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高洋还好吗
生物和地理的二模考伴随着略有提前的期中考试来势汹汹，把所有人裹挟在小高考的浪潮里，然后用力往前推着。
哪怕是一场模拟考试，也依然没有人敢说自己不在乎分数了，就连班里平时最吊儿郎当的学生，都开始偶尔做一做生物、地理老师课后布置的作业，上课时也试图做一下笔记。
尹一不得不说在学习生物上很有一套，她把生物老师在课上零零碎碎提到过的考点全部都系统地整理了出来，然后再像默写知识点一样给它扩充，没记住的地方就翻书，然后用红色的笔圈出来，知识点整理好还在后面附上了一道例题。非常实用而且赏心悦目。
叶哲琛和赵泊舟比起她那兢兢业业的复习方式显得要随性多了。叶哲琛除了做作业之外把教科书看了一遍，他总说“再难的题也有简单并且容易理解的根本”；而赵泊舟则采取了并不典型的“题海战术”，他给自己买了一些著名且权威的教辅参考书，一道一道扫过去，选自己不会的、不拿手的、感兴趣的写一写。
好像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一起在试图往前奔跑。
高洋却并不那么好过。好班里的压力非常大，他们并不会想着什么携手共进，那在他们眼里可笑又虚伪，他们在这种竞争被坦然放在面前的时候，都撕去了任何和善的伪装，大家都学会了各自拼命，学会了阴阳怪气。
能拉下来一个是一个，他要是下来，那么上去的就可能会是我。
可是高洋本身并不是一个能在这种充满竞争和压抑的环境中非常自得的人，他非常崩溃，在前几天自己的同学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他想跟别人动手的想法。
这个想法把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上个学期尹一还问他：“同桌我好像都没见过你生气，你上次生气是在什么时候啊？”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有很生气过。”
可是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崩溃和恼火，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甚至是回到家里，他都安宁不了了。
他经常浑浑噩噩，经常走神，只要被人打断原有的思绪就会非常暴躁，周四班主任的课上，班主任拿着粉笔敲了敲黑板，示意重点的所在，几乎激起了高洋的攻击性。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他猛地一站起身，在上课的时候走出了教室。
叶哲琛正好来学校来得晚，结果路过一楼时就看到了好班的班主任和高洋站在走廊上，高洋低着头，整个人都显得很低气压。
此时他也不好问什么，于是先上去回了班级。9班正好在好班的正上方，他们的地板就是好班的天花板。
正值下课，赵泊舟和尹一围着张宇试图教会他一道遗传的题目。叶哲琛走过来等到他们讲完然后问：“你们最近和高洋有什么联系吗？我刚看到他好像被老师叫出来了。”
赵泊舟从他一坐下就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然后一脸自然地回答道：“没有啊，联系得很少，老师怎么会把他叫出来啊，可能是班干部被叫出来吩咐做事吧。”
“不会啊，我前同桌在二班好像不是班干部。他怎么了，不会是成绩掉了吧？”尹一皱了皱眉。
叶哲琛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更加不知道了。”
张宇趴在自己的作业本上，跟他们说：“我们洋哥是什么级别的学霸啊，他成绩能掉？上个月的月考不还是全年级第四吗？”
“可是我听以前的同学说，高洋现在特别可怕、特别高冷欸！”赵泊舟说。他短暂地在好班呆过小半个学期，在里面认识一些人。
“听这描述简直完全不像是高洋啊。”蒋悠瑟缩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或者说在他们所有人的印象里，高洋都是一个温柔的、礼貌的、对一一非常好的人。
“反正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而且还下雨，我问问他中午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找他出来聊聊。”尹一说。她其实有点担心，也有点难过，她是希望高洋永远和从前一样耀眼的，就像是那种沐浴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成长的孩子。
这个话题结束了，各自也就转回去、安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赵泊舟也放开了叶哲琛的手，让他找作业和书本卷子。他看着简直要把整个脑袋塞进书包里去挖掘的叶哲琛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干嘛？地鼠么？脑袋都进去了。”
叶哲琛并不抬头，继续翻他的书包：“我在找霞姐昨天给我的试卷啊，我看看在哪儿。”
说着他直接拿出了一沓乱七八糟的试卷，目测有五厘米厚。赵泊舟把他书包拽过来：“我帮你一起找。”
“好，是那种单面的，学校里的那种自印的劣质纸张的卷子。”叶哲琛非常有耐心地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赵泊舟在他的书包里的“散装”卷子里帮他找，简直觉得自己要一口气上不来：“这也太乱了！放学帮你去买几个文件夹，每次试卷讲完了你就给它拿出来放起来。”
“这也太麻烦了！我才不要！”
