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玉观音像
正月里封笔休朝，一直到正月十五，王爷皇子们不用上朝也乐得清闲。
宋薇璇连着好几日都去华仁宫报道，见太子妃气色好了不少，也慢慢地接待了几个与太子交好官员家的女眷，便一直跟在身后帮衬，女眷们也都知道，太子与逸王是最嫡亲的兄弟，说什么话都记得带上她一些，宋薇璇很快便融入了这群贵妇之中。
“听说太后娘娘送了太子妃娘娘一尊特意从皇觉寺请来的抱子玉观音？”有个俏皮的女眷好奇问道。
杨晗嫣微微一笑道：“是呀，皇祖母深居简出却还费心想着本宫，本宫真是感激不尽。”
女眷奉承道：“女子十月怀胎本就不易，更何况这也是太后娘娘的金贵重孙呢，娘娘自然是最最关怀您的。”
杨晗嫣但笑不语，宋薇璇几位夫人目含期盼，便故意笑着说：“大嫂还不使人拿出来，让弟妹也沾沾喜气罢。”
女眷们笑成一团，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观音，待玉观音请出来后，又是被震撼到了。
这尊玉观音通体碧透无一丝杂絮，特别是面带微笑的表情栩栩如生，看一眼就仿佛被普度一般。
宋薇璇双手合十告了声罪，上去轻轻摸了一把，也有胆大的女眷跟着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摸，之后便赶紧离远一些，如此贵重之物，打碎了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太后送来如此一尊贵重的观音像，说实话也是出乎太子妃的意料，那年生仪曦时，太后并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只不过是口头关怀了两句。
宋薇璇也不懂这些，想了想问道：“大嫂可还会孕吐麽，有想吃些什么？”
“逸王妃您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门路，可深呢。”女眷们基本都有过生产，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经历，有的从来不嗜辣，偏偏孕期只想吃辣，还有的偏好咸甜口，孕期只爱酸辣口。
杨晗嫣笑着，虽说宫里有许多经验丰富的太医日日问诊，但这些女眷们特殊的经历倒也可听个一二。
“太子殿下回来了。”宫女站在门外轻声回话。
女眷们一听到这，连忙识趣地起身告退。
太子进来后见只有宋薇璇一人，也不避嫌，轻声询问杨晗嫣今日情况，问过之后又叫来伺候的宫女太医，挨个问过，
“好了，今日我很好，你就别折腾她们了。”杨晗嫣见太子到处操心，嘴上说着麻烦，唇角却一直没有放下。
宋薇璇见状有些羡慕，却更多的是为杨晗嫣高兴，生仪曦时朝堂不稳，太子忙于战事，整日提心吊胆，如今第二个孩子，所有人围着她操心，她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以好生安养了。
“逸王妃娘娘，太后那边使了人过来，说是请您过去说说话。”杨晗嫣的宫女进来回话，叫屋内三人皆是一愣。
杨晗嫣护犊之心突起，她撑着椅子把手艰难地想要起身，忙问：“太后就叫了你一人？”
宋薇璇连忙过去扶她：“你就别乱动了，好生坐着罢，只叫我一人，那我便一人过去”
杨晗嫣似乎暗恼自己怀了孩子怎的战斗力都减了一半，求助似的看向太子，太子想了想说道：“我派两个机灵的小太监跟着你去。”
有了太子的人手跟着，宋薇璇有了些底气，带着宫女太监好几人，跟在一个脸生的小宫女身后，见方向是直至慈安宫的，便沉住气，也不慌乱。
“见过皇祖母。”进了正殿，宋薇璇对着上座的妇人盈盈下拜，钟太后没有拿乔，很快叫起赐座。
她笑得一脸慈爱：“哀家唤你来，也没别的，正巧听说你在华仁宫，便叫你来问问太子妃的近况如何。”
宋薇璇垂着眼眸，低声说了一些太子妃的情况，太后饶有兴致，撑着下巴一直盯着她。
