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言不惭

　　琳琅阁装修的十分雅致，光是看摆设，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品位不俗。只是一间静室而已，自然没有金银这些耀眼俗气的装潢，但也并不是过分的素净。墙上挂着山水图，画轴是上好的南木，边上嵌着层青玉，因为是冬天，所以屋里插着的花是娇艳的红梅，花瓶是秘色瓷烧制，色泽青翠纯正，光滑温润，器形也规整大气。

　　苏碧菡进了静室，当下坐在了主位上，她旁边的小丫鬟亲自端了茶送到她的手边，她才略尝了一口，眼中有几分亮色，半晌却说：“这些商贾精于算计，拿这般贵重的茶招待，必定要从买卖上赚更多回去。”

　　守在一旁的静室侍女心中冷哼，没瞧见你要买什么东西啊，给好茶喝还挑三拣四，难怪嫣红姐姐脸色那么难看。

　　纪蓉在楼下把帐目都算清楚了，问了掌柜两句话，甜枣和鞭子齐上，那掌柜虽然是人精，早就对纪蓉起了敬服之心，闻言连连称是。纪蓉安抚他两句，这才带着柳绿上了楼。

　　“主子，你要怎么和她说？”柳绿一脸不忿：“那人找上门来，一定是没有好事，不然我去让雨石叫将军过来。”

　　纪蓉摇摇头：“不用告诉将军，这种小事，你且看我的就好。”

　　她整了整衣衫，柳绿帮她开了门，纪蓉走进去，见苏碧菡坐在主位上并不吃惊，捡了一张靠窗的椅子坐下来。

　　苏碧菡既然过来找她，自然要先将来意说清楚。她摘下帽子，淡淡看向纪蓉。

　　本以为纪蓉一见到是自己，自然要恭敬恭谨，谁料到纪蓉只是起身浅浅施了个礼，不等她说什么就坐回位子上，笑道：“今日夫人好雅兴，怎么光顾琳琅阁，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我自然会让人给您多打几分折扣。”

　　苏碧菡习惯性的从眼睛下面看她，淡淡道：“你这里的东西，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纪蓉笑道：“那可好，如今夫人在汉王府上客居，自然什么东西都是好的。”

　　苏碧菡低头不语，她旁边站的小丫鬟说：“这是自然，我们夫人那怕一个衣角，都是汉王殿下精心让人制得，哪里使得了寻常的东西？”

　　对于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纪蓉向来不回话，柳绿已经冷哼一声讥讽回去：“主子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份，既然汉王给你们夫人用的都是好东西，怎么不更大方一些，派一些好人给你们夫人使唤，让你这种人伺候在旁，平白堕了你们夫人的体面！”

　　论口齿犀利，柳绿在将军府里是头一份，这丫头也在战场上走过一回，什么话都学了去，又跟着纪蓉混迹商场，那跟着苏碧菡待在后院里的小丫头如何赶得上她？小丫鬟瘪了瘪嘴，愤愤瞪了一眼柳绿，斜眼看着地面上的花纹不敢再出声。

　　纪蓉这才说道：“夫人既然来了，好歹看看这里有什么喜欢的。”

　　苏碧菡冷哼一声：“你们连个小侍女都有这么大的脾气，我哪里敢在你这里买东西。”

　　纪蓉笑道：“小丫头们拌嘴，夫人难不成也放在心里？”

　　苏碧菡差点就要开口骂人，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想起今天自己的来意，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便道：“这店我不用逛，我这一回来，是来找你的。”

　　纪蓉不说话，笑着看她。

　　苏碧菡见她十分沉得住气，继续道：“你让这些人先出去罢。”

　　纪蓉见她还有几分理智，便对嫣红柳绿点了点头，一众侍女窸窸窣窣离场，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苏碧菡的姿态十分高傲，她冷冷道：“我不同意你和文璟在一起。”

　　纪蓉插嘴道：“夫人，隔墙有耳，如今我夫郎名唤飞鸾，你若还替他着想，就不要四处文璟文璟的喊，毕竟他现如今也是深陷重重危机之中，若连你也在中间给他添乱，飞鸾岂不难做？”

　　苏碧菡被纪蓉教育了一番，心里更气，但纪蓉拿景飞鸾的安全来威胁她，她也只好说道：“飞鸾，这是谁起的名字？小家子气，早日改了才好！”

　　纪蓉悠悠道：“这名字可是当日唯一救他离开之人给他起的呢，寓意夫郎有朝一日如鸾凤一般一飞冲天，夫人若是觉得不好，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若让飞鸾知道了，必然不会开心。”

　　苏碧菡说：“你好利的一张嘴，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居然连他的生身母亲也敢忤逆！”

　　纪蓉之前在晔湖村就是受了嘴笨的亏，被牛榆心拿着一个孝字压得抬不起头，还是景飞鸾亲自将她救出火坑，这一回苏碧菡又拿这个字来压她，她怎么可能接住，笑道：“夫人莫不是听岔了？小女哪一句对您不敬，您仔细回想回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苏碧菡见她不肯承认，怒火中烧。她如今已经实打实的是汉王的家室，只是碍着前太子的面无法公开，这是她心里最大的一个疙瘩。但也正因为她这个前太子妃的身份，让她在京都仍旧有几分威势在。不少人都因为这个名头高看她一眼，至于苏家……因为自家女儿居然跟着汉王跑了，苏家早就不认这个女儿了。

　　正因为此，她自觉地位颇高，对纪蓉的态度就更加不满。

　　“夫人来此到底是何事？”纪蓉淡淡笑道。

　　苏碧菡眯起眼：“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和飞鸾的事，我不同意，你们择个日子趁早和离，我已经替他寻了一门好亲事，无论如何也比和你这样的女子在一起要强。”

　　纪蓉听她一席话，差点儿就没有气炸了，要是她的佩剑在身旁，跳起来朝着这个苏碧菡比划都有可能。但她这段日子见人多了，心里有了几分成算，依旧稳稳坐着笑道：“夫人好离奇的一番言论，您是飞鸾何人？能左右我们两个的姻缘，您视您自己有多重，就来我面前挑衅。您又以为这是哪里，居然摆出这种道理。”她冷冷道：“我是将军府夫人，这是在皇上面前都过了明路的，难不成您以为凭您的几句话，就能连皇上的意思都一起推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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