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有史以来第一次，沈微甜鬼压床了。

        在她恢复意识苏醒过来的时候，透过肿胀眼皮下的眼睛，她看到房间与苏醒期间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她动弹不得了。

        四肢毫无知觉地动弹不得，大脑却异常的清醒，这是典型的鬼压床现象。沈微甜不慌不忙地躺着一动不动，等待着这种状态消失。

        直到她注意到房间内，存在着一种不存在的东西后，她才开始慌了。

        视线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半空中无端端地出现了一个跪坐着的女人。穿着类似日式的和服，头戴着白色的棉帽，低垂着的头看不清模样，只看到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沈微甜初看之时，以为是幻觉。毕竟自从眼皮肿成香肠后，眼睛就被挤得只能眯着看了，很容易看走眼的。

        心大的她自我安慰着，努力动了动脑袋，打算把头到一边去。挣扎了许久，她仍然没有摆脱掉鬼压床。

        无意间沈微甜不小心再次瞄到了上空，那个跪坐在半空中的女人还在。她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从她仅露出的鼻子和嘴巴来看，她应该是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沈微甜选择闭上眼睛，默念着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重复了好几次后，她睁开眼睛，脚底开始冒冷汗了。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微微地一点点地要抬起头来。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令沈微甜无法闭上眼睛了。

        “沈微甜！你要气死我啊！”家里的大门嘭地一声巨响，惊得沈微甜骤然惊醒过来。

        她用手肘撑起身来，在二十度的空调房内，冒了一身的汗。沈母拧开门冲进来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圣光降临。

        “妈妈！救命！”沈微甜利索地爬下床，拉着母亲大喊大叫起来。沈母看到她眼皮青紫淤肿地可怕，吓得倒退一步：“非要臭美！这下好了吧，搞得跟鬼一样。”

        沈微甜摇着头，近乎崩溃地指着半空中喊：“刚刚有个白色和服女人跪在那里！家里有鬼！”沈母静静地看着她发疯，走到床前拿起空调遥控器，调高了温度道：“二十度的冷气，别说鬼了，阎王爷都请来了。”

        方才激动地大喊大叫拉扯到了伤口，沈微甜挫败地跑到了客厅坐着：“我跟你说真的，你怎么老觉得我在胡诌。”

        “你不是也骗我拿压岁钱去旅游吗？结果偷偷跑去拉双眼皮。”沈母提着桌子上的菜，往厨房走去了。

        沈微甜眼皮疼得厉害，便又去洗漱间的镜子前，涂了涂红霉素软膏。

        “学习没见你那么积极，臭美倒是第一名。”沈母在厨房边择菜，边吐槽她。

        眼皮的疼痛可以忍受，拉扯感无时无刻倒让她无端端后怕，总有一种眼皮快要崩掉的恐惧。

        “怎么不说话了，高考没有考好对不对？”没听到客厅的动静，沈母探头出来，看到她正对着镜子发呆。

        沈微甜从来没有照过镜子这么久，今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萌生出了很多奇怪的情绪。

        以前的沈微甜是单眼皮，再也看不到了。虽然无数次地期待要改变，真的改变以后，那些期待因得到回应，居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魔怔了？”沈母走过来拍了她的头，沈微甜回过神来，情绪低落地道：“可能吧！”

        孩子突然不犟嘴了，一副病怏怏颓废的模样，惹得沈母唠叨起来：“拉个眼皮把你脑袋也拉了吗？平时叫你不要玩手机，玩出毛病来了吧？！”

        沈微甜置若罔闻，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嘟囔了一句：“别说了，我伤口太疼了。”

        厨房里传来砧板和菜刀的切磋声，客厅的风扇静静地朝着她吹，透过落地窗的光影，在风的作用下忽近忽远。

        沈微甜的双眼架不住下沉的重力，随着水龙头洗菜的哗哗声中，她好像沉浸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空间。

        随意哼起的女歌声，在她的周围游荡着。沈微甜以为是母亲平日的习惯，并未引起她的警觉。

        直到歌声由远及近，脚踩在拖鞋里的啪叽声，毫无章法地在左右跑动。而沈母正在厨房接着电话，谈话内容沈微甜听得一清二楚。

        “我就说不能把钱给她吧，现在都先斩后奏了！你回来买点水果和牛肉回来，伤口会愈合得快些。嗨，你都不看她疼成啥样了。。。。。。”

        母亲在厨房絮絮叨叨，压根就没来客厅里，那么在客厅跑酷和唱歌的人是谁？

        沈微甜眼皮的拉扯感再次剧烈袭来，睁眼的动作却变得极其困难了。好不容易眯开来一条缝，映入视线的，是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不知何时被吹开了一半，在微风中飘摇。

        洗漱池传来清晰入耳的刷牙声，没多久听到吐水的动静，水杯和牙刷在水龙头冲刷着，最后粗鲁地被放到了面台上。

        是谁在那边呢？沈微甜的沙发靠背，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想挪动身体的时候，再次可悲地发现她又一次鬼压床了。

        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睁睁看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却无法开口求助。

        哼歌声越来越大，在她动弹不得的时候，一个背对着沈微甜，穿着长裙的短发女生，嗖一下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沈微甜被刺激地立刻闭上双眼，同时听到了一阵冷笑。不近不远，就在落地窗前。

        当她鼓足勇气睁开眼，已经寻不到那白裙女子，家里除了母亲在厨房忙活的响动，其它地方已恢复成平静的往常。

        于是沈微甜再次尝试用手肘支起身体，沉重的躯体依然纹丝不动。她还在这里，到底在哪里？

        恐惧已被这没完没了的鬼压床驱散，只剩下烦躁和狂怒的她，眼珠子灵活地转动起来，找寻着那阴魂不散的身影。

        下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把厚重的窗帘，把窗帘背后藏匿的身影，完美地展现出一个轮廓。

        窗帘里露出的一小截撑衣杆，让沈微甜找到了那个被定住的身体。她藏匿在窗帘背后，头顶上无端端地窜起一小撮头发，显得无比滑稽手持撑衣杆侧身而站。

        沈微甜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寻思着她是看着窗外发呆吧！再次醒来失败的沈微甜，干脆大胆地看了过去。既然你看窗外，我就看你，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里来了气，她气呼呼地瞪着那个女人。没多久之后，沈微甜无端地产生了寒意，恐惧也在慢慢加深。她心中破口大骂，恶狠狠地看向那女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直侧身而立的女人，到底在看什么？窗外有什么值得看这么久吗？沈微甜的疑问冒出来后，一股死死攫住她的目光，才被自己注意到。

        原来，她没有看窗外，她看的一直是我。恶寒猛地一下炸开了，遍布全身之后，沈微甜又冷又怕地哆嗦起来，身体越发沉重起来。

        不能认输！脑海中飞快闪过的念头救了她，她开始默念阿弥陀佛，保持着镇定不让精神松懈。

        忽地一下，空气正常地流动起来。胳膊重新感受到风扇的风，冷得她一个激灵地缩起胳膊。能动了！沈微甜大口喘着气，口干舌燥地拿起茶几上的水，猛灌了几口。

        端着刚出锅热菜的沈母路过沙发，瞧着她汗湿的鬓角发，不满地道：“卧室有空调不睡，非躺沙发睡。热得一身臭汗，这沙发还得我清理。”

        说完忿忿不平地把菜放到桌上，转身要去厨房的沈母，被沈微甜求救般地拦住了：“妈，家里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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