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主仆之间
赶走一场闹剧，宋薇璇揉着太阳穴坐下闷声喝茶。
顾靖逸又替她满上了一杯后，坐在她的身侧说道：“你觉得沐芸萱说的，是真是假？”
宋薇璇思忖道：“蕊儿之事，可以说是沐芸萱一手造成的，她为了一己私欲迫害了一个无辜女孩的清白，你觉得蕊儿会毫无怨言麽？”
顾靖逸摇摇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蕊儿在沐府还是王府，她都是心含怨恨的。”
宋薇璇笑了：“我认为此事并不是沐家所为，没理由他们会让一个与沐芸萱有仇的人同她一道进府，虽说用蕊儿恶心咱们王府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但人心哪里可控，如今蕊儿怕是要与沐芸萱先对上了。”
果不其然，星芜院内。
沐芸萱回了房，怒气更深，转身一个甩手又送了蕊儿一个巴掌，怒道：“你这个下三滥的贱坯子！”
蕊儿看着她，直着脖子说道：“恕奴婢斗胆，侧妃娘娘您，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呢。”
“你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婢，胆敢如此说话。”星兰听了动静，急忙上来推开蕊儿以表忠心：“我因身体不适才将差事交给了你，你却是如此辜负娘娘的。”
沐芸萱听了这话又才想起来，转头看向星兰，有些阴冷地问她：“好星兰，你说。蕊儿跟着本侧妃来王府，这事你可知道？”
星兰见沐芸萱迁怒于已，大为失色，连忙跪下磕头：“侧妃娘娘，奴婢也不知这贱婢怎么会就跟着咱们来王府了，还是方才廉侧妃娘娘过来，说要找陪嫁下人的卖身契，奴婢想着咱们陪嫁的下人卖身契都是您收在匣子的，替她寻了出来，哪知就看到了蕊儿的名字，也是吓了一大跳。”
沐芸萱抿了抿唇，转头看向面前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女，突然生出一丝后悔，也许她不该让哥哥就这样草草得手的，若是许以利诱，将她吊住，她的恨意也不会有这么重，说不定还能成为她在王府里的一个重要的帮手。
可惜现在，人是没法放心用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她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跟着一起进来的。
“蕊儿，你上前来。”见沐芸萱突然换上了笑脸，蕊儿提心提防着，只迈出了一小步。
“你若是告诉本侧妃是谁帮你混进来的，本侧妃不但既往不咎，过阵子，还放你出去，如何？”
蕊儿的心狠狠揪动了，她已无父无母，最渴望的就是能脱离雁临这个地方，离开这群人，躲地越远越好。
沐芸萱期待地看向蕊儿蠕动的嘴，正等着她吐出名字，没想到蕊儿想了想却反问道：“奴婢的卖身契不是方才交给了王妃娘娘，侧妃娘娘您拿什么来放奴婢。”
沐芸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缓缓道：“王妃娘娘不是说了吗，只要咱们统一口径，说出幕后之人，她自会去找那人，与咱两再无关系，那卖身契，自然也可以找借口要回来了。”
蕊儿脱口而出道：“哪怕此人是太后娘娘，您也没关系吗？”
“太后娘娘那也……什么？”沐芸萱大吃一惊，连月兰星兰听了都出乎意料，竟然是太后娘娘。
过了片刻，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蕊儿顶着通红的巴掌印淡然地走了出去。
只听到掩合的门内又传出阵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其余的丫鬟下人早被廉洛雅训诫了一遍，觑着此景不敢上前，只有那管事嬷嬷听了动静进去后夸张道：“哎哟，侧妃娘娘，您怎的如此大动肝火呢。”
沐芸萱知道她是宋薇璇的人，白了一眼，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去将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叫过来。”
嬷嬷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好大的架势，转头出去叫人，不一时，星芜院内所有的下人都站到了沐芸萱面前。
沐芸萱对着花名册仔细看过了所有人，见确实有三个颇有姿色的丫鬟，将人叫到跟前敲打一番，确认了真是哥哥寻来有些特长的普通丫鬟，这才放心。
转头对着众人训诫一番，补上了赏赐，众人拿着银子又散去了。
“娘娘，沐侧妃娘娘使人来求见。”
“哦？”宋薇璇正与顾靖逸用着晚膳，闻言惊讶道，“这么快，便得出了结论？”
“瞧着像是，沐侧妃带着蕊儿一道来的。”青璃边说边给宋薇璇夹了一筷子油焖鲜蘑。
宋薇璇细细嚼完，才看向顾靖逸：“猜猜，她要指谁出来？”
顾靖逸沉思片刻说道：“我猜，不是她家那个长姐，就是她家那个老夫人。”
宋薇璇挑了挑眉：“竟是与我想得一样，不过我猜她会说是老夫人，这样最为稳妥无法挑错。”
果不其然，沐芸萱一进屋便哭得稀里哗啦，直道是祖母做的糊涂事。
只因老祖母心疼孙女，偶然听到沐芸萱说要带几个可靠的陪嫁同去，便想到了孙子院子里的那个本就从王府里出来的丫鬟，熟悉王府环境用起来最顺手。