“没得挑！我帮你理行了吧小祖宗，”赵泊舟捞出一张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团纸球的试卷，看了看上面的台头，“天哪小祖宗，这是上个学期的期末卷子！你到现在还存着呐！？”
叶哲琛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干嘛啦！背不动了自然就扔了。”
“我今天非把你试卷理整齐了不可。”赵泊舟狠狠揉了一下叶哲琛的脑袋瓜子。
中午刚吃完饭，尹一就出现在了好班的门口，她拦住了门口的一个小姑娘，跟她说：“同学你好，我找一下高洋。”
这个女孩子突然用一种比较复杂的眼神看着尹一，看得尹一毛骨悚然，尹一渐渐敛去了笑容：“怎么了？他不在吗？”
“不是，他在的，我帮你叫他。”那个女孩子在尹一不避不让的眼神下转移开了视线，转头叫人。
高洋其实听到别人叫他的时候火气非常大，特别想把笔摔过去，然而一抬头就看见了在班门口的尹一，他的不耐烦几乎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开始祈祷尹一没有看到他刚刚的表情。
高洋把东西放下立刻就出去了，温柔地摸了摸尹一的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啊，你下午有事吗？没事就来跟你聊天，”尹一把手臂太高，堪堪能哥俩好地勾住高洋的肩膀，“你是不是又没去吃饭啊！”
高洋虽然没有办法走得稳稳当当，但是他保证尹一绝对不能把他摔到地上，于是他放心地把眼镜拿下来开始擦镜片。
他一边擦，一边说：“没事，我们班下午第一节是二外，无所谓的。”
“那先去吃点东西吧。现在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我们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吧。”尹一把胳膊放下来，她觉得实在是太耗体力了。
“嗯好呀。我请你喝饮料。”高洋对她笑了笑，是久违的和煦。
“我不要，我要吃雪糕。”
“你不是每次来例假都疼得死去活来吗？还不长记性平时少吃点这些东西。”高洋像是惩罚一样弹了弹尹一的脑门。
尹一捂着脑门大喊“这下要变笨了”。高洋跟在他身后，一直微微地笑着。
小卖部后面是实验室，那里有两张桌子，特别有欧式复古小花园的风格，这个地方，平时人就很少，老师也很少找到那里去，所以他们就约在了那里，等到尹一他们抱着一坨零食到那里的时候，叶哲琛和赵泊舟已经在那里了。
叶哲琛靠在赵泊舟怀里，往嘴里塞薯片。尹一把东西放到桌上，一脸不忍直视：“你们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高洋也附和道：“就是啊！实在是有伤风化。”
叶哲琛毫不在意：“没事，兄弟啊，等你哪天追到了尹一，你们俩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的。”
尹一正在喝可乐，直接就呛到了她站起来，看起来张牙舞爪：“咳咳咳咳咳！叶哲琛！你这人！自从自己脱单了之后仿佛就很想让所有人都脱单！”
赵泊舟立刻护住叶哲琛：“干嘛，我同桌这是友爱同学好不好啊。”
“你看看你，你这便宜的样子。”高洋看着他们都忍不住开了玩笑。
“等你脱单了，你就不会比我高贵了。”赵泊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尹一拆了一包蟹黄锅巴递给了高洋，然后跟赵泊舟说：“这是不可能的，我前同桌脱单了也可高贵了。他长得就像是那种贵族家的病弱小公子！浑身上下就写了两个字——贵气！”
叶哲琛坐了起来，一副“学到了”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他们没有再去问高洋早上怎么了，是不是成绩有波动什么的，他们就和从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高洋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一直带着笑听着他们说话，偶尔插上两句话。
大概只有温暖的平静，才最能抚平所有的躁动。
午休过半，几个人越来越兴奋，四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数学是被发现的还是被发明的”这种没什么用的话题。
突然就传来了教导主任的声音：“高洋？你不在午休在这里干嘛？你们班级里就你不在！”
高洋皱眉，心里的不耐烦几乎是一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叶哲琛冷冷地看着这位老师，脸上没什么起伏，如果他不喜欢，他可以真的不把那个人放在眼里，不管那个人是谁。
赵泊舟没有那么锋芒毕露，不过他依然坐着，继续吃他的零食。尹一坐着，但是还是意思意思地说了一句“老师好”。
教导主任还是把高洋给带回班里了。
“高洋啊，你跟他们三个不一样的，你是好班的，是要冲刺国外高校还有清北复交的，他们这几个，能上个211就很好了，你不能一直跟他们一起玩的。你妈妈同意你来好班，不就是希望你有更优秀的同学、更好的环境吗？你要争气啊！”教导主任领着高洋往回走，一直絮絮叨叨。
高洋冷冷一笑，站住了脚步：“她的希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是她的希望，您就叫她自己去实现吧。”毕竟我的希望跟她没有关系，她的希望凭什么要跟我有关！
教导主任自认带过很多学生，有跋扈的、有特立独行的、有调皮捣蛋的，但是他第一次觉得，从一个学生身上看到了阴冷。
就仿佛从前那个乖巧、温和、听话的高洋是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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