“太子妃大嫂正愁不知怎么感谢皇祖母，便委托了孙媳，感激皇祖母赐她玉观音，待生产之后，大嫂自是会亲自再来谢恩。”宋薇璇又是一个盈盈下拜，替太子妃道了个谢。
钟太后眯着眼，缓缓问道：“你觉着那尊玉观音如何？”
宋薇璇恭敬回道：“皇祖母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那哀家也送你一尊如何？”
宋薇璇有些错愕，连忙推辞：“孙媳无功无孕，不敢求皇祖母心之所爱。”
钟太后挥一挥手，已有宫女退身而出：“太子妃得了玉雕，你们其他几个孙媳也得有才是，没得叫人说哀家厚此薄彼的。”
宋薇璇还待推脱，只听太后说道：“况且老三府内即要添新人，哀家还盼着你们能早日结果才是。”
听了这话，宋薇璇不好再言语，待宫女去而复返，只见她手中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尊稍小一些的抱瓶观音玉。
青璃小心地接过后，一眼不错地盯着握在手中。
宋薇璇见状连忙起身谢过后开口告退，钟太后未有挽留，点点头依旧慈爱地看着她出去。
片刻之后，她才冷下脸问身后：“还有一尊呢？”
慧文凑近应道：“还在泡着呢。”
“那便捞起来罢，待稍稍晾干后，直接给老二媳妇送去。”
慧文道是，悄然退下后，独自一人前往慈安宫一处偏僻的院子，走过重重小门，进了一处没有窗户的密室，她探出火折子，点亮一旁的蜡烛，见幽幽烛光下是一个装着不明浑水的水缸。
慧文咽下一口津液，竟感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拂面扫过，吓得出了一头冷汗，她连忙闭着眼睛将手伸入浑水之中，捞出一尊同样精致的垂柳玉观音。
她摸了摸黏腻的液体，小心地提到室外，不一会儿，液体便消失不见，也不知是都发散走了，还是被吸收没了，玉尊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温润淡雅。
慧文出去之后，唤来一个小宫女，将玉尊交给她。
小宫女身量小，捧着玉尊堪堪能见脚下的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万分小心地送到了愉贵妃宫里，端王妃正陪着愉贵妃说话，就听到说这是太后指明要赏赐给自己的。
愉贵妃也是惊讶，忙问：“为何太后娘娘突然要送一尊玉给端王妃？”
小宫女不知详情，只道：“太子妃娘娘与逸王妃娘娘都有了，端王妃娘娘自然也有的。”
愉贵妃见状道了谢，瞥了小宫女一眼随口问道：“上回来本宫这儿的，那个面带梨涡的小宫女，怎的她不见了，今日却是派了你来？”
小宫女听到这话有些慌张，连忙支支吾吾道：“她，她生病了，被移了出去，太后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呢，奴婢这便告退了。”
说罢她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愉贵妃也是好奇：“太后身边的小宫女换了又换，似乎每回见到的都不一样，问就是生病，或者发卖出去了，也是怪事，竟像是留不住人一般。”
她若是侧目低头，便会发现儿媳妇的手正紧紧握住，指尖都似掐到掌心中一般不知疼痛。
夏娇蕊见愉贵妃还在打量观音玉尊，深吸几口气才叫自己镇定下来，小宫女不明不白的不见了，不是正如她的贴身侍女一般吗……
“太后送来这尊观音玉像，想来是见太子妃有孕，也想着催促你们抓紧的罢。”愉贵妃坐回上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本宫自美人宴那日到现在，又已给了你半年时间，可晏儿府里还是无人有喜，眼瞧着太子都要有第二个孩子了，本宫已不耐再等。”
夏娇蕊将帕子揉得皱乱，心中不甘却也没有办法，谁叫她肚子不争气，成婚三年，无一所出，说出来便是她的不是，自己不孕还拦着也不让别人有孕。
可这也不全是她的错啊，若是侍妾有孕她还能松一口气，她还乐得所见，可偏偏无人有孕，这些罪过，就成了她一人之错了。
