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胆小鬼韩让

第200章  胆小鬼韩让

忽图刺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东面开来的海州军马，无边无际，说是五十万都不止呢。当然，忽图刺决不会知道，这数十万的勤王大军，却并非全是海州兵马。

海州前后开来的三支大军，就是蒋仝的三万泗水郡民兵，陈颙六万前军，陈丽卿十二万后军。此外一些海州到徐州的沿途民兵五万，总兵力二十六万而已。

其余的二十几万大军，却是大宋各地的勤王之师。比如知安陆县陈规以两千勤王兵自蔡州赴汴，知永丰县邓元亮帅其子邓自明以三千兵聚徐州，又有知崇阳县李涓率部勤王。

甚至就连此前戴罪停职的前忠翊郎赵叔向也起兵汝州，奔赴汴京。再有知淮宁府赵子崧，远在岭南的广南西路兵马都监、知融州李拱等人，也都领着“精兵”奔来汴京了。

钱伯言的东南兵马，无疑是地方勤王之师中势力最大的一股。他几乎帅两浙之地的厢军、禁军倾囊而来，足足裹挟了七万余众。

甚至他的军中，还有许多原本的西军骁将，比如郭仲荀、杨震等人，这次也都一起过来汴京城下耀武扬威。

要说他们，却天然与赵构所部亲切。因为赵构的军中主力，比如韩世忠、刘琦、刘光世、辛氏兄弟，苗刘诸将等等，多数是西军出身。赵构给他们的封赏，也更加大气恢弘。

甚至东南之地，也一直都不是海州的“同志”。那些东南豪强，几乎控制了东南命脉。他们可以接受与海州做生意，却不愿接受明社过去组织民间自治，或者重分土地。

钱伯言正是因为控制不住他们，这才要把他们倾巢而出。他自己，却打算此战过后，便退守福建八闽了。所以？他就是临走前，想要再祸害一下东南的意思。

此前陈颙去东南清理财货，那也是要把福建与两浙做出切割。安宁既然存了让汉家文明分别发展、试错的念头，那么赵构这种“联盟治国”的东南模式也不是不可以嘛？

总之，这些所谓的勤王兵力，各有各的念头。乱七八糟算起来，居然不下十万众。一直在应天府按兵不动的赵构，为了洗脱他“完颜构”的嫌疑，更要尽起大军西下。

反正，金兀术也不愿放过蒙兀人的，那咱们就痛打落水狗呗？他的这路人马，大约有五万主力。若再加上地方厢军数万，隐然也是十万之众了。

四方勤王之师汇聚汴京城下，汴京城内还有五万大军，那就足足五十万众，号称百万！虽说大多勤王之师都是不堪一击，但他们就要扎寨互保、处处为营，忽图刺又能如何？

他永远都没有攻下一座营寨的时间和机会！海州军的战马不多，可他们却会骑在某种奇怪而丑陋的脚踏三轮车上，跟在蒙兀人骑兵后面晃荡。

他们三个人一车，三辆车一组，三组一队，据说这种行军法子叫做“三三制”。遇到坑洼就下来推车继续前进，遇到蒙兀人攻击时，他们就用弓弩、迫击炮不停地还击。

三轮车也会在瞬间竖起挡板、支架，前面再抛出铁丝圈圈，骑兵就压根冲不过了！

这个累赘的样子，想要靠他们追杀蒙兀骑兵，自无可能。但是蒙兀骑兵想要停下，专对某处勤王之军的营寨下手？那也是说笑了。

数十万大军在汴京城外摆开阵势，到处安营扎寨，密如蛛网一般，足足联营七十里不止。似这样的大军规模，又如何是倾国之力才得十五万兵的忽图刺可以想像？

作为勤王联军的“总帅”，陈颙的军略，也很简单。就是利用己方兵力优势，把整个汴京城外都进行“网格化”管理。

咱们就是要扎硬寨、打呆仗！或者说，能不能打赢你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耗死你，也一样是俺们的战功呢！

