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尝试
几乎又是同一时间，这些军雌低下头，避开了时郁的视线。
和其他雌子或者亚雌对待雄子的崇敬喜爱的态度完全不同，军雌对待雄子的态度极其微妙，一方面，他们崇尚力量，崇拜强者，看不上只顾享受的雄子；另一方面，雄子的信息素，是足以控制他们的强大手段。
再者说，雄子群体的暴虐和懒散行径使得他们在军雌中的风评极其不佳。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之下，训练场上的军雌都选择安静地扎堆，默不作声地尝试着新武器。
那种激动欣喜的氛围一瞬间消失了。
时郁能够理解这一切，他毫不在意。毕竟他才是那个闯入军雌世界的异类。
在人类世界，刚开始他因为残疾遭受的白眼比现在可严重多了，后来参军，钦佩目光中也时常夹杂红眼，现在又穿越到虫族世界……
总之，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时郁的心态四平八稳。
甚至饶有兴致。
他将注意力投到这间宽阔的半露天训练场。
金属武器架上满是各式各样的武器，场地一半在室外，有不同的地面铺装：沙土、冰面、草地……高度发达的科技使得它们相安无事地组合在一起。另一半场地在室内，不知名金属地板上分距离安置着测能仪。
训练场的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是不同的武器测能排行榜，如军雌所言，只要参与排行，希瑞尔的排名都是第一。
最新的仿真外骨骼排行榜上，军雌科里以九百万的攻击力占据榜首，时郁偏头看了眼希瑞尔，不知道希瑞尔穿戴上别的外骨骼后，能发挥出多大的攻击力。
希瑞尔则不然，见气氛尴尬，他隐隐不安。
是他考虑得不周全，忘了时郁相对特殊的身份，带给了时郁不好的体验。
同为军雌，他当然能理解这些军雌的异样态度，可这些异样全冲着无辜的时郁……
希瑞尔浓黑的眼眸深处带上紧张和忐忑，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转头想观察时郁的神色——
不期然撞进好奇的目光。
时郁看着他，语气兴致勃勃，全然没有希瑞尔相信中的失望和愤怒，他问道：“希瑞尔，我们现在要去试试吗？”
刹那间，一种莫名的情绪席卷了希瑞尔的全身，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答应：“嗯，好。”
埃默克充当背景板跟在两人身后，作为训练场的经营者之一，他得时刻为雄子殿下提供任何有需要的服务。
不过，这位殿下究竟是谁呢？看起来好像和希瑞尔上将的关系很不错。
不会是希瑞尔上将的雄主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被他狠狠掐断，太荒诞了，怎么可能，整个军部都知道希瑞尔上将抗拒婚姻，甚至为了躲避婚姻自愿流放战场。
艾默尔想象了一下希瑞尔温顺地服侍雄主的样子，打了个冷颤，可能是沃尔什家族的某位少爷吧，他猜测到，完全陌生的面孔呢。
不过，希瑞尔上将怎么会从第六星系回来了呢？
时郁当然不需要他的服务，他听着希瑞尔仔细的讲解，将架上的武器一个一个观察过去——和人类的武器差别不大，不过，有一些是外骨骼专用的武器，可以安装在外骨骼之上，增添威力。
真是奇妙，时郁再一次感慨无限的宇宙中物种的多样性。
最后，他们走到一堆仿真外骨骼前，希瑞尔拿起一双臂刃，举在时郁面前：“您要试试吗？”
时郁想了想：“你先试试吧，我想看看是怎么操作的。”
那些站在远处竖着耳朵沉默观察两人的好奇军雌瞬间露出热切的目光，刚才见到希瑞尔进来时，他们就无限期待着这一刻的来临，能亲眼见证战神希瑞尔试验新武器，可太令军雌激动了！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希瑞尔脱下长袖外套露出手臂，忍不住加粗了呼吸声。
希瑞尔带上连接器，尝试着臂刃的收缩，在完全适应和掌握之后，他弯曲手肘，将力量集中，瞬间击出。
这一击生出疾风，银光一闪而过，刃与板相接，几乎看到火花。
“四千七百六十万！第一！”
希瑞尔的攻击力数值瞬间空降排行榜第一名，甚至是第二名的五倍之多！