“本宫已经替晏儿看好了两家女子，是光禄寺卿曹大人家与护军参领谢大人家的女孩，待小选开始后，本宫便将名字交给皇后，由她亲自指去端王府。”愉贵妃翘着细长的指套，一边端详，一边说道。
“若是有哪个不错的，便指成侧妃，若是二人相差无几，便先做侍妾，由她二人竞争，诞下子嗣再提做侧妃，这些便由你自己看着办罢。”
愉贵妃好歹还替夏娇蕊留了一手，人给她送进了府里，却没有定死。
夏娇蕊心中如吃了黄连一般苦涩，愉贵妃说的这两个人家都是三品官员，不像马侧妃于侧妃家世那般低一等，一下来两个，她又该如何招架。
“儿媳，都听您的安排……”再是无奈，她有说一个都不要的资格吗？
“好了，这尊玉像既是太后给你的赏赐，你便拿回府去，好生侍奉，争取早日得子。”
夏娇蕊沉着脸快步出了宫去。
时日过得飞快，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庆熙帝祭祀过先祖，复又开朝。
刚一上朝，他便宣下圣旨，将端王顾靖晏派去礼部当差，逸王顾靖逸被派去了兵部，而四皇子顾靖轩则是被派去工部。
皇子们一下子都得了差事，有资格每日上朝，前头两个王爷到还好说，但四皇子才十八岁，连正妃都还没有，却也进了朝堂，明眼人瞧着，皇帝是想趁此举，给个机会让四皇子立功，好替他封王了。
去年年末，兵部放了一批老弱病残士兵各自回家去，新年伊始，便是要准备征收新兵填补空缺了，因此顾靖逸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兵部尚书身后，征兵造册，忙得不可开交。
宋薇璇则在府里，指挥下人布置沐侧妃的新院子。
晚间，二人挥退下人，自在地用着晚膳，顾靖逸喝了一口人参乌鸡汤，淡淡道：“宁氏姐妹死了。”
宋薇璇一愣，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哪个宁氏，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邵东阳一死，顾靖逸厌恶还来不及，姐妹俩已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便问是怎么死的。
“偷偷藏了支竹筷，磨尖了，割腕自尽的。”
那般娇惯的女子，只因贪图荣华富贵，听信了亲人的谗言，根本没有享受过一天，不堪折磨，共同赴死了。
“若是她们有些理智，早该向我投诚，也不必落得如此下场。”顾靖逸神情淡淡。
“罢，过几日我派人去庙里替她们烧柱香，愿她们来世不再为权势低贱。”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罪不至此，宋薇璇转头吩咐下去。
顾靖逸又喝了口汤，语气依旧平淡：“二月初八我在不在府上也未可知，你派人看着她进府，安顿下去便是。”
宋薇璇应了一声，又问他要不要去看看星芜院的布置，顾靖逸皱皱眉：“你看着布置便是，记得比向妍如差上一等。”
向妍如原本是独一位的侧妃，吃穿待遇也是按侧妃最高等级来，后来廉洛雅有了皇恩亲旨的封侧，转居她上，向妍如的待遇自然也就下了一等，如今沐芸萱位侧妃之末，待遇自然是更差一等。
“向鸿瞧着是不大行了，四弟去了工部之后直接抢了他管的差事，他如今瞧着游手好闲，工部尚书很是不悦。”顾靖逸说起向妍如的父亲，丝毫没有将他当成半个岳丈的认知，“偏他还想仗着我的势，以长辈之态指使四弟做事。”
“呵，”宋薇璇笑了，“如今向妍如有廉洛雅盯着，她传递不了任何消息出去。”
“父皇本就不喜向鸿这人，知道从前太后庇护他，但如今瞧着太后的新宠该是沐绍堂了，向鸿已是不成器，不值一提。”
宋薇璇斜了他一眼：“只要向妍如不再作妖，安稳度日还是可以的，其他的，就再不能够了。”
顾靖逸笑道：“她本就什么都没有，以后也更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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