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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谢云弈出事


  苏梁浅话落,沈安永就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创击似的,如山一般伟岸的身体都晃了晃,差点向后栽了下去,被秦掌柜几个人着急忙慌的扶住。

  “少大人!”

  秦掌柜几个人见沈安永的情况不对,都有些被吓到了,晃着叫他,见他没反应,急急忙忙的将他扶上楼,想着避开苏梁浅。

  还没到楼上呢,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吼叫,苏梁浅心都颤了一下,浮起浓烈的不安,拔腿就冲了上去,往上走了几个台阶,就见被几个人扶着的沈安永倒在地上,龇牙欲裂,额头的青筋暴出,痛苦至极。

  苏梁浅也被吓到了,她都还没冲上前去,就听到秋灵下面着急慌乱的尖叫声,“小姐,小姐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苏梁浅手扶着扶手,迟疑着,一瞬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小姐,您快下来啊!”

  秋灵那个急的,声音慌乱,仿佛情况十万火急,都要哭出来了一般。

  苏梁浅手指着地上的沈安永,看着秦掌柜道:“带他下来!”

  口气急切,口吻强势,那一身的气势,更不容人置喙。

  苏梁浅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楼梯,就见谢云弈倒在疾风身上,应该是他倒下去的时候,疾风接住他了。

  短短时间,谢云弈脸色已经煞白如纸,虽然他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苏梁浅一眼就能感觉得到,他很痛苦,像极了在飙风寨蛊毒发作的时候。

  蛊毒发作?苏梁浅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谢云弈一直都好好的,除了比常人怕冷些,就是炎热的夏天,身上也冰冰凉凉的,并没有任何异常。

  好端端的,怎么说发作就发作了呢,一点征兆都没有?

  苏梁浅心里乱糟糟的,就是想要知道,但现在也没心情思考这些了。

  “谢云弈!”

  苏梁浅着急的叫了声,急急的朝他奔去。

  “秋灵,点灯!”

  苏梁浅边蹲下边道,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随后用力将谢云弈的衣裳撕开,她看着抿着嘴唇,极力克制住痛苦的谢云弈,着急又心疼,本来就蓄满了晶莹的脸,有泪珠掉了出来。

  “谢云弈,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苏梁浅声音发颤,眼泪也没停,看的谢云弈心里更加乱乱的。

  他轻点点头,极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想要开口和苏梁浅说没事,但一张口,就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他上下嘴唇的内侧,都能看到牙齿咬出的血印,他慌忙将嘴唇紧抿住。

  苍白的脸,那汗几乎是喷出来的,那脸,白的透明。

  不过苏梁浅倒是看的出来,他神智还是清醒的。

  许是知道苏梁浅有办法,疾风这回倒是没有上次那么担心害怕,就用那双和小鹿似的无辜大眼睛盯着苏梁浅,巴巴的等着她拯救自家公子。

  她安慰谢云弈那样,谢云弈觉得心疼,可落在疾风眼里,却是安心了不少。

  苏梁浅已经将谢云弈的衣裳打开,抬手取下了头上的发簪,伴随着她这一动作,她满头的青丝披散在肩头。

  灯火映衬下,因为对谢云弈的关心,还有着急沈安永的情况,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别——”

  秋灵已经点了灯过来,一起下楼的还有沈安永,不过他并不是被人抬下来的,而是挣开了那些人,自己冲下来的,伴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声,和之前一样,夹杂着很深的痛苦,这次更甚。

  借着秋灵刚点燃的灯光光亮,苏梁浅很快找到了谢云弈蛊虫所在的位置,在左边胸口的位置窜来窜去的,仿佛要从身体里面钻出来,苏梁浅没有任何的迟疑,将自己的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同样都是割破自己的手,这次苏梁浅下手更狠,伤口也更深,因为对谢云弈的那份担心在意,她拿着簪子的手,都是发抖的,完全不能像上次那样,保持冷静。

  谢云弈看着苏梁浅不停往外渗血的手心,眉心拧的更紧了,早知道还不如她咬破手指呢,伤口还能小点。

  “少大人!”

  苏梁浅掌心的血珠不停的往外渗,她正对准了位置,就听到楼上秦掌柜几个人又是慌乱的大叫。

  “安永!”

