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秒五-无处安放的孤独
“珑叶酱，要来试试吗？”
肤色黝黑、面容娇美，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向海边大声喊道。她乘着冲浪板，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试图在浪尖上站起来。可惜总是不能成功。
“我决定，到能在短板上站立起来的时候，就向远野君告白。”少女曾经这样告诉她。
珑叶想起她那时羞涩不安、又满怀希冀的神情，忍不住微笑起来，摇了摇头，扬声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看着花苗就好。”
澄田花苗是个非常纯粹的女孩，她喜欢远野贵树的心情，就连初到鹿儿岛的珑叶都能够轻易看出来。不过，花苗和那个温柔又孤独的少年的确很合适，如果他肯给她一个机会的话，她一定能抚慰他孤寂的心灵。
唔，好像太文艺了呢。
珑叶望着清晨的大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想来和塞壬脱不了关系。再度回到日本、被花苗自海中救起、谎称失忆、被澄田家收留、和花苗一起读书、偶遇射箭的远野贵树，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关键。
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不太对。
秒速五厘米的男主角是远野贵树没错，可澄田花苗……似乎是故事第二章——“宇航员”中的角色，这一章也是以她的口吻来讲述的。但是，第一章“樱花抄”里，男主喜欢并交换初吻的女孩是蓧原明里吧，故事的最后，一列电车将男主与明里隔开。樱花飘落，秒速五厘米。
有哪里不对……
玄霄、贵树、花苗……
boss、男主、女……配？
好像没什么关系。
进入游戏动漫的世界这件事本身就够奇怪的了，而她所遇到的，更是难以解释。
“我以塞壬为名，人鱼为体。”
她突然想起那个女子说过的话。
是了，大海。自她踏入海中起，每一次改变都是在海中发生。塞壬，海妖。也许，是因为她的能力只能在海中使用？所以没法将她送到东京？
要想脱离她的控制，只要远离大海就行了吧。珑叶弯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珑叶，走啦！”花苗收起东西，走向她。
珑叶点了点头：“好。”
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她回首望了一眼大海，湛蓝的海水微微荡漾，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玄霄……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塞壬的干预，她是否，会爱上玄霄？
她承认她对玄霄极为敬佩信服，也有不少好感。但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奇怪，珑叶甩了甩头，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我在这里等你。”微笑着接过花苗的冲浪板，等她换上校服，两人便并肩走去。不远处一辆步威驶来，红衣美女打开车窗，喊道：“珑叶，花苗，怎么样？”
“今天也不行呢。”花苗叹了口气。
“我相信花苗一定行的。”
珑叶微笑着道：“我也相信花苗哦！”
她的笑容里仿佛还隐藏着另一重含义，使得意会过来的花苗有些难为情地转过头：“谢谢。”
花苗姐姐是学校的教师，虽然穿着极平常的衣服，看起来依旧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儿。在她面前，小花苗有点羡慕、也有点自卑。这对姐妹花令珑叶想起段家姐妹，唉，也不知她们现在怎样了，有没有人陪雅言打网球呢？
进入学校后两人就和姐姐告别，并肩走向教室。高中的课程有点难度，虽说珑叶基础很好，可架不住在仙剑四待了几年，原本所学竟是忘得差不多了，花苗成绩不算很好，帮不了她什么，倒是远野听说情况后，偶尔会来帮珑叶辅导功课，因此她的成绩尚可。
她们刚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和旁边的小佑打个招呼，伊藤老师就抱着厚厚一沓纸走了进来，原本喧嚷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还有一些同学在小声猜测那是什么。
伊藤老师推了推眼镜，严肃地道：“同学们，马上就要开始志愿填报了。希望大家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根据目前的成绩状况，和家人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这是志愿填报表，风间同学分发下去，大家务必在水曜日之前填好交上来。”
班长风间雅子立刻上前接过那一沓纸。
分发的时候珑叶也得到了一张，她有些吃惊地望着风间：“班长，我也有吗？”
“当然啊，”风间雅子疑惑地看着珑叶，她并不清楚珑叶的情况，只听花苗说是自己的亲戚，“羽宫同学要好好考虑一下啊，父母不在身边，打个电话商量一下比较好哦！”
一滴冷汗滑下，珑叶僵硬地道：“是，谢谢班长。”
风间雅子笑了笑，继续分发表格。珑叶苦笑着，暗道：两个世界之间能通话吗？
回去的路上花苗买了瓶酸奶，喝完后便载着珑叶向家的方向驶去。
珑叶抱着少女柔软的腰，蹭了蹭她的后背：“呐，花苗，你选什么呢？”
花苗闻言反问道：“珑叶酱想选什么？是大学吗？四年制，或者短大？”
“我不想选，”珑叶把脸埋进她的衣服里，闷闷地道，“我的身份证明还没弄好吧，去上大学肯定不行。而且，而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可以脱离海洋。
日本是个岛国，从小到大她经常去海边玩。虽然不像花苗那样喜欢冲浪，但海洋早已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忧喜与共。可是现在，海却变成了对她生命最有威胁的东西。
真是天意弄人。
“我明白的哦。”花苗轻轻地说。
“啊？”珑叶疑惑地抬头，花苗的发丝在夜风中飘动着，声音也温柔如夜：“我明白的，珑叶，其实不想呆在这里吧。”
珑叶有些勉强地笑了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不是这里，”花苗轻声道，“有时候，能够感受到你内心的呼喊。珑叶，一定还有着牵挂吧。总觉得你和远野君有点相似……”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忽而又轻轻笑了：“说这样的话，一定很奇怪吧。”
珑叶沉默着，半晌才道：“没有的事。花苗，真是意外的温柔呢。”
“你想起来了吗？”
