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悲喜交歌
一脚踏出，右手画符，“北斗七星，七星名瑶光，瑶光为星，星开光明！”缠上墨线，一脚踏出，步入下一方位。
“北斗七星，六星为开阳，开阳为律，律开阳来！”
“北斗七星，五星为玉衡，玉衡为音，音衡轻重！”
“北斗七星，四星为天权，天权为时，时掌权衡！”
“北斗七星，三星为天玑，天玑为人，人主变动！”
“北斗七星，二星为天璇，天璇为地，地转天旋！”
“北斗七星，一星为天枢，天枢为天，天括万物！”
墨线径直缠上最后一星位点，七星复位本该光芒大现阵成壁起，可并没有。
齐十三脸色阴沉得能杀人，他早该想到的，在他缠上最后一星位点的前一息，第一星位点被一缕炽火毫无意外地破坏了。
“可恶！”齐十三收起墨线，百鬼死的可真谓不少。“谢兄。”“嗯？”谢子天看着他一脸凶狠，他也知道他肯定不爽，炽鬼王这样的举动无疑于就是在戏耍他。
“定魂效果的符你身上可携？”他语气焦急，啥？谢子天懵圈了，齐十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稍后还请贴我一张。”他朝他抱拳行下一礼。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取下背上之剑，依旧不拆布不出鞘，他掐着手印。炽鬼可以一击必杀，就算有谢子天挡在他前，她照样可以杀他，不过她…打算“玩玩”。
谢子天不知做些什么，他只好护在他的身旁看他会做些什么。当最后一个符印被他画出，齐十三笑得邪魅，他更是说了一句让谢子天热血沸腾的话，他说：“老子让你装！”话语落，他手上的剑就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左手死抓右手牵引，百鬼以及百鬼死后化的阴气竟是朝他手上之剑汇聚而来！
“找死！”阴气乃整个大阵的核心，给你吃了，我还吃啥？吃你剩的？炽鬼直接携带滔天炽火，从天而降，火手掏心。不用说谢子天也知道挡上，炽鬼退却，不打我？有意思！少年大胆起来，干脆连剑也不持，炽鬼也“配合”着他。
事不过三，过三不候，“玩够没？”这突然的问题也是问倒了谢子天，不等他有下一步行动，更不等他说话回复，一道通天的红柱瞬间降临在他的周遭，谢子天脸死死贴地，四肢更是歪曲，整个人动弹不得。
齐十三见此连退数十步，一道道红色光柱如同一个个迷妹对他紧追不舍，周遭飘浮的炽火更是凝聚成一个骷髅头袭上。齐十三每闪避至一处，剑便吸收掉一只百鬼中鬼，他的步伐走的是北斗七星步，每过一处便是留点东西。
炽火控制炽火骷髅，小骷髅组成大骷髅，大骷髅又分化为无数的小骷髅，小骷髅如炮弹般铺天盖，让其根本无路可逃。
十面埋伏之下剑对阴气的吸收也是达到了极致，不再颤动，齐十三没有任何动静，这是属于他的装逼时刻。他打上一个响指，北方忽光芒大现！四方七星引灵阵成！一个个火骷髅砸在屏障上发出砰崩咚嗒的声响。
“牛哇！十三，什么时候布好的，痛死我了。”谢子天从地上爬起，阵起红光自然也就消散，被打过的他对炽火王之前生出的莫名情绪顿时全无，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没心没肺的。
大阵扩大来得无比突然，对阵中的两人影响不大，白无边还是白无边，眼光毒辣，看见炽火王爆气的动作他便是预料到她的行动，他带着小黑便是朝后急速退去。
大阵内含小阵，小阵内含大阵，谁也奈何不得谁。红色光柱笼罩住鬼王殿中下两层，是人是鬼都给我乖乖趴地上。炽鬼王万年不变的悬于半空，她不再管缩在乌龟壳里的两人，别出来嘛！反正这是自己的地盘，灵魂凝实得与肉身无异，下一步……
少年来得突然，他艰难运气抵挡这红色光柱带来的巨大压力向前行进。谢子天还纳闷明去哪了？回头，“明？明！”他激动大喊。不喊没事喊了出大事，炽鬼王盯上下方这只“蝼蚁”。
少年瞬间狠狠跪倒在地，“谢子天，你出来，我就放他一马，不然……”炽鬼手心下压，少年脸狠狠贴地。“住手！”谢子天朝她愤怒一吼，“呵呵！你说住手就住手，我岂不是显得太没面子！”炽鬼笑笑，手心继续下压，少年被压得嵌入地面。
“齐十三，放我出去。”少年语气焦急，齐十三摇摇头，“为何？救百鬼救得，救人就救不得吗？”面对少年的质问，齐十三依旧摇头，“阵成不得出，只能等阵内天地灵气自行散去，又或是被人从外攻破。”道士的职责是拯救天下苍生，可在他的心里鬼也是天下苍生，它们是天下苍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谢子天无力地砸上屏壁，齐十三不是不帮而是无能为力。瞅这架势是不出来吗？死一个不出来，等会再死两个我看出不出来？
炽鬼手臂彻底放下，好痛！无尽的压力如潮水般从四周涌来，真的是好痛啊！一股气自其体内猛泄而出，他放开气穴，练气于他并不是件重要的事情。即便使着这种自废练气之路的法子，可他终究境界低下，练气三层实在算不得高，但境界再低不也是气吗？