  是女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的。

  刚刚苏梁浅看沈安永的情形也很不对劲,这会听到大家都叫他,他还吼了声,又怎么可能不分心?扭过头去,就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沈安永脸色比谢云弈还难看,张大着嘴巴,手捂着脑袋,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狂,直直的盯着她还在流血的手,眼睛都是红的,就好像兽似的。

  苏梁浅莫名想到上辈子,只觉得喉咙发紧,脖子都是痛的,眼神流露出了恐慌,谢云弈见沈安永舔了舔舌头,似乎是要朝着苏梁浅扑过来,忙命令疾风道:“疾风,将他制住!”

  疾风见谢云弈的口气急迫的很,也不敢耽误,将谢云弈轻放在地上,朝着沈安永冲去。

  “不要伤了他!”苏梁浅在谢云弈后,很快补充了句。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安永就好像饿了许久的野兽看到食物似的,朝着苏梁浅就扑了过去,谢云弈反应也快,一下搂住苏梁浅的背,将她护在身下。

  “公子,小姐!”

  秋灵尖叫了声,疾风已经和沈安永打上了。

  沈安永这会可以说是力大无穷,但是疾风的身手也不是盖的,但因为不能伤了沈安永,所以有所顾忌,秋灵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扔掉手上的灯火,一起上前帮忙。

  她天生力大无比,就是沈安永现在,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还有疾风帮忙,两人合力,很快将沈安永制服。

  而先前在门口失态大叫沈安永名字的女子,也已经上了楼,还有被沈安永摔在楼梯,搞的发懵的秦掌柜几个人。

  “你们将他放开!”

  她气喘吁吁,声音也着急的很,命令的口吻,很有威仪。

  不过秋灵和疾风哪里是会听她的,沈安永被他们两扣住,在那发狂,不过任凭他怎么努力,疾风和秋灵两人联手,他根本就挣脱不开,只发出被惹怒的野兽般的狂吼。

  苏梁浅被谢云弈护在怀里,她的脑袋,刚好就贴在他的胸膛上,那一贯有力沉稳的心跳,现在却是乱的,就和他的呼吸一样,乱且虚弱。

  谢云弈其实是很虚弱的,但是沈安永刚朝着苏梁浅扑过来的那一刻,他根本就不能思及其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一定要护住苏梁浅,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这会,苏梁浅倒是解除危机了,谢云弈却根本没力气,让自己抽身离开。

  苏梁浅能感觉到,谢云弈大口喘气呼吸,痛苦又虚弱,浑身的重量,几乎就压在她身上,苏梁浅抱着谢云弈,让他躺在床上。

  先前窜动着的蛊虫,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沈安永还在那叫,奋力挣扎,疾风的功夫自不用说,但要是比拼蛮力的话,却不是秋灵和现在的沈安永的对手,秋灵根本就脱不开身。

  苏梁浅捡起之前秋灵扔在地上的灯笼,照在谢云弈身上——

  先前在楼下大叫沈安永的女子,在那和秋灵疾风磨蹭半天,见两人完全无动于衷,视她为无物,急疯了,也气疯了,准备让苏梁浅和谢云弈开口,刚一转身,借着苏梁浅手上拿着的灯火,最先撞进她眼球的就是谢云弈肚脐眼上方,拇指粗长的血红色虫子,一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仿佛呆住了一般,而更让她震惊还在后头。

  苏梁浅对着异常兴奋活跃的蛊虫,任由手中的鲜血滴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效果,远不如上次在飙风寨,虽然蛊虫平复了些,但还是在动,仿佛这样的鲜血已经满足不了他。

  谢云弈也是如此,虽然痛苦稍稍减缓,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彻底平息。

  刚刚沈安永见血想要攻击苏梁浅,谢云弈将沈安永护在身下,苏梁浅虽然摁住了伤口,但还是有血不停的流出来,苏梁浅失血不少,脸色唇色都有些泛白。

  苏梁浅见上次的办法不行,直接将自己带血的掌心覆在谢云弈身体内的蛊虫上方,因为蛊虫一直在窜动,而她这样贴着,苏梁浅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吸食自己掌心的血,伤口处有阵阵撕裂的痛,她虽然没出声,但还是不由拧起了眉头。

  另外一边,咆哮了半天的沈安永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苏梁浅也能感觉到,自己掌心覆盖住的东西,也归于了平静。

  “这,这……”

  那个女子手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沈安永就好像脱力了似的,赖在了地上,疾风和秋灵见他没了先前的攻击性,也顾不得他了,将他松开,冲到谢云弈身边,“公子,您怎么样?好点了吗?”