这次大战动员的资源，几乎倾尽海州所有，以及预期的所有，再无保留。换句话说，此次汴京大战过后，无论战事胜负如何，刚刚立国的大明都该宣布破产了。

假如不想看到大明倒台，然后大明乱兵四处劫掠天下的局面发生？乃们这些东南的、辽东的、巴蜀的、南海的“友邦”，或者“非友邦”们，就该主动购买咱大明的国债才对！

忽图刺没有钱，蒙兀人更没兴趣购买什么大明国债。所以他就要拿人口过来冲抵。当然，假如这些人口不太听话，那么换成人命抵押也不是不可以。

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不怀好意。女真人的意思，更加晦暗难明。忽图刺就闹不明白了，这些女真人，难道不该是自己的同类吗？

他们曾经合为八旗之国，相约一起南下中原的！女真人甚至还说中原的财货堆积如山，只要能攻破中原的城池，那些堆积如山的财货就全是俺们蒙兀人的！

忽图刺率大军攻破了十几座城池，的确劫掠无数。中原的富庶无比，远远超出了忽图刺的想象。但是眼前这座最大的中原城池，忽图刺却无论如何都攻不下来。

兄弟三人都是心急如焚，因为他们是骑兵，根本就不适合顿兵城下。忽图刺没有领略过金兀术的教诲，但他的军事天赋也早已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虽然明白的有点迟，因为那些中原人忽然就围了过来。他们装备的那些天雷，甚至比金兀术的装备还要暴虐。

这都是长生天的惩罚啊！忽图刺叹息着，自然就想到退却。俺们是骑兵，当然要在运动战上仔细做文章，谁耐烦与乃们列阵而战？

但是意外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首先是女真人封堵了他的归路。驻扎封丘的大齐友军，也正如雪崩般迅捷溃散，因为他们亡国了。