他艰难撑起双手，他艰难立起一膝，他艰难挺起整个身子，他艰难站立，他艰难开口：“莹！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我叫明！我是大燕的亡国皇子！我是陪你转世投胎的白花！我是衙门的捕快沈文！”他艰难嘶吼。
“呵呵！可笑！我是炽火，我是荒城的城主！我和你废话这么多干嘛！”她随意一挥便是飞出一道火刃，少年中招倒飞而出。还是无用吗？哈哈！言语无法唤醒，那便用这行动来证明！他的声音很轻，这本就是他对自己说的。
好歹也有练气三层的实力，气势化刃还是能做到的，少年再次艰难站起。他一刃划破自己的双眼，那是种剧痛无比的感觉，眼前瞬间就黑了，鲜血自其眼眶流出，鲜血飞溅至空中，落至地上。
“哈哈哈！你是莹！你那里是什么狗屁的炽鬼王！你是大燕亡国瞎子明的丫鬟莹！你是一直默默守护在这瞎子身旁的死侍莹！你是这个瞎子内心的莹！”少年语气坚定，少年语气狂傲，少年语气带着深深的回忆。
炽鬼见他这举动有些愣住，莹？瞎子？丫鬟？死侍？她忽生头痛，她看见万箭齐发下两道坠入崖底的身影，她看见一个眼缠白布一袭白衣的身影，她看见……“啊！”炽鬼捂住头，发出一声痛嚎。
有效！
“莹！你可曾记得崖头之上你拼命护我这瞎子，你可曾记得你说你要成为照亮这瞎子心中唯一的一丝光！你可曾记得这瞎子化作一朵白花，你可曾记得这瞎子说过：他要陪你生生世世！”
炽鬼内心烦躁，狂躁，暴躁！
“闭嘴！”
少年再次飞出，“你可曾记得这瞎子所化白花转世成人，他遇上一个名叫书莹的女子，你可曾记得这男子对女子说：他这辈子没什么理想，他只想存点银子，然后娶你！”少年双膝跪地，凄惨的语气始终不断。
莹的反应被他听在耳里，他的心里忽跳出急剧的疯狂，毁去双眼固然会成为一个瞎子可这样貌终究不是这瞎子真正的样貌，既然如此那便：自杀入鬼！复原我最初的相貌！我要以此唤醒莹这三世的记忆！让她彻底记起我！
“明要干嘛！”谢子天的语气有些惊慌，“他要……”话未出口，齐十三呆滞，因为他看见阵外少年毅然决然地以气轰碎去自己的心脏。与此同时倒下的身躯内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影，虚影缓缓升空。
虚影一袭白衣，虚影双眼缠着白布，虚影伸手卸下这白布，虚影缓慢睁眼，那是一双透着深邃目光的黑眸，虚影不是个瞎子。
她想起了，她想起他，她全记起来了，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她感觉脑袋快要爆炸。她记起她名莹，她记起她是个死侍，她记起她初见他时他不是个瞎子，她记起她喜欢他，她记起他被下毒失明后的崩溃，她记起他苦练武功的艰辛，她记起她与他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她记起他夺下皇子之位的流泪，她记起他在崖头上的痛哭，她记起他对她说过最重要的话。
她记起他化作一朵白花，她记起他第二世的面貌，她记起他赶赴晨曦酒庄前一晚的笑容，她记起他在灯会上遇刺后她的绝望，她记起她为他殉情。”
“为何？这是为何？明！你说这是为何？我在这第三世中苦寻你的身影，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布下这噬灵创生大阵，我为的不过是在找到你后能以人的身份来面对你，而不是以这鬼的身份。为何这天如此戏弄我们，为何我即将成就人身，你却落入鬼身，这是为何啊？”炽鬼眼角拖拽出的冗长火焰是泪，是鬼的眼泪。
虚影在笑，他庆幸的是这小妮子终于想起自己来。虚影无奈，他的身影正在开始缓缓消散。“嘿嘿！莹，别哭，是鬼又如何？是人又如何？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记起我了，很庆幸也很幸运。
莹！我时间不多！下一世的我们，样貌可能会改，身份可能会变，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会不同，但你一定记住我会生生世世陪你，这是承诺，是明给莹的承诺。下一世我依旧会寻你，若老天开眼，眷顾我们，让我们再次相遇，我定会娶你为妻。若老天不开眼，就算前方有着千难万难，就算隔着千山万水，我也必会一一渡过，我会来到你的身旁，我会牵上你的手，我会许你一个生生世世！”
“莹…恕我先行一步…”虚影愈发虚化，虚影越发遥远，虚影声音越发渺小，炽鬼伸手想去触摸他的脸颊，确是径直穿过，她想抓住，却又抓不住，自杀成鬼不得为鬼。
“哈哈，哈哈哈！”如此…炽鬼身上炽气大放，炽气狂放，炽气猛放。她在卸去由无数鬼民以及诸多百鬼身化而成的阴气，待到体内一丝阴气都不留存，她会追随他而去，第一世如此，第二世如此，那这第三世为何不如此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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