  秋灵急的也是抹眼泪,她很快发现苏梁浅的不对劲,将她扶住,让她靠着自己,“小姐,您还好吧?没事吧?”

  苏梁浅就是刚失血过多,再加上蹲了这么久,情绪激动,有些头晕,当然,也没什么力气。

  “扶她去休息。”

  谢云弈躺在地上,虚弱开口。

  “扶你家公子去房间躺着。”

  现在天气本来就渐渐转凉了,谢云弈本就畏寒,刚刚蛊毒发作更是,肯定是不能一直在地上躺着的。

  “安永,安永,你怎么样了?”

  “少大人,您哪里不舒服?您可不要吓我们!”

  苏梁浅看着那几个着急的不行的人,再次吩咐疾风将人送回房间,随后看着谢云弈,扯着嘴角道:“我没事!”

  苏梁浅说着,扯了一段衣裳下来,自己将伤口包扎好,然后由秋灵扶着,到了沈安永身边。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说话的正是叫着安永的女子,她手摸着沈安永的脸,眼泪汹涌泛滥,雍容精致的眉眼,满是担忧着急。

  这个人,苏梁浅上辈子是见过的,西晋的长公主,穆兰长公主,也是她四舅舅在西晋的妻。

  相较于北齐而言,西晋的民风,更加开化,皇室的女子,可入朝为官,西晋甚至出国两任女皇,皇室的公主,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和权利的,而这位穆兰长公主,也是个极其能干的女子,文韬武略,骁勇善战,丝毫不逊色于男子,如果不是四舅舅,她很有可能成为西晋历史上第三个女帝的。

  苏梁浅给沈安永诊了脉,看着穆兰长公主道:“无碍,让他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苏梁浅现在,着实不想说话,但这事,一时半会的,根本解释不清楚。

  秋灵和疾风一个抱一个搀,将谢云弈和苏梁浅分别弄回了房间。

  穆兰长公主看向秦掌柜几个人,秦掌柜心情也正乱着呢,和苏梁浅一个意思,让将沈安永扶着回房间再说。

  穆兰长公主和秦掌柜几个人一起,将脱了力昏睡过去的沈安永抬回了房间,穆兰长公主依旧没能沉住气,刚将沈安永安置好,就询问秦掌柜几个人事情的始末。

  “这几个人是谁?”

  穆兰长公主声音尖锐。

  秦掌柜见她满脸担心着急,有感激,有同情,同时又夹杂着就算是时间也难以抚平的仇恨。

  自五年前,沈安永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客栈,每每都喝的酩酊大醉,穆兰长公主就照顾他,然后和他一起离去,但她都是偷偷的,而这种偷偷,又是大家都知道默认的光明正大。

  “客人。”

  秦掌柜虽然谈不上精明,却也不傻,那个姑娘,一看就是和他家少大人有渊源的,这个暂且不提,她是北齐人,是北齐百姓,他就不可能在穆兰长公主面前出卖她。

  “你当我傻?她和安永什么关系?刚刚你也看到了,你家少大人他——”

  “要不是公主,我家少大人,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公主现在是打算将这些冤孽责任全部推卸给别人吗?”

  秦掌柜冷冷的打断穆兰长公主的话,言辞间,完全没有一个百姓对公主该有的尊重。

  “少大人还在昏迷之中,他需要安静,公主有什么话,等他醒来,他愿意告诉公主的,公主一问便知。”

  穆兰长公主冷眼瞪着秦掌柜,眼睛猩红,口中却酸涩无比,自那件事后,他话都不愿意和她说,又怎么可能会和她解释?

  “那个入宿的男子,是不是姓谢?”

  “不清楚。”

  穆兰长公主恼火,“安永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身上的蛊虫会发作?”

  “不知道!”

