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漫长的夜晚
被他这般凝望,青皌脸上又烧起来,忙低下头认真吃饭。
不多时碗盘具净,连一粒米都没剩下,青皌喝完最后一口汤,眼睛又朝汤罐瞟。
夙悬忍住笑意,将汤罐收入食盒,道:“晚饭不可食太多。”
他很清楚小人儿的食量,再吃便要积食了。
青皌分外不舍地盯着那精致的白瓷汤罐被收起,眼神不觉有些失落。
见他这般样子,夙悬自乾坤袋中摸出了个雪团子,放在他怀里,道:“阿皌整日呆在这七云,免不得无聊,便让这小东西给阿皌解解闷。”
怀里忽然被塞了个温热的雪团子,青皌下意识地一躲,将它拎起来,才发现是只雪白的小兔子。
抱在怀中软糯的一团,毛茸茸的让人爱不释手,青皌逗弄着小兔子,忽而想起进门时这人说去寻东西才来晚了,莫不是寻这兔子?
“这兔子不好找吧?多谢苏公子。”
兔子杂色、褐色居多,通体白色的并不多见,为了寻这么一只,想来费了不少功夫。
“阿皌喜欢便好。”夙悬在山上寻了许久,若不是碰巧寻到了,他甚至要把白萝直接召过来。
“方才……”青皌欲言又止,犹豫问太多问题是否不妥,心中又确有疑惑,此刻他看夙悬,已然是一位见解独特的博学之人,不再是之前言语轻浮的登徒子了。
思量再三,还是决定问了,“方才苏公子言及修仙是为了自己开心,作何解?”
夙悬顿感无奈,这是把他当答疑解惑的先生了,微微俯下身,将自己的身影投在他清亮的眸子里,“并非是说修仙是为了自己开心,而是我要你开心。
阿皌,旁的皆不重要,只要你开心便好。”这话他说的极认真,他送他来这里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开心,而不是修什么劳什子的仙。
那双仿佛能藏山纳海的眼睛近在咫尺,青皌感觉到他的气息拂过脸颊,将他的皮肤灼的滚烫。
怕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被听到,青皌逃也似的起身往后退了退,道:“天色不早,苏公子明日还要参加试炼,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皌也早些歇着,明早我再来。”夙悬收拾好食盒,又欣赏了一会美人白里透粉的俊颜,方才离去。
青皌长长地吐出口气,捧着兔子遮住自己的脸,之前师父也曾旁敲侧击地与他提过,男子也可与男子亲近之事,他那时只念修习,心生反感,还用师父教导的说辞顶了回去。
怎的如今对着个方才认识的男子,他竟数次控制不住的乱了心绪,向来被师父和师弟们说言辞太过清冷的自己,竟被几句话说的脸似火烧,全无七云大弟子该有的自持庄重。
成日待在七云,不明人世情爱的青皌,思量半晌,只觉得这人恐是故意如此言行,想看他的笑话,捉弄他罢了,总之信不得,自己这般,不过是些气恼的反应。
可是他言及修仙之道,又确有道理……
不对不对,师父教导自己十几年,自己又如何能因一个并不熟稔的人几句话,便将师父的教诲全盘推翻。
但他所言之时……
青皌正两相矛盾,眼角余光晃过一抹殷红,是那枚血玉镯。
他将衣袖微微拉起,露出了那只镯子,似鲜血一般的红,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银色光芒。
这镯子自小便戴在他手上,他的身量长,玉镯也跟着长,永远是恰到好处,不会太紧,却也无法摘下。
师父说这是件一等一的灵器,上面蕴含的灵力无法估量,有时他想,自己被验探出的过人资质,是否只是来自于这只镯子。
他不止一次想拿下它,真真正正的凭自己,再验一次,可将手勒得生疼,也拿不下来。
有一回他气急,拿起石头想砸了这镯子,石头举起来,却如何也下不去手,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它很重要,你不该,也不能随意毁坏。
而就在今日,这镯子忽而光彩流动,灿然生辉,像活了一般。
青皌把衣袖重新拉好,盖住那圈红艳,暗暗告诫自己,日后与苏公子相见,当清心自持,便是气恼,也不可如今日这般言行无状。
夙悬回到自己住处,却意外看到屋子里亮着灯,推门进去,便瞧见那张让人头疼的脸。
“苏兄怎的才回来。”李宁秋摇着扇子坐在桌前,笑的真诚又带着些嗔怪,“这酒菜都凉了。”
夙悬走到桌前看了看,菜色丰富,用料讲究,不愧是位锦衣玉食的王爷。
忽而又想起,明日早饭用的材料正好可以去拿他的。
李宁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食材原料库,收起折扇点了点右手边的位置,道:“特意为苏兄备的,赏脸尝尝?”
“不赏。”夙悬转身坐在了离他远些的地方。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上一个长着相同眉眼的人,向来没安什么好心思,也或者好心思只用在了云汲身上罢了。
总之,还是离远些的好。
“哎呀呀,苏兄怎的这般不识好人心呢。”李宁秋起身坐到夙悬身边,折扇一展,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我可是怕苏兄住的不舒服,特意命人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添了上好的熏香。
特意备下了好酒好菜,特意在此,等了苏兄一个晚上了。”
夙悬不理会他,亦不想看他那张脸,目光自打开的窗子望出去,今夜天晴,应可见星辰皓月,只可惜此处位置不佳,景致并不好。
李宁秋见他望着窗外,挑了挑眉笑道:“苏兄丰神俊朗,气度非凡,今夜月色再美,不及苏兄一二。
苏兄让本王空等了这许多时候,该赔给本王才是。”说着他伸手用折扇挑起那线条锋利的下颌,转向自己。
这李宁秋竟敢调戏他?!
夙悬只觉得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微微眯起眼睛,寒光乍起,身上骤然涌出冷冽的肃杀之气。
李宁秋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本能的保命意识使他迅速收回折扇,道:“苏,苏兄,君子动口不动……”
“手”自还没出口,他已经连人带扇飞出去,躺在了门外的地上,怀中还被砸了个东西,李宁秋揉着胸口拿起来一看,是他特意放置的香炉。
夙悬扯下一帘幔帐将桌上酒菜一包,直接扔了出去,杯盘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脆。
“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李宁秋呆了呆,缓过神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扔出来了?!
他愤而起身,将香炉随手一扔,盯着那窗中透出的人影咬牙。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冰雕,敢扔本王,本王定要让你乖乖臣服,到时候哭着来求本王看你一眼,本王也一脚给你踹出去!
暗自发狠的李宁秋,丝毫没有死里逃生应有的觉悟,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而已然是看在他身份尚不明朗的份上,未下杀手的夙悬,盘膝坐在床上,一边压下怒火,一边调息方才冲动之下动用了些许灵力的不适。
看来这天地法则果然厉害,即便是他,即便只动用了一丁点灵力,仍会被反噬的如此难受。
他将松动的灵力封印重新封好,并加固了一层,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壶酒,饮下几口,待身上的不适散去,心绪平和,夙悬便出门,去李宁秋的小仓库自行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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