他们的皇帝刘豫，原本就在患得患失中度日如年。然后就收到燕京军南下，大名府不战而降的消息。自己的幼子刘角被俘，而心腹大将居然与自己的皇后有染？

堂堂大齐国的皇帝，也会被人戴上绿帽子？而且正在天下间被人四处传唱！面对这样巨大的心理打击，刘豫果断用一杯醉生梦死酒，草草了结掉自己滑稽可笑的一生。

忽图刺却不太关心刘豫的可笑结局，他们伪齐之卒，从来就谈不上什么战力可言，没了也就没了。忽图刺只是担心，又有一支精锐的中原人大军开进战场了！

更加要命的是，他的后翼西夏人，也急着想要回师河西之地。因为蜀中的赵楷，不但以姚氏父子再出关中威胁潼关，此外吴阶兄弟也作势西出环庆，攻略兴庆府了。

但是西夏人终究也没能回去，身后的汉人大军十面埋伏，身前的洛阳也是此路不通呢！粘罕、完颜娄室、完颜银可术等悍将死死守住洛阳，乃们一兵一卒都别想过去啦。

理由很充分，因为不但洛阳的背后，有西军出没！洛阳的北面，还有武松的武义军踪影隐现。甚至如今封丘之地驻扎的，也不再是刘豫的兵马，而是换成了燕京的明军。

所以？这都是为了乃们的好呢，知道感恩了吧？当然，代表女真人往来蒙兀大营的韩让，他所有这些说辞，也并非全是骗人的虚话、套话。

因为西夏领军大将李良辅，以及从军为监军的任得敬，都曾亲眼看到云龙的龙卫军如何耀武扬威地撕开他们西夏军防线，屠戮一空后再施施然离去！

然后金兀术的四万精锐，也神叨叨地出现在荣阳之地，将西夏军和蒙兀军彻底切割两分。至此，忽图刺哪怕再迟钝，也该明白女真人的不怀好意了。

那又如何？俺又没有攻击你蒙兀友军！事实上，对忽图刺发出致命一击的，却是随后赶来战场的那支松松垮垮的靖海第一军！

汴京周边，河网密布。此前合答安的掘堤，也让这里的道路系统不复存在。连绵不绝的勤王军营寨，更把本来还算平坦开阔的平原之地，支离破碎起来。

在这样的地方行军作战，燕青的火炮和战车，也只不过行军更加缓慢、散漫一些。但是忽图刺的蒙兀铁骑，却再无大漠那样可以闪展腾挪的空间了！

金兀术幸灾乐祸，若非大漠太大，让他蒙兀人来去无踪。老子那次北伐，就足以荡平漠北，哪里还会轮到乃们蒙兀人独占一旗的说法？

“如今的局面，的确不尽如人意。四太子原本给大汗争取到三个月时间，足够攻下汴京了。然而你蒙兀所部却要顿足汴京城下，进退两难。

眼看如今已经十月，秋风萧瑟，水草干枯。真要熬到冬季，大汗这十五万大军，数十万战马，可就一点草料皆无了。

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殊为不智也。大汗此前攻不破汴京，如今连他们汉人的营寨都攻不破了？还要被他汉人联军四面围困、攻击？何其沮丧哉！

别说四太子，四太子的大军要去硬抗河东、河北之地的二十万海州大军呢。那支靖海第一军的战力，大汗是领教过的。这天下间，也只有四太子才能阻了他们的攻势。

若四太子不是为了大汗着想，也就没有韩某这样来回奔波之苦啦。粘罕所部？他们怎么啦？他们也要扼守潼关、洛阳一线，抗拒蜀中宋军攻势，那是一点都不敢含糊的。

真要散开洛阳的口子，西夏人还会与大汗同心吗？蜀中数十万大军蜂拥而至，大汗又何谈回归漠北之说？已经回不去了，大汗醒醒吧！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没得再战的价值。四太子的意思，却是要议和。

总体上就是使大明得河北、河东、河内、汴京、福建之地。我大金得辽东、辽西、漠南、漠北、河套。

什么西夏？此后天下间，不会再有西夏这个国家了。那块地方，却是四太子去统辖。你们的漠南漠北？那也要四太子帮你们看护的。

放心、放心，四太子宅心仁厚，不会取消乃们蒙兀旗的。话说我大金八旗子弟，同心协力，决不会放任大明祸害任何一个部族的，大汗不必为此烦忧。

大漠的蒙兀子民，皆是四太子的臣民，这些都要和议中体现出来。至于大汗和您这十五万大军的去向，四太子也给你们争取到不错的位置。

大汗请看，此为南海之地，幅员之辽阔更加远胜大漠。而且岛屿众多，物产富饶，水草丰茂。关键是气候温暖，绝非大漠苦寒之地可以比拟。

为了你们这十五万大军的安置，四太子可是与那安兆铭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

当然，因为他们汉人的皇帝死了。嗯嗯，四太子也愿意相信他们的皇帝是被那些杂毛老道祸害的，韩某当时就在大营中，看的明白呢。

可是他们汉人却不愿相信呢！

关键是大汗您这儿还拿不出什么证据，这事就很麻烦。此前韩某请大汗把那些人的尸骸留下，就是为了保留证据嘛，结果大汗却拿去与他安兆铭换了财货？！

那安兆铭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子，大汗如何信得他！四太子额意思，就是大汗与合答安、脱朵延斡惕赤斤兄弟，一起去海州那里与他汉人们辨析个明白。

不是咱们干的事，那就要坚决掰扯清楚。一天掰扯不清，咱就掰扯一年！一年掰扯不清，咱就掰扯他一辈子！

大汗不用担心衣食问题，他们海州富着呢。都是一日三餐，餐餐都有蔬菜、盐巴。啧啧，大汗当真好口福啊！

什么大漠的族人？大漠不是还有你家兄弟也速该嘛！他虽然年纪小了点，可也七八岁了。再过几年就能挑起振兴蒙兀的重任呢，四太子很看好他的前途。”

忽图刺脸色惨败地看着眼前的韩让老神在在地与他“分享”金兀术的议和计划，心中十分诧异。这个韩让，原本就是个胆小鬼呢，如何今日就敢这样信口开河了？

所以，终究还是形势比人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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