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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所谓恩宠


太子接见完重臣,起身去了庆熙帝的寝宫,见宫人正端着药碗走了过来,便笑着接了过来,坐在一边,想亲自给庆熙帝喂药。

        庆熙帝双目紧闭,苍白的脸庞却是撇向一边,拒不配合。

        宫人们都屏气敛声,不敢露出一丝表情,太子却不在意,放下药碗替庆熙帝拉了拉被角柔声说笑道:“父皇久病缠身,却是越发小孩子心性,连映哥儿都知道为了治病会主动喝药,您竟是连孙儿都比不上了。”

        庆熙帝听到嫡长孙的名字,还愣想了一下,又听太子凑近了说道:“儿臣知道,因着太后私养面首您心里不痛快,但您可知,她还给您的孙儿们下了毒药,想置他们于死地呢。

        他看着明显激动起来的庆熙帝,冷笑说道:“儿臣不信您对此果真一无所知,事到如今,您还想装聋作哑不成?任凭她将整个后宫捣成一团浆糊,儿孙都遭她毒手,您却仍不愿放弃与她装模作样的母子情深么?”

        庆熙帝这辈子最在意的遮羞布被毫不留情地掀开,气得又要气血上涌,是以用力张着嘴,努力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眼:“她……她是……嫡母……咳咳咳……养育……朕有,有功……”

        “哈,嫡母,”太子知道庆熙帝冥顽不灵,没想到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不得清醒,“只可惜,她非但未曾养育过孤,还给孤下药妄想令孤绝后,孤作为西燕太子,您的正统继承人,势必要铲除此歹毒之人,以示天威!”

        庆熙帝喘着粗气看着这个嫡长子,不可否认他已有了令他赞赏的威严之气,可他不是他,不是从出生起就躲在一个小小贵人臂弯之下,到处躲避明刀暗箭的小小庶皇子。

        那时的他才知道,贵人与贵妃,只差了一个字眼,身份地位却是千差万别,贵妃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人趴在脚下跪舔鞋底,他需要倚仗贵妃的恩宠成长,贵妃则需要他夺得皇位回报,因此二人十足默契,母慈子孝共同携手走过二十几载。

        他知道贵妃受宠,但她却不是真正的得宠,父皇要来之前,往往是她最翘首以盼的时光,可父皇走后,她却常常呆在寝室闭门不出。

        她对后宫嫔妃们使手段,对皇子们下毒手,他认同,甚至还出手相助,只要求给生母一条活路便可。

        至于其他皇兄时常暗讽他,他也只得咬着牙甚少去看望生母,只为得到贵妃一个满意的表情。

        太子,呵,中宫嫡子,正统血脉,出生没多久便被立为太子,众所期盼的皇室储君,他如何能与他相比。

        太子见庆熙帝沉着脸一言不发,挥了挥手,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端上一道明黄色圣旨,太子将圣旨展于庆熙帝面前,笑着问道:“父皇瞧瞧,这道圣旨可合您的心意?”

        庆熙帝老眼昏花,只勉强看得清圣旨上的几个关键字眼,“豢养面首,心肠歹毒,残害皇嗣,废除份位,贬为庶人……”

        “咳咳……不……不……”

        太子点点头:“父皇说的是,儿臣自然是不敢下这圣旨的,因此特来请用您的玉玺盖印。”

        庆熙帝用浑浊的双眸盯着太子看了许久,不知是想了些什么,终究是妥协了,看了眼脚边的八宝柜,太子会意,亲手开了柜门,从中捧出一个匣子,再拿出了传世玉玺,毫不犹豫地在圣旨上端端正正盖上印章。

        小太监端着圣旨,并太子顺手放下的玉玺一道带了下去,大太监李永忠眼皮一跳,想了想决定什么也不说。

        “父皇果真是贤明果决,做出了最正确的决策……”见事情顺利完成,太子也不吝啬多夸赞几句。

        庆熙帝只冷冷吐出一个滚字,再次转头面向里侧不再搭理。

        出了寝宫,太子抿了抿唇,一时也不停歇,立时带着圣旨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内此时静静悄悄,偏殿大门一打开,似乎有一股霉尘之气扑鼻而来,太子皱了皱眉,转头呵斥道:“都是做什么吃的,难道没有替太后娘娘好好打扫么?”

        钟太后闻言,与自己对弈的手顿了顿,冷笑一声:“行了,哀家什么地方没有待过,根本不在乎这些,倒是太子亲自前来,有些出乎哀家意料,有什么事情就快些说罢。”

        太子挥一挥手,小太监便站了出来,朗声将圣旨读完。

        钟太后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既不磕头谢恩,也不暴怒拒接,只专心地看着面前的棋盘,啪嗒一声又落下一子。

        小太监只好弓着身子将圣旨摆到棋盘边上。

        太子也不说话,坐到钟太后对面,捏起手边的白子跟着下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太子年轻的面庞上,钟太后有些晃神,面前之人同许多年前的那个男子,有着极为相似的轮廓,举头投足间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你同你皇祖父年轻时一样,朝气十足。”

        太子意外她会提起先帝,歪着头有些不解。

        “那日哀家提起收养皇子之事,他也是这般侧着头看向哀家,可哀家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傍身,却是这般令人难以理解么?”

        大约是华贵妃当时冠宠六宫,众人都以为她定会有个自己的孩子,着实没人想到她会想收养一个小小贵人之子。

        钟太后看着他的神色,大约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便嗤笑了一声,凑近了说道:”也不怕你笑话,哀家便告诉你,你皇祖父到死,都未曾碰过哀家一下呢!他宠着哀家,却不过是为了遮掩,他需要哀家的血去做那极为龃龉之事!”