“好厉害啊！”
“这也太强了吧，真不愧是希瑞尔上将！”
军雌们脱口而出，完全忘了先前尴尬的氛围，他们欢呼着，时郁还能听到其间夹杂的口哨声。
他的眼前，还停留着希瑞尔击出臂刃的那一幕，炫目的冷光和希瑞尔眼中明亮的色彩相比，说不出来哪个更为耀眼夺目。
明明打出了断层的攻击力，希瑞尔却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用力过猛后的狰狞和疲惫，他连呼吸声都没有乱，只是，在察觉到时郁灼热的目光之后，刷地红了耳根。
对于希瑞尔展现出的强大，时郁与有荣焉，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希瑞尔，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希瑞尔，你真厉害。”
希瑞尔声音磕绊地说：“谢、谢谢您的夸奖。”
他将连接器摘下，时郁伸手接过，然后参考希瑞尔刚才的动作带上连接器。
希瑞尔愣了一下，然后说：“请您小心。”他有些担心时郁会弄伤自己。
时郁笑道：“我会小心的，希瑞尔，你放心吧。”
他动作自然，神态平静，刚才就已经沸腾的军雌们还没从希瑞尔骇虫的攻击力数值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
包括埃默克，他们不由自主在心里呐喊：
这个雄子要干什么？
他不会要使用仿真外骨骼吧！？
众所周知，雄子们自诩虫族进化最完全的性别，他们没有虫纹，也没有外骨骼，身上根本找不到与虫有关的特征，唯一保留的只有信息素——要知道，即使是生育能力低下的亚雌，也会有长出虫纹的可能性。
因此，他们把雌子天生的外骨骼当作进化不完全的象征，认为这是粗俗野蛮的器官。尝试？雄子们厌弃还来不及！
现在居然有个雄子兴致勃勃地想要接触仿真外骨骼？
军雌们惊呆了，同时，他们心中又生出几分轻篾和鄙夷，瞧着吧，看看这位高贵的雄子殿下能玩出什么花来。
“攻击力别是零就最好不过了。”一个军雌轻轻嘟哝一声。
另外一个军雌轻声接过：“啧，我倒觉得，这位尊贵的殿下别吓哭了才是最好。”
声音很小，但时郁听得一清二楚。
他活动了几下臂刃，和精神力外化的感觉很相似，这臂刃就像长在他自己手臂上一样，不过，比灵敏的精神力反应要稍微迟钝一些。
他一步一步走向测能板，军雌们也悄悄关注着他的动作，以及排行榜上的数值。
他们一边嘲弄，一边又实在好奇，不知道雄子能打出什么样的攻击力。
希瑞尔则紧紧盯着时郁的一举一动，他浑身紧绷，时刻准备在察觉到不对后出手——他担心时郁会在尝试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
时郁先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军雌们的目光就黏在他的手臂上。
“到底攻击不攻击啊？”
“害怕了就赶紧下去，真是尊贵。”
“不会是举不起来手吧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军雌轻声嘲弄的瞬间，时郁身体前倾，用手肘带动臂刃，狠狠地攻击测能板，清脆的撞击声瞬间穿透训练场，穿透每一个看好戏的军雌的双耳。
全场寂静。
不知是谁结结巴巴地打破凝滞的空气：“四、四千、九百八十、八十六万！”
“我天！”
“我看错了吗！？”
“雄子……这么厉害的吗？”
“这不可能！这也太离谱了!!一定是机器坏了！！！”
科里狠狠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原本属于希瑞尔的第一位置被一个头像空白，id为一串字母和数字和乱码组合的新用户占据。
因为时郁没有在训练场录入过生物信息，所以屏幕上无法显示他的姓名。
有虫不愿相信地询问：“刚刚还有谁用了仿真外骨骼吗？”
军雌们环顾左右，比起承认是雄子的攻击力，他们更愿意承认是军雌强于希瑞尔人上将，然而他们一无所获，相互之间都是一脸懵。
“好、好像没有。”
“是我的眼睛坏了吗？”
切切的私语成为背景，时郁勾起唇角，出于某种好胜心，刚才攻击时，臂刃上还被他附上一层精神力。他看向震惊的希瑞尔：“怎么样，希瑞尔？”
希瑞尔被这一声询问唤回现实，他喃喃道：“您真厉害。”