偏偏当时丫鬟来的时候没有人同她明说，她只当是逸亲王送给孙子拉进关系的，哪知孙子竟已是用过了，若是知道，她也不会怕孙子不舍，而悄悄安排人走了。
“也就是说，蕊儿之事，都是沐老夫人一人安排的了？”宋薇璇问道。
沐芸萱哭哭啼啼道：“是啊表姐，您也见过祖母的，她是最和善不过的人，只是她不知蕊儿的由来，所以才擅做主张……”
她又看向顾靖逸：“王爷，蕊儿也不是自愿的，您千万别责怪她了，要怪，就都怪妾身一人罢。”
顾靖逸听了只觉好笑：“当初若不是你设计了她，只怕她如今还在府里安安稳稳的当着她的差，哪里会变成现在这副摸样。”
沐芸萱脸色一僵，不敢去看一直跪在身后的蕊儿。
蕊儿好似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诧异地抬头看向前方。
宋薇璇好心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这才知道，原来沐芸齐能摸到她身边欺辱她，都是沐芸萱指使人做的！
两行清泪从她紧闭的双眼里流了下来，亏她从前还以为只是自己倒霉，才会碰上喝多了的沐芸齐。
“之前，之前蕊儿到了哥哥身边后，妾身就想着要哥哥抬她做姨娘补偿的。”沐芸萱连忙为自己开脱：“如今既然阴差阳错又一同到了王府，妾身自然准备是抬她做大丫头。”
宋薇璇看向蕊儿：“沐侧妃要抬你做一等，蕊儿，你意下如何？”
蕊儿自然只有磕头谢恩的份。
“那么蕊儿的卖身契本王妃暂且替妹妹你收着，过上三五个月，瞧着你们果真相安无事了，本王妃再还给你罢。”
三五个月，不过半年时间，她等得起。
蕊儿又恭敬地磕了个头，搀扶着沐芸萱起身，二人瞧着亲密，真像是共处十几年的主仆一般。
“姐姐。”沐芸萱咬着唇可怜道：“妾身明日还能回门吗？”
顾靖逸冷眉一扬，出口打断道：“做事如此不长头脑，还想要回门，你瞧瞧廉侧妃向侧妃，多懂规矩，哪个是求着要回门的？”
沐芸萱缩了缩脖子，瞧着又要流泪。
宋薇璇安抚道：“好了，这个月你就在院子里的整理清楚你自己的事情罢，待下个月玥姐儿成亲，我再带你回去，你在府里安心住着，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请教廉侧妃。”
沐芸萱这才心中好受些，习惯性露出些从前向她撒娇的神态，跺了跺脚不依道：“姐姐，我还是想自己管自己的院子。”
宋薇璇有些头疼，只好依了她：“行行，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沐芸萱这才喜笑颜开，看了看顾靖逸，见他没有看自己一眼，又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出了院子，沐芸萱将泪痕擦干，又得意洋洋说道：“你瞧，这事不就解决了，说了表姐是不会责罚本侧妃。”
蕊儿冷眼旁观，王爷唱冷脸，王妃唱白脸，瞧着十分默契，偏沐芸萱还自认，王妃果真是对自己格外纵容的，她哪里知道，人家夫妻二人，将她耍地团团转。
第三日清早，太后一道懿旨宣逸王妃同沐侧妃进宫。
宋薇璇有些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侧妃无特殊恩宠不能回门，太后便让她进宫，这是在替她长脸了。
待她衣着齐整走到正门，发现沐芸萱早已等候，挑挑眉道：“妹妹来的真早。”
沐芸萱接连两日都没有睡好，面上盖了厚厚一层粉，也不敢大动作，只轻声说道：“拜见太后娘娘自然是得早的。”
宋薇璇点点头不再说话，眼神瞟过她的身后，见是月兰与蕊儿贴身站着，星兰一脸愤愤地站在后侧，轻轻一笑，带着丫鬟们坐上了第一辆马车。
沐芸萱跟着坐上第二辆马车，一路不多言语，很快到了皇宫。
此时时辰还早，太后怕是还没有起，宋薇璇带着她先去了皇后宫里，钟皇后倒是已经起身，梳洗过准备用早膳。
“璇儿来了？用过早膳了么，坐下陪我吃些罢。”钟皇后只对着宋薇璇一人说话，对于蹲在后侧请安的沐芸萱也没有多看一眼。
沐芸萱独自蹲着十分受辱，第一回来时钟皇后就不待见她，如今她成了侧妃，成了她的儿媳，皇后依旧不给她任何眼色。
沐芸萱双腿发酸，不小心踉跄了一下，甚至听到了身后宫女轻声的嘲笑。
钟皇后皱了皱眉，这才将她唤起，沐芸萱忍着腹中的饥饿，委委屈屈地站在宋薇璇身后，看着她们二人坐着亲热地用早膳。
宋薇璇又夹了一筷子鹿筋火腿给皇后，见她吃得很慢，知道是差不多了，转身唤人上茶。
一个小宫女端着漱口茶盏缓缓上前，沐芸萱见状忙抢着去端茶，小宫女抬头看了看她，只好将茶盏交给她。
沐芸萱喜滋滋地将茶盏恭敬地递向钟皇后，钟皇后顿了顿，接过后也没有打开，随手放在一旁，转头去问时辰。
沐芸萱见钟皇后并没有喝茶，心下失落，但是好歹皇后也亲手接了，那也不算坏事，直到又有一个小宫女端着盂盆上前，钟皇后才打开茶盏含了一口，侧过身去漱口。
沐芸萱背后又起了一阵冷汗，她竟忘了，宫里的贵人们用完膳后是要先漱口，再饮茶的，她竟将漱口茶当香茶端给皇后。
不过也无暇再懊恼，宫女已经进来回话道太后也开始用早膳了，现下一路过去，到了慈安宫太后也正好用完了。
钟皇后便起身，等宫女替她整理好衣摆，由宋薇璇搀着一路前往慈安宫去请安。
沐芸萱跟在后面，转头看到了月兰，蕊儿却是不见了，月兰朝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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