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都说了外面有人

　　一手抢了过来，缩在被子里拿着布条往身上裹。眼睛往旁边一看，景飞鸾竟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不准看，你快转过去。”纪蓉脸蛋红通通。

　　景飞鸾只好微微侧过身，继续低头看地图，不满的叨咕：“为什么不许看，你哪里我没有看过。”

　　纪蓉不满的瞪着景飞鸾：“那不一样。”

　　景飞鸾扬起薄唇，微微地一笑。

　　纪蓉脸颊更红了，也不顾身上快散架了似的，闷闷的把衣服穿上了，从床上爬下来，皱着眉毛扶着腰走了两步，又说：“都怪你。”

　　景飞鸾好脾气的说：“蓉儿，昨晚到了后面，你可不像现在这么爱发脾气，还缠着我，一个劲的……”

　　纪蓉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我，我都忘了！”

　　景飞鸾颇有趣的长叹：“唉，蓉儿不认账，为夫有什么办法。”

　　纪蓉素来觉得自己脸皮很厚，被景飞鸾说了两句就要头顶冒烟，偏景飞鸾一脸宠溺地抱着她，轻轻捧起她的脸，温存的吮她的唇。

　　在轻吻的空隙里，纪蓉微微抬起眼，看着那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一团火似是要烧起来了似的，心道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早晚又要出事。她现在身上都难受的不行，这要是万一……

　　不行不行，鼓足了勇气从他那令人沉醉的浅啄空隙里逃开，转过头说：“我要洗漱去了。”

　　景飞鸾就微微笑，扬声叫雨石进来。

　　纪蓉往边上坐了坐，雨石端着热水进来，目不斜视，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纪蓉松了一口气，很快把自己洗干净了，不一会儿雨石又进来，这回是端着米粥和咸菜，轻轻放在桌上：“纪公子，这是将军亲手熬的粥，您一上午没吃东西了，趁热吃些。”

　　纪蓉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睡到中午，赧然道：“多谢你。”

　　雨石顺势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张俏脸上微微泛红，还残留着几许媚态，心里猛地一跳，心道怪不得将军今天一早就回来守着了，这般的人物，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可怎么得了。

　　景飞鸾看着地图，朝着纪蓉抛了个懒洋洋的媚眼：“多吃一些。”

　　既然是他亲手煮的粥，再怎么样也要吃完的，纪蓉本来就很饿了，三下五除二就着咸菜把粥喝光了，肚子里饱饱的，浑身也有了些力气。正顺手收拾东西，雨石已经凑上来说：“我来我来，昨天您累了，莫要辛劳。”

　　雨石说完话，纪蓉一阵面红耳赤，知道他若是守在门口少不了要听到些动静，瞪眼说：“我，我不累！”说完之后转头一看，发现景飞鸾唇角似乎微微抽动，更是燥红了脸，转头对景飞鸾说：“都是你，我都说了外面有人！”

　　景飞鸾笑眯眯道：“雨石也是我自小就相识的人，算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雨石连忙说：“是，打小我就是伺候公子的，公子这回出征，终于把我也带过来了，您大可放心，我这张嘴巴严得很，嘿嘿。”

　　纪蓉这才知道雨石的来历，心想景飞鸾小时候原来还有人伺候呢，居然两人都不忘旧情，这么久了还有联系，而且雨石听说要来军中也不辞辛苦的就来了，一样像小时候那般照料景飞鸾，这倒是个好的。

　　怨怪的话说不出口了，她乌溜溜的眼睛在景飞鸾和雨石两人身上转了转，终于弯成月牙：“那雨石，还有粥么，给我再来一碗。”

　　雨石和景飞鸾都跟着一起笑出来。

　　*

　　安兴城一带方圆几百里，紧邻着西蕃的地盘，最近雨水少了许多，天干物燥，行军速度都跟着加快了。西原国物产丰富，繁华非常，西蕃既然与之撕破脸皮，执意要对抗，怎么会放弃嘴边的一块大肥肉。若不是有飞尘将军带兵镇压在此，说不得安兴城早就要被西蕃军队攻破了。

　　不过就算是放过了安兴城，整个洞朗州也有好几个关卡时不时就要被西蕃派军骚扰，现在的局势对西原国大军来说是闭紧门户，守好城池。西蕃的军力强盛，没有可能放过西原国，让它长期安稳。趁着手里有兵，早晚有一天要发起大规模的战争。洞朗州最前方的山峡关已经是草木皆兵，这阵子不少大营向前开拨，誓要守住这一关卡。

　　景飞鸾立了不少的军功，飞尘将军待他十分大方，为他保荐了一个云麾将军的职位，又在安兴城离自己大将军府不远的地方找了套宽敞的宅院送给景飞鸾住。军中也有不少将领住在城里，景飞鸾一路靠军功爬上来，在城里并没有房产，因此一直住在军中，这一回也有了城里的住处，就考虑着是不是要带纪蓉住到城里去。