就在时郁使用臂刃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穿透夜空。希瑞尔的心跳越发快了——军雌“慕”强，再真实不过了。
眼前的雄子，真的是时郁吗？
是的，是时郁。
时郁挂上惯常的温和笑容，将臂刃收起，摘下连接器，放在武器架上，他询问希瑞尔：“我们可以再试试别的吗？”
希瑞尔不由自主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您想，随时都可以。”
于是，军雌们又几乎梦幻般眼神漂浮地看着时郁和希瑞尔一起将训练场能试的武器都试了个遍。
排行榜上，一会儿是希瑞尔刷新了曾经的攻击力数值，一会儿是乱码id打出一个极高的攻击力数值——虽然没有使用臂刃时的数值令虫三观崩塌，但依然十分客观，几乎都在十名之内。
“我这是，在做梦？”
临别时，埃默克同手同脚、脚步虚浮地跟在希瑞尔和时郁身后，他口中喃喃，看着眼前结清训练场租金的希瑞尔。
希瑞尔道：“当然不是。”
埃默克立刻双手抓住希瑞尔的手：“希瑞尔上将，您快告诉我，这位雄子是谁，天呐，雄子们不都该、就、那个样子吗？”
希瑞尔当然知道埃默克说得雄子是什么样的，比如他的雄父特里·沃尔什，好色好权、骄奢淫逸，能够称得上雄子的典型代表。
但时郁，明显不是那样的雄子。
他来自一颗偏远又神秘的矿星，温和善良，富有同情心，而且，在他的目光下，希瑞尔总能感觉到，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或者说，在时郁的眼中，所有的虫都是平等的，没有地位阶级之分，都是虫族的一员。
他难得流露出明显的愉悦，说：“那是我的雄主。”
然后快步走出门，来到在飞行器前、在日光下等候他的时郁面前。
“雄主，你现在想去哪里吗？”
独留埃默克一人张大嘴巴。
一些被他遗忘的信息突然串了起来。
十九天前，第六军团上将希瑞尔在第六星系驻地发现了一位尊贵的雄子，并护送雄子回到首都。这位流落战场的雄子被检测出s级资质，并且检测出了百分之百匹配的雌子。
所以，今天这位陌生的特别的强韧不输军雌的时郁殿下，就是那位雄子。
而希瑞尔上将，正是被雌子和亚雌羡慕的s级雄子的匹配对象！
我果然是在做梦，埃默克心想。
和希瑞尔一样，时郁显然也很愉悦，不过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还得去直播呢。想起那些嗷嗷待哺的观众，时郁的心情更加明朗。
于是他有些遗憾地看着希瑞尔的眼睛：“我想我没有想去的地方了，今天在训练场已经很快乐了，谢谢你，希瑞尔，不过现在我有些事情，得回家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很不错。
·
军部走廊，送达时郁之后接到紧急会议通知的希瑞尔赶往会议室，路遇加尔文。
“上将，您的约会，还顺利吗？”加尔文紧挨着希瑞尔，自以为表情自然实际上满是窃笑地询问。
希瑞尔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目光：“很不错。”
他想起时郁眼中清晰可见的光彩，越发觉得，除了一些特殊的小插曲，今天的一切格外愉悦。
“那您和时郁殿下去了哪里呢？”加尔文很是好奇，他是恋爱界的理论天才，还从未近距离观摩过真实情况呢。
是去首都星的约会圣地星月谷吗？据说哪里使用了足以以假乱真的人工气象模拟器，幽静的深谷里繁花炫目，星子闪烁，被每个去过的雄子大加赞赏，虽然一般跟着雄子的，是一个或者多个受宠的亚雌。
还是去了轻舟公园，那里完全模仿古代的园林，公园中心是一汪碧绿的湖，波光粼粼，泛舟湖上，天朗气清，微风拂面……
不会是首都图书馆吧，不过，在高耸且满满当当的书柜下，相互依靠地看书，也很不错。
不管是哪一种，想想就觉得浪漫无比。
加尔文的脑海中浮现诸多场景，只听希瑞尔说道：
“兰夏区最大的武器训练场。”
加尔文：？
加尔文板着脸，揉了揉面颊：“上将，您不觉得武器训练场，跟有趣浪漫，根本不沾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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