,自生自成。道本无形,充于心而固形,心气合一,自在得安。】
现在的他,已步入《君心化龙》第一重心境。
心气、道义能与天地乾坤发生微妙的交感,使他的灵觉扩大至三丈范围!
在《君心化龙》末篇最后一章,司徒夫子将本门心学分为‘六重六等’。
第一重心境,名为‘道气神盈’。
意思是‘无形道气充盈于心神’。
此‘道气’, 并非玄门之气。
乃是道义在心中巩固后,引来天地之精气, 合入自身道义, 化作灵妙自然的心气。
其实这与‘养仁气’、‘养正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身道义乃引气入心的关键。
第二重名为‘通明见神’。
意思是‘心灵通达神明境地,照见诸般神奇’,要达到这个境界,就要儒学达‘正心境’。
第三重名为‘心神静虚’。
意思是‘心神一直恬淡平和,不被一切负面所惑’。
如佛家‘照见五蕴皆空’之心境,但心中存欲,保持真性情。
第四重名为‘我心如玉’。
此意与字意一样,心术养到这一步,君心就发生质变,不生一切肮脏污秽,蝇营狗苟。
养心如玉后,能直接从天地中悟道。
第五重名为‘七窍存神’。
养心如玉到最后,人心七窍逐个打开。
心中的道气将会化出‘神明之形’,就如书中经意精灵一般。存住它们在心窍,它们有灵智,能代掌心思。
待到心中七窍全部住入神明,便得古之圣贤的‘七巧玲珑心’。
届时合心窍七神七贤,可直接换取‘天心’,步入大儒境界!
司徒夫子驾鹤归天之前, 便是这等心境。
他七窍神明可以脱壳而出, 承载文光入书修学,替主人参悟学问。
其他还有诸多的妙用。
刘彦初闻这等境界,以为是仙法,方知古代圣贤之神聪。
第六重名为‘至人无己’。
只有境界之名,司徒夫子并没有在篇章中对其解意。
相君说:“此乃老师未尽之业,达到此等境界,大概就是诸子了。”
“心力将无比伟岸,我推测老师所言‘至人无己’是圣人道心,通达此境,难如登天。”
“但贤弟不可望而却步!”
“若有一日你‘七窍存神’,只管往上迈步,去通达老师未尽之业,死而无憾。”
刘彦当时心气充沛,未经思索就爽然立志。
眼下,他回顾九日养心学,笑自己好高骛远。
身后阿九听公子自贬志气,不以为然,近身旁道:
“小奴觉得公子立志很好,大丈夫就该剑指高处。”
“公子不是‘好高骛远’,而是‘心志高远’。”
刘彦面迎晨风,笑着拿起笔,沾墨在白纸上写出八字:【心存高远,意守平常】。
阿九低眉通读,透出心笑,说:“这八字真言,如开明窗见君心,公子心学真是越做越通达!”
“小奴有一事不明。”
“心之气与道之气,是否能一气贯通?”
“可以。”
刘彦不假思索,确定说:“心气属精气一类,道气、仁气、阴气、阳气、正气皆为天地精气。”
“它们本来就是一气贯通的。”
“所谓‘精气’,即是气中之精,乃有灵性的气。”
“因而得此气,可得玄妙,炼化作为神通使用。”
“心之神气,不似正气至刚,不似仁气厚德,它属于中和之气。”
“把心立于天地正中,如人在天地之间。”
“我在乾坤之中,我心中正,即为平和。”
“儒释道,养学、问禅、修仙,首要就在‘心气平和’。”
“这般便不被外邪侵扰,时刻处于最佳的心态。”
“娘子虽无肉身,但魂灵可以存心意。”
“你若能悟通‘道气神盈’,达‘心意平和’,对你修道养魂亦有好处。”
阿九很认同公子之言。
昔日山君曾说过‘养儒家道义,等同修玄门道心’。
这些日,她听闻公子谈论心学,感觉心有几分光亮了,有一些聪明,思想干净许多。
主仆说话时,书桌折扇涌出一股香火。
被窗风一吹,飘到公子身后,显现出玉娘、月儿阴魂。
她们母女连日吃‘文光汤圆’,养的魂儿清亮。
现在没有半分鬼相,眉目各有清明,今日还都换了衣裳。
小月儿穿上了小粉袄,沈玉娘身披红锦衣氅,头插诗钗,面赛芙蓉,好个俏丽妇人貌。
刘彦称赞道:“姐姐之身貌,可俘获一众登徒子。出去切记藏好芳容,莫把人魂勾到家来。”
玉娘掩口低头笑,说起拜庙之事。
今日乃初一,逢一拜庙是本地风俗。
老夫人打算今去趟东湖礼神进香,答谢君家厚情抬爱。
刘彦已把自己与东湖相建元结交之事告知母亲。
主要还是刘氏先发现端倪。
前几日,她发现自家读书郎总是睡懒觉。
开始以为是染病了,后来又觉得是阿九与儿子私通,行好事过多,致使儿子精气衰弱。
因此她还训斥阿九一顿,威胁要赶她出家。
沈玉娘听不下去了,就把公子与东湖结交告诉义母干娘。
刘氏将信将疑,直到前天早晨,儿郎亲口说出实情,她才彻底相信。
当日她便定下‘十一月初一去东湖拜庙进香’让玉娘、阿九陪她同去。
沈玉娘担心自己阴魂不干净,去庙里惹怒神明,特意问自家贤弟。
刘彦说:“相君宽仁厚德,昔日姐姐不是也吃过东湖粥饭?此前去礼谢,名正言顺,君家不会怪罪。”
说着便领她们去正房见老夫人。
此时桃花正给刘氏梳头,
见刘母穿着黄家所赠白绒狐氅,脸颊泛着红润,一个月的休养,病体依然康复,神貌中添了贵气,印堂泛着亮光。
此乃阴功积厚之兆。
“娘亲冷吗?”
“不冷。”
刘氏牵手儿郎笑说:“这衣氅甚是暖和。我这两天睡觉都盖着它,都不用生碳火。我儿可有话与君家说?”
阿九、玉娘相视一笑。
玉娘道:“母亲如何糊涂了?难道忘了……?”
刘氏被她一提点,恍然想起什么,拍腿道:“你看我这记性,那为娘就自己谢君家恩情。”
平儿前院跑过来,回事说:“万山公子和明渊公子来了。”
刘彦闻听辞别娘亲去见二人。
今日临安县祭城隍,他已答应官家同去西村拜庙。
礼神后,他还想问神一些事,事关‘潘家潘子逑与庶母王氏仇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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