　　纪蓉不知道景飞鸾打的算盘，这阵子她跟着景飞鸾见识了不少大阵仗，几千骑兵奔驰起来扬起来的灰，她吃过，几万大兵共同呼喝时发出的巨响，她听过，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将领聚在一起抢着吃她刚做好的食物……

　　她跟那些景飞鸾手下的人混得熟了些的时候，这些人就再也不在她面前装温文尔雅了，天气渐渐热起来，这些人动不动就光着上身走来走去，纪蓉男装打扮，这帮汉子们当然不会多想，还偶尔看看他的小细腿，鼓动她跟着自己一起锻炼。

　　这些事情景飞鸾当然会拦着，越见纪蓉跟他手下在一起玩闹的如鱼得水，就越想着搬到城里住的事，反正大军训练什么的也不怎么用得上他，倒不如趁着大战开始之前和纪蓉好好腻歪几天，不比把她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强。

　　纪蓉这天从马场回来，将马儿交给雨石，一进营地，就见到莫正阳抱着剑歪歪斜斜站在一根旗杆旁边，见她回来了，瞪瞪眼睛似乎带了几分气恼：“那个姓温的过来找你了。”

　　冷眼旁观了数日，纪蓉已经发现这所谓的安西将军虽然抓着一部分军权不肯放手，可惜却是个志大才疏之人，拼了命想护住自身在整个神枢军当中的地位，结果没多久就被飞尘将军架空了，现在整个神枢军的大小事务都是飞尘将军说了算，说安西将军是个名义上的傀儡也不为过。

　　他自己显然也知道这情况，因此十分仰赖身为大司马家公子的新参将温峤，恨不得靠着温峤一把就将飞尘将军的所有权利抢夺回来。但纪蓉在军中呆的时间久了，见了不少飞尘将军的手段，深知他表面上温和大义，实际上心狠手辣，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

　　但这人也有些优点，那就是任人唯才，且做事果断，就凭他支持景飞鸾带着两个营的兵马偷袭荒蛮数万大军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他这人颇为敢作敢为，整个飞尘军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因此这人委实是个能人。

　　温峤身为安西将军手下，与飞尘将军对着干难度着实不低，何况温峤心系的是西原国一国的黎民百姓，凡是总以大局为重，不少事情不得不按着飞尘将军的意思来，看在安西将军眼里，就是不愿意有所作为。

　　尽管如此，安西将军也舍不得放开温峤这棵大树，许多事情都要找他商量，眼见着温峤天天忙碌，倒比景飞鸾还要劳累几分。

　　一听说温峤来看自己了，纪蓉心里就是一暖。她受温峤照顾多日，已经十分了解他的为人脾性，深深知道这人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实际上是个十分温暖的人，在内心里将他放在和莫正阳一样的地位，全心全意的当朋友看待。

　　温峤那么忙，还抽空来看她……

　　两厢对比，纪蓉深深的感觉到了愧疚，她天天只顾着和景飞鸾两人腻在一起了，竟忘了当初的诺言，好些天没有去看过温峤。有时候因为一提起温峤景飞鸾就发脾气，提的少了，想起来的也少了，居然冷落了他，还得人家亲自上门。

　　“他什么时候来的？”纪蓉连忙问。

　　莫正阳见她一脸的喜色，十分不愉快：“也没多久，你和他很熟？”

　　纪蓉瞅了莫正阳一眼：“能不熟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找到你们，多亏了有温峤一直照顾我，要不是他，说不得我现在还在勤勤恳恳的当个小伙夫，漫无目的的找人呢。”

　　莫正阳听她夸赞温峤，心里也承认温峤的好处，他素来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往的人，讷讷道：“你可不要太没有戒心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纪蓉指了指自己，她最近为了方便，又把脸给涂黄了：“我这个样子，你觉得他对我别有所图？”

　　莫正阳就说道：“你这样子我看依然很好，稍微有眼睛的人仔细看看你，也都知道你有多好。”

　　一席话把纪蓉说的愣了，心里还有些感动，心说不愧是她家正阳，果然凡事都向着她，就由怒转喜：“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温峤确实是个好人，你就当为了我，平时也少与他为难，好不好？”

　　莫正阳撇开眼睛，脸微微有些红：“我同他有什么好说的，你还是好好管管景飞鸾吧，他俩刚刚说是要比试比试呢。”

　　纪蓉一惊，跺脚道：“你怎么不早说？”一溜烟的就跑了，气的莫正阳狠狠咬牙，又不得不跟了上去。

　　*

　　纪蓉一路小跑往景飞鸾的帐篷去，气喘吁吁的跑到帐篷，见到雨石守在外面，指了指里面，喘了两口气问：“他们？”

　　雨石一脸奇怪：“他们在里面呢。”

　　纪蓉支着膝盖：“没打架？”

　　雨石摇摇头，低声说：“没有，之前参将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帐篷外面提起要比试的事，吵的有些凶的样子，谁知道一进帐篷又不吵了。”

　　纪蓉心道难道他们两个是商量起什么军情大事来了？自己这时候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就在帐篷外面住了脚，没有立刻进去。