        看着太子万分震惊的眼神,钟太后仿佛吐出了藏在心口几十年的恶气,瞬间卸下了重担,更为轻松道:“你要问那龃龉之事到底是什么,那便是先祖的手札中记载,要取生辰八字为极阴的女子的处子之血,配以药方,喝下一杯以后,即可短暂压制血液中无忌的毒性,从而将天龙之精顺利种到女子体内,方可有机会成功诞下皇嗣。”

        因此先帝给了她万般宠爱,珍宝玉珠如流水般送到她的宫殿,可只要她稍一提起留宿之事,将会面对的便是面寒冷酷之举。

        小太监在她体内取了一回又一回精血,那□□处理不当,时常会发痒作痛,但这痛痒,却都比不过她心底创殇之痛的万分之一。

        她有时甚至分不清,那日在她闺房之中,初次见面便令她脸红心跳的甜言蜜语,是否就是为了令她陷入此刻的痛苦沼泽,从此万劫不复。

        身为男子的太子听了这般私密的闺事,到底是脸皮有些发红,偏偏太后叨叨絮絮停不下来。

        “外人都道哀家不会下蛋,哀家如何不知,先帝,他饮了哀家的精血,克制住了无忌,同其他女人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那些女人的心,也渐渐变得大胆起来。”

        太子便接口说道:“因此您便先下手为强,抢了一个看似最为无用的皇子,再对其他皇子与妃子下以毒手,从而能稳固自己第一宠妃的位置,同时辅佐父皇坐上皇位。”

        钟太后顿了顿,便毫无仪态地肆意大笑起来,罢了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厉声道:“二十多年!哀家就在先帝身边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每个夜晚都是那般孤枕难眠!你说,哀家真正想要的得不到,偏要这虚伪的荣宠做什么!”

        太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帝王的真心却又哪是这般容易得的,她对先帝有利,已得了表面的风光,却又奢求真正的恩宠,鱼与熊掌如何能够廉得。

        钟太后年轻时也曾这么催眠自己,毕竟帝王的荣恩早已福泽到了她的父母族人,她只需继续听话,守着这份虚假便可。

        可她冷眼瞧着越来越多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空虚与嫉妒将她心中那点不甘熊熊点燃起来。

        先帝将她高高架起置之一旁,自个却是不露神色地宠幸她人,既他先不仁,那么她便不义,她要将他们全部毁灭,不单单是妃嫔与儿子,她还要在他的孙儿,甚至曾孙上下毒手,让他变成真正的断子绝孙,在下面都不得安宁!

        太子沉默地看着面前陷入癫狂的老妇人,在他拿着圣旨,到达慈安宫的前一刻还在不解,为何她已经是后宫至高无上的皇太后,连母后都要让她两分,她却仍要这般丧心病狂对着孩子们下毒手,原来,竟是这样……

        “太子莫不是在想,先帝作古那许久,为何哀家还是要抓着不放?”

        太子不可置否,却已没了追问到底的兴趣,只问她无忌与黑玉紫霜露的解药。

        钟太后一脸老态,不自知地摇了摇头道:“先帝的手札记载无忌确实没有解药,只能用生辰八字为极阴的干净处子精血,配以秘药,在喝下后一个时辰内与女子交合,是有较大的几率令女子怀孕的。”

        她见太子依旧沉着脸,才慢悠悠说道:“秘药药方哀家确实有,不过所用之药都极为罕见,难能配齐一副。”

        太子暗暗记下,又问黑玉紫霜露的解药,钟太后双手一摊,玩赖笑道:“哀家便真的只有那一颗了,也不知你们会给哪个孩子用呢?”

        太子整了整衣摆站起身,最后问了她一句:“无忌之药,所传不出三代,是否真有此事?”

        钟太后桀桀一笑:“是不是不出三代哀家可不知,只是可惜了你们竟然都有了儿子,早知如此,哀家就要早些下手,哀家要让你们灭族……”

        门外的小太监连忙缩着头替太子关上门,挡住了那大逆不道的咒骂,太子抬手将手中之物丢给小太监,小太监一瞧那明黄色,吓得连忙双手端着跪下。

        “派人看守着殿门,太后娘娘从此便要在这偏殿静养,再不许出来,若她不依,便将此圣旨宣读于世。”

        太子,到底是给太后留了最后一次机会,若她能安分待在殿内,还是享有太后的名份,若是她不安于室,那么圣旨一出,她便最终成了庶人。

        太子还站在院内,忽闻下人通传:“恭太妃求见。”

        他回过头来,看着另一位老妇人朝他款款而来,口中唤了一声恭太妃并行了个礼。

        恭太妃本是听闻了慈安宫内的动静匆匆赶来的,没想到却见钟太后被禁于偏殿,加上太子对她向来不苟言笑,一时之间倒有些踌躇。

        太子看着恭太妃,不禁回想起钟太后说过的话,也不知当年钟太后将庆熙帝带走时,这位恭太妃心中是作何感想,总之是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甘情愿地看着儿子成了皇帝,却尊他人为太后罢。

        “恭太妃若是无事,便可偶尔来照拂一下皇祖母,毕竟她需静养,是再不能出偏殿的。”

        恭太妃闻言吃了一惊,看着太子的脸色斟酌回道:“这是自然,太后娘娘这些年一直很是照拂我,如今她有恙,是该我去照顾她的。”

        太子玩味一笑,行了个礼便先行告退。

        恭太妃依依不舍地瞧着明黄身影渐渐远去,回头看着偏殿大门,露出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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