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侧妃入府

二月初八，宜婚嫁。

        沐府今日张灯结彩，府内下人皆是身着新做的衣服，满脸喜气洋洋，二少爷说了，今日谁敢露出一丝不悦，就等着被扣赏钱。

        “母亲，几时了，王爷还没有来吗？”身着银红嫁衣的沐芸萱盛装打扮，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袖问宋怜芷。

        “哎哟，妹妹你可别心急，吉时还未到呢，”沐晨熙轻声安慰她：“王爷若是要亲自来接亲，那可得郑重准备的，哪是说来就来的。”

        “好罢。”瞧着今日沐晨熙分外可亲可靠，沐芸萱也静下心来，催促着喜嬷嬷看看自己周身还有甚么不妥。

        宋怜芷正笑着同几位上门贺喜的夫人打交道，听着她们的恭贺，心中很是宽慰，娇养的女儿今日终于要出嫁了，想想又有些不舍。

        可她却哪里知道，这些夫人们明面上说着恭贺祝福，背地里却还在悄悄打赌，猜那逸亲王今日是否真的会亲自上门接亲？

        想当初，逸亲王亲自上门接亲逸王妃，虽是有些罕见，但也能说明逸亲王愿意郑重对待，为人乐道，今日若是这位侧妃也能有如此殊荣，那可就是数十年来的独一份了，上一回这么做的人，还是一位老王爷将侧妃扶正，却被朝臣弹劾了许久。

        反正大多数人是不信沐家说辞的，就算有是太后指婚，那也是个妾，不值得王爷亲自来接亲。

        “吉时已到，侧妃娘娘请起身，即刻出门上喜轿罢。”宫里来的喜娘看着时辰，中气十足地说道。

        沐芸萱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宋怜芷看去：“母亲，我这便出门了麽？”

        宋怜芷虽是继室，却也是三媒六聘，正经迎亲，对拜高堂过的，虽是知道那些不受宠的侧妃一个轿子便可抬入王府，可女儿不同啊，她可是有太后懿旨的，看在太后的份子上，逸亲王也得替她做些脸面罢，否则他们一直都对外宣称逸亲王对自己的女儿不一般竟成了笑话。

        可事实是，现在也不曾听到外院有人来接亲的吵闹声，沐芸齐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刁难一番逸亲王，可余下的，却只有那喜炮噼里啪啦，充斥着实则空寂的院落。

        “王爷近日一直忙于差事，侧妃娘娘想是也知晓此事，太后娘娘素日夸您蕙质兰心，懂事体贴，想必奴婢也不用再多提醒您罢。”喜娘来接亲前就知道逸亲王今日是不可能亲自来接亲的，本还想着留些体面好好带沐侧妃走，但这母女二人却好似期望过甚，愣着不动，只得软言暗压道。

        夫人们面面相觑，侧妃入府，也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喜娘如此说来，倒像是逸亲王果真繁忙，别是洞房也没了时间。

        沐芸萱原本喜悦又紧张的脸庞顿时一僵，她看着姐姐依旧面带微笑地站在面前，却觉得那笑里带上了七分讥讽。

        宋怜芷见众人听了喜娘的催促都不说话了，连忙打圆场说道：“是是是，既然王爷事务繁忙，咱们也不是那不识趣的，熙姐儿，快快替你妹妹盖上喜盖罢，可别误了时辰。”

        沐晨熙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一声，上前与喜娘一同替沐芸萱盖上喜盖，搀起了她的手慢慢走向门口，她捏捏沐芸萱细细的手腕，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妹，姐姐祝你与王爷早生贵子，恩爱白首。”

        沐芸萱咬着嘴唇，一时不知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喜娘急急催促，甚至连与父母告别的机会都没给她，直接带着她走向前院。

        沐芸齐早就候在院子门口，已是不耐了，他见众人出来，便弯下身稳稳背起妹子，沉声说道：“妹妹，今日逸亲王没有亲自前来，你可千万别恼了他，进了王府，你得尽快夺得他的宠爱，哥哥还等着王爷妹夫，安排个闲职混混呢。”

        沐芸萱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恨声道：“哥哥，你与其想着靠别人，倒不如自己认真念书，早日考个功名才是！”

        沐芸齐顿时觉得背了个唠叨的亲娘在背上，连忙打断：“罢罢，噤声，哥哥要送你上喜轿了。”

        沐芸萱坐上了慢慢行动的喜轿，盖着喜帕，也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只听得不曾断过的喜炮渐行渐远，人声渐渐淡去，胸口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拽住，透不过气。

        她就这样，出嫁了。

        一滴泪水悄然落到了银红的嫁衣上，又被赶紧擦干。

        “娘娘，沐侧妃的轿子从侧门抬进来了，后头跟着嫁妆，瞧着有六十四抬。”

        沐家竟能替她凑了六十四抬嫁妆出来，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绣着帕子的宋薇璇听了这话头也未抬，只问：“廉侧妃呢？”

        青璃回道：“廉侧妃娘娘已经带着其他几位侧妃娘娘一同去星芜院候着了。”