  秦掌柜依旧不客气的回了句。

  穆兰长公主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的沈安永,自言自语喃喃道:“我可能有办法,彻底解除你的痛苦。”

  她的声音很轻,秦掌柜也没怎么听清,他也没问。

  沈安永不爱和穆兰长公主说话,他也不喜欢,不过他们对穆兰长公主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所以就算恨她,也还是默认她每年跟着沈安永一起来这个地方。

  苏梁浅回去后,谢云弈连送了几颗补血的丹丸,苏梁浅伤势不重,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谢云弈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整个人却有些泱泱的,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苏梁浅醒过来的时候,谢云弈已经在她的床边守着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虽然没有出太阳,但天气却是明朗的,不像昨天,阴沉沉的。

  苏梁浅睁开眼睛,看到的谢云弈那张没略显苍白的脸。

  他本来就白,这会没有血色,透着的虚弱,让他就好像娇花似的,更加清隽。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好好休息的吗?”

  苏梁浅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一下忘记了手上的伤,蹭的要坐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她倒是没出声,只是很快将手收了回来,但是昨晚秋灵重新好好包扎的伤口,还是有红色的血点渗了出来。

  谢云弈牵起苏梁浅的手,急忙叫来秋灵,然后亲自给苏梁浅包扎。

  苏梁浅抗拒,但谢云弈这次分外坚持,苏梁浅硬着头皮妥协。

  谢云弈昨晚就知道,苏梁浅伤挺重的,这隔了一晚,伤口就算有愈合的趋势,但还是裂开着的,血往外渗的时候,还能看到白色的骨肉,谢云弈看着,只觉得心尖抽抽的疼。

  “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还不如自己痛着熬过去呢,痛不痛?”

  他稍顿,不待苏梁浅回答,放在嘴边吹了吹,那样子,心疼的仿佛都要哭了一般,苏梁浅看着既感动又好笑,将手抽了回来,“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伤疤都不会留。”

  苏梁浅云淡风轻,这样的伤口,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但是谢云弈身中的蛊毒发作却不是一般人能发作的,相比看着谢云弈承受那样的痛苦,她情愿自己受点伤,吃点小苦头,谢云弈这样的关心在意,更让她觉得自己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昨晚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呢?”

  苏梁浅问谢云弈,谢云弈细心又温柔的给苏梁浅止血上药,回道:“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苏梁浅见他还在那说她,对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无奈,“还说我呢?你呢?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这么早到我这里来干嘛?我又没事,还有,我问你话呢,怎么蛊毒发作了呢?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谢云弈没说话,专心替苏梁浅处理好伤口,然后再三叮嘱,一定让她注意,“要是伤口在流血,我可就生气了,我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苏梁浅认真回想了下,自己还没见过谢云弈生气发脾气了,顿时乐了,“谢云弈,我还真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

  一旁的秋灵看着苏梁浅好奇期盼的样,好心建议道:“小姐,公子生气后果很严重的,不过他一般不生气,我也没见过。”

  谢云弈将苏梁浅受伤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这才回答起苏梁浅之前的问题来,“我身上的蛊虫喜寒,一般都是在冬天发作,这个时节,几乎没有,昨天我也大感意外,那个叫沈安永的,他很反常,应该和他有关。”

  谢云弈是何等聪慧的人,根据昨天苏梁浅提供的那些讯息,还有苏梁浅种种反常的反应,他不难猜出沈安永的身份。

  沈家已故荆国公的儿子,苏梁浅的舅舅。

  “他也中了蛊毒。”

  苏梁浅轻叹了口气,也有对沈安永的心疼,“会不会是连锁反应?”

  苏梁浅看着谢云弈,说出自己的猜测。

  谢云弈点点头,“可能是,我看他——”

  谢云弈本来想说他很想喝苏梁浅的血,话到了嘴边忍住了,只道:“今后你要和他见面,必须和我一块。”

  他很清楚,苏梁浅的血对那些小东西的诱惑力。

  “秋灵,你去看看,那位沈大人醒了没有。”

  苏梁浅说着,从床上起来,谢云弈在一旁帮着给她拿了鞋来,他蹲在地上,看着坐在床上,双脚已经着地的苏梁浅,“你来,就是为了他?浅儿,你不是一直没来过西晋,你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而且这个时候,会来这个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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