“从未忘记过，”在如此温柔的夜风里，珑叶不由卸下了防备，“但是，大概已经没法回去了。况且，即使能够回去，也没有意义了。”
花苗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我啊，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那个人，背叛了我最爱的人，却告诉我说，一定会改正。我想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帮他瞒住了。可他是骗我的，后来还是继续和那个女人来往，被她发现了。事情暴露以后，他们都讨厌我，不肯要我。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想起远方的父母，珑叶泪珠滚落：“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做错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的感情那么容易变，明明当初两个人约定好一生，最后却只有一个人守护着当初的诺言……”
花苗有些迷惑，珑叶说的笼统模糊，她并没听懂是怎么回事。但少女的伤心迷茫却令她的心微微抽痛，她停了摩托车，轻轻抱住哭泣的少女：“珑叶酱……”
“呐，花苗，”珑叶轻声喊。
“嗯？”
珑叶咬着唇：“花苗喜欢远野君，已经有很久了吧？五年？”
花苗微微点头。
“以后还会一直喜欢下去吗？”珑叶追问道。花苗虽然不解，但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会，才答道：“我想，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喜欢远野君。我喜欢他的心意不会改变，因为我已经无法自拔了。”
“这样啊……喜欢，是这样的心情吗……”珑叶喃喃道。
花苗有点担心：“你怎么了，珑叶？”
“没什么，”珑叶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大概还需要好好想想。花苗，祝你幸福。”
少女抿了抿唇，罕见的没有回复她，只是重新骑上了摩托车，并示意她上来。
珑叶坐上去，重新搂住了少女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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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珑叶侧了侧头，旁边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抽泣声？算算时间，隔壁的花苗姑娘应该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她凝神细听，一阵阵压抑的哭声传进耳朵。珑叶有些担忧，她今天为了逃避伊藤老师都没去上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告白被拒绝了吧。
珑叶挠了挠头，决定去看看。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说话，门依然紧紧锁着：“花苗，花苗，你怎么了？”
过了很久，里面才传出她有些沙哑的声音：“抱歉，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珑叶咬了咬唇，跑了出去。跑到客厅时澄田妈妈惊讶地问她：“珑叶，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出去买点东西。”珑叶急匆匆地答道，脚步不停。她得去找远野贵树。
那个少年果然在离澄田家不远的地方，正静静地走着，不急不缓。夜色中前行的少年，身姿依然挺拔俊美，珑叶紧跑几步，赶上他。
远野贵树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珑叶，便体贴地停下来等她。
“远野君，”珑叶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拒绝了她？”
“算是吧。”少年眼神微微一黯。
气氛一时僵住，珑叶抿着唇，不发一言。她突然跑出来不过是一时冲动，或许还有点和花苗同病相怜的意味，但是远野贵树并没做错什么——拒绝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何错之有？
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她深深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无奈：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其实，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抱歉，冒昧地问你这样的问题，其实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遗憾，花苗是个好女孩，”珑叶断断续续地道，“远野君也是很好的朋友，总之，希望你将来能够找到幸福。”
远野贵树凝视着她。
他的双眸清澈、温柔，而又充满悲伤。
如此孤独。
珑叶忽然觉得能够理解了，她抿了抿唇，低低道：“我修正一下，希望你将来能够不再孤独。”
远野贵树看着她，忽而露出一个微笑来。
“谢谢你，羽宫。”他说。
珑叶点了点头，挥挥手，跑开了。
她心里乱得很，即便回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受伤的女孩，索性随处走走。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花苗平日冲浪的海边。
这么说来，花苗终于成功了呢。珑叶后知后觉的想着，她该庆贺的，可是花苗又失恋了……
花苗……
喜欢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我们都会喜欢上那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珑叶几乎要哭出来。
那个时候，不二周助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啊……
她知道不喜欢她的不二同她疏远不给她希望是非常正当的行为，但她却无法不嫉妒悲伤。
为什么，连你都要离我而去……
难道我不值得一丁点的温暖关怀吗！
她心神剧震，并未注意到，海潮已渐渐漫上沙滩。
直到双脚感到些许凉意，她才惊讶地低头，旋即想要跑上去。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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