        “哦。”宋薇璇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廉侧妃带着她们去瞧一瞧就行了，待侧妃们送走了，让她来我这儿。”

        侧妃入府，上门来了一些王爷皇子的侧妃，都没资格劳驾正妃前去亲自招待，是以便派了廉洛雅出面接待。

        待青璃出去后，宋薇璇头也未转，没好气地问道：“你的侧妃已是入府了，你还不赶快去瞧瞧？”

        一道悠哉地男声从里间传出，顾靖逸翘着二郎腿躺在贵妃椅上撸着核桃手串：“早和你说了，我只将她当做寄客，不问不闻不看，她如何与我无关，你只需看着她，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来便是。”

        宋薇璇面上撇撇嘴，心中却是熨帖，她难得主动生出想好好亲热这个言而有信的男人，又像是宣告主权一般，丢下手中的帕子，转身摸上了椅，顾靖逸惊喜之下反守为攻，抱着美人就往榻上送，二人耳鬓厮磨好好亲热了一番，丫鬟们守在门外，听着动静，皆是捂着嘴悄悄松了口气。

        又过了许久，宋薇璇与顾靖逸都用完了晚膳，顾靖逸去了书房后，才听到人进来通报“娘娘，廉侧妃娘娘过来了。”

        宋薇璇一直在等着她，听了连忙说道：“快让她进来。”

        廉洛雅今日是以半个女主人的身份招待了那些侧妃，很是得脸，走路都带着风，她大喇喇地坐到宋薇璇面前，端起冷过的茶盏一饮而尽。

        宋薇璇见状也是好笑，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侧妃们不是早就走了麽？”

        廉洛雅点点头不爽道：“她们早就走了，可那沐侧妃拉着我不让我走。”

        沐芸萱被一抬喜轿抬到了王府后，一路蒙着头被带到了星芜院正房里，在几个侧妃的打趣中娇羞地等着逸亲王过来替她掀喜盖，哪知侧妃们等不耐，又无话可说，都告辞走了，只剩下了廉洛雅一人，也不曾见到王爷的身影。

        廉洛雅忙了半日也有些饿了，便催着她自己揭了喜盖，自己也好脱身。

        沐芸萱只得自己揭下了帕子，乍一见到身周陌生的场景，又想到王爷都不来替她揭盖，满心失落与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就梨花带雨起来。

        要命，太后亲指入府的侧妃，哭成了这样，还不知道是谁欺负了她，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廉洛雅只好耐着性子陪着干坐许久。

        待沐芸萱终于累了，止了哭声，廉洛雅这才冷着脸不耐道：“这才第一晚，沐妹妹就这般哭哭啼啼，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娘娘亏待了你。”

        沐芸萱抹着帕子抽抽噎噎问道：“王爷怎的还未回来麽？”

        廉洛雅一听这话更没好气：“王爷的行事也是你能过问的？你要做的，便是安安分分在院子里等着，王爷愿意来，自会来了。”

        沐芸萱哭得双眸通红，好不可怜，眼巴巴地抬头望着廉洛雅，廉洛雅见这娇弱的小白莲不复从前生动活泼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你已入了王府，一切都要按府里的规矩来，王妃娘娘大度宽厚，不会随意磋磨人，你只要乖乖听话，自是有你的好日子过。”

        也不知沐芸萱听没听进去，只听她囫囵道：“大表姐自然是不会亏待我的。”

        廉洛雅摇摇头，看来这朵小白莲还没有认清现实，多说也无益，便叫来了管事嬷嬷与丫鬟服侍她梳洗，自己则回去寻宋薇璇复命了。

        “那你是还没用饭呢，在我这儿吃些罢？”宋薇璇听她为了沐芸萱忙了一晚上还没吃晚饭，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招呼。

        廉洛雅摆摆手：“令心妹妹与沁萱妹妹还在我的院子里等我呢，我这便要回去同她们一起吃了。”

        宋薇璇瞧了瞧时辰，已经过了往日的晚饭时间，笑着打趣她道：“如今你管理后院，倒是比我还得人心了，将她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廉洛雅也笑道：“哪里是收拾，娘娘您既无暇照料姐妹之间的感情，那便只能我来。”

        宋薇璇好奇问：“向妍如呢？她可是也同你们一起了？”

        廉洛雅想了想，说道：“她如今是真的低沉了，连院子都不大出了，叫她十回，只出来一回，还浑身丧气没精打采，叫人瞧了也不舒坦。”

        宋薇璇将四皇子霸占了向鸿差事的事情告诉她，她这才恍然大悟：“向鸿既失了太后的青睐，又在工部碰到了霸王，想必日子是再难顺心过下去的，怪不得急着隔三差五送信进来，都被我拦截下了。”

        宋薇璇点点头：“信我不看了，左不过是那些事，你都去交给王爷罢，向妍如如今在外失了仰仗，那她想在王府里安稳度日，就得看情形势才行，你空了指点指点她，教她到底该听谁的话。”

        廉洛雅笑得轻松，应下回道：“小事一桩。”

        这夜，星芜院的红烛亮了一夜未熄，倒是玉笙院里，还未到半夜又叫了两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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