　　雨石见她犹豫，连忙在门口问了一句，不多时景飞鸾就让她进去说话，雨石给她掀开帘子，纪蓉一进去，就看到这两个人正围着桌案，面对着一块地图在商讨什么呢。

　　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暗暗嘲笑自己自以为是，看看温峤的样子，他本来就弱质纤纤，站在景飞鸾旁边，景飞鸾比他高半个头，又比他壮实一些，越发显得这两人风格完全不同。若是拿明星来做比，就一个是少女系纤细美少年，一个是顶级美貌小鲜肉。

　　纪蓉看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十分美好，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回，美滋滋的想着这般美人居然被她都遇到了，还捞到其中一个大帅哥当夫郎，穿越古代虽然前期惨了一些，但福利甚好，怪不得人人都想穿越重启人生。

　　心里想着这些严重跑偏的有的没的，身心一畅，就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那两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见她过来了都一时没有分出心来，景飞鸾还在问：“桐油果真可行？”

　　温峤缓缓道：“若是对方果真有纵云梯，那势必要用弓箭火烧之法，纵云梯前端尖锐浸毒，下方又有弓箭守候，士兵们万万不能徒手去推梯子。”

　　景飞鸾十分慎重的点头。

　　纪蓉一听他们讨论这些，忍不住插嘴问：“是西蕃人要攻城？”

　　“是，探子回报他们据离山峡关已经不足十日路程，再过一日，咱们也要开拨前线。”温峤轻声说道。

　　纪蓉一惊，万万没想到西蕃人动作这么快，再看景飞鸾，他脸上也是略带苦色，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眼看着又要打仗，在城里过没羞没臊的日子的美梦立刻就破灭了。

　　“听说带兵的那钦可是一员猛将，是西蕃国数一数二的大将，这一仗，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温峤继续道，见纪蓉惊疑不定，安慰她说：“不过你放心，山峡关易守难攻，若是粮草充足，守上个把月不是问题。”

　　纪蓉转转眼睛：“他们为何一定要走山峡关？”

　　温峤指给她看地图：“你看这里，山峡关是洞朗州最靠北的关卡，若是攻破了山峡关，整个西平县、凤山县和宋城就全都岌岌可危。”

　　纪蓉指了指离山峡关几百里外的川阳城：“那这里呢？”

　　温峤笑道：“这里地形不如山峡关前平坦，外面有山有河，西蕃大军要到川阳城，要翻过至少三座大山。”

　　景飞鸾忽然皱眉道：“西蕃人居住在荒原上，连房屋都不建，终日住在帐篷之中，十分善于抵御寒冷，这三座大山并非那么难以翻越。”他又指着川阳城旁边的焉支山说：“若是不过城池，只要越过这里，再往前急行军两日，就能直取陇西地区，一路直破代郡，再入安兴城。”

　　“可焉支山往西是淳宁的地界。”

　　“淳宁小国，虽然名面上归附西原，但西蕃若是借路，他们岂敢作声？若要以防万一，必须派探子进入淳宁，看看最近是否有西蕃人与淳宁王室接触。一旦淳宁接受西蕃送去的国书，答应开放焉支山旁的边境地界，让西蕃国直接穿越淳宁进入西原……”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担忧的神色。温峤皱眉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景飞鸾也说：“是，听说西蕃人有个叫明安的国师十分善于谋略，这一回大举进攻，不得不防备其中或许有诈。”

　　两人又讨论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罢休。

　　纪蓉从来没有亲耳听过将领们讨论战争之事，景飞鸾自从知道她上回受伤以后，后来断断续续听了她一路的见闻，知道她又是遇到山寨土匪，又是杀人和捕头学了剑法，又是和温峤对抗西蕃的内应，后来居然为了救人还仗着学了精妙的剑法与好几人相斗，又急又气之间，嘴角都开裂上火了，这两天才好了。纪蓉不敢再刺激他，很少同他再提起这些事，不过她跟着温峤学剑学上瘾了，每天还是会练剑，骑马，景飞鸾并不拦着她，还教了她一套步法和拳法，纪蓉学着也十分开心。

　　虽然景飞鸾不限制她自己练拳练剑，但一遇到战争之事，景飞鸾还是会让她自己出去逛逛，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再接触这种残忍之事，若不是今天温峤过来，纪蓉压根不会听到这些。

　　与景飞鸾不同，温峤却对纪蓉提出的问题回答的十分积极。纪蓉十分欢喜，与他讨论了一会儿，看的景飞鸾连连皱眉，后来狠狠瞪了温峤一眼，别过脸去。

　　纪蓉哪里会没注意到景飞鸾难看的脸色，心里想着他在自己面前，哪有在外面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又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景飞鸾带自己也跟着大军一起出发，不然以景飞鸾的性子，一定会让她留在安兴城里等着。

　　她既然人都已经来了，还在这军中待了这么久，自觉也已经成为了神枢军的一份子，怎么能在大战前临阵脱逃？况且这一回西蕃大举进攻，景飞鸾和温峤自然也要跟着大军去前线防守的，她怎么能放心在大后方等着，这不是和白来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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