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设法入狱
赵别攥着两个铜板踹着袖子溜达了一圈儿,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赌场进去。
六面筛在筛盅里的摇晃声在叫喊声中分离出来,响的让人心里泛痒。
赵别挤到一个局的里层,左手手指抵在桌子背面儿,将两个铜板压下上去。
“大、大、大——”
“小、小、小——”
赵别中指动动,死撑着一口气才引出三根缠银丝出来。
靠!
九万缠银丝如今撑死只能逼出来三根儿。
不过这也足够了。
缠银丝交织攀爬,爬至盅地钻桌而入,在摸清了里面的点数之后赵别的手指动了动,将两个塞子翻了个个儿。
“五、六、六!大——”
一连二十几局,赵别为了不引人注意故意输了六场压的小的,最终赢了有五百六十八两才收了手。
他的手指头如今已经没了任何的知觉,就算是现在有人给他剁了怕是也没什么痛楚,要是再来两局,这手怕是要废了。
“呦呵,兄弟,你运气不错啊!”
赵别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去,将银子兑换成银票揣着走了。
花了几两银子弄清楚该去哪儿找路子之后,赵别在一个四合院儿前将门敲了敲。
开门的是一个体态丰满的溜肩妇人。
女人将赵别上下打量了两眼,问道:“你谁啊?”
赵别:“我找赵老九。”
女人一听,对着他又是打量了两眼,这才开门侧身让他进去。
赵别之所以来找赵老九,是因为打听到赵家有一个铁饭碗,也就是在内司狱里头的狱卒,几代人吃的都是公家饭。
但赵老九这代是绝了后的,这些年赵老九身子骨又不大行了,眼巧合这碗饭就要被不大亲近的侄子给抢了,这赵老九心里自然是不舒坦。
赵别装个初来南阳的外地人,说是来找个有点儿油水的活干,讨价还价定到三百五十两这才将他这饭碗给接了。
赵别就这么混进了内司狱。
要说这天牢虽然阴冷了点儿,血腥味重了一点儿,但这建的还真不错。
赵别正了正腰上别着的大刀,一边跟一群狱卒磕着瓜子儿一边开始四处打量。
“这天牢怎么也没个人呢?”
一个叫程根儿的狱卒哎呀一声,道:“年前秋后都被砍完了呗。”
赵别状似无意地问:“你说的那姓闫的犯啥事儿了?”
程跟儿磕着瓜子儿抬着眼皮子看着他,眼神儿有点儿不可思议,甚至带着那么点儿怀疑。
赵别给他倒了碗酒,眼神儿是迫切的好奇:“我这乡下人,城里的事儿还真不大清楚。”
在座的几个狱卒各自冷笑一声,程跟儿更是将一条腿抬到长凳上踩着,用手剃了一下后槽牙又啐了一口才背倚在墙上,压着眼皮子捻着手里的瓜子儿慢悠悠地问赵别,“尚别桉知道不?”
尚别桉,原是皇后杨淑献以及名将杨青的外甥,十七岁便功冠全军,二十四让桓台政权在历史沉浮中第一次占领汕尾走廊,从此丘沉大陆纵北之路得以开辟,在那几年里,周边列国都在这个横空出世的男人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但就这么个男人却被刺杀至渭阳河道之上,死时年仅二十四岁。
赵别磕着瓜子儿,神色淡淡的。
对于占领汕尾走廊这事儿,早在六十多年前,桓台王朝往上三辈儿那会儿就已经成天在嘴里嚷嚷了。
英雄不见白头,又有什么办法。
只是没想到,这个千古罪人,居然是他的徒弟闫明宽。
赵别又磕开一个瓜儿,看向那个地方,等喝了酒水的其他全都倒了过去,在他们的身上摸到了一大串儿钥匙,便朝着最里头走,越走越是破旧荒凉,牢墙生锈斑驳,掉了红漆。
不过掌宽的铁窗里被灌进了风,外头似是雨势很大,风声疾,雷雨大做,让整个天牢都笼罩了一层蒙蒙的雾气,暗沉而阴森。
赵别磕着瓜子儿扯着嗓子喊:“大宽子!大宽子你在哪呢?大宽子?”
四肢钉在铁架上的老叟反应迟缓,他抬头,看着墙上画着的诸多符阵,墙上洇了黑渍,也不知是多久之前沾染的血迹。
“大宽子!你搁哪儿关着呢大宽子!”
老叟深凹的目猛睁开,左眼的血窟窿里骤然滴出数滴黑稠的血。
“别、别哥......”
割了舌头的嘴里逼不出声音。
赵别吞吐着瓜子儿挨个牢房瞅着,走到最里头才看到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门,他弯腰眯眼往错了位的递饭小口里瞅着,只看到个枯老憔瘦、宛若骷髅野鬼的老叟,一时也没办法将他跟他那个傻徒弟联系到一块儿。
里头满墙的黄符鬼诀,这是压人还是压鬼呢。
赵别刚要离开,牢内的铁链便开始呼啦作响。
黄符攒动,阴风四起。
赵别不免再次定眼看过去,“喂,你谁啊?见过我家大宽子没有?”
“师尊!”
喉咙中榨出的两字染了血的凄厉。
赵别浑身猛震。
“大宽子?!!”
左眼的窟窿里越发浓稠地往下滴着血,闫明宽张嘴,却完全哑了声。
赵别见门上特质的锁也知道手里的钥匙根本就打不开,甩着手腕手指颤抖地将缠银丝箍上铁门。
猛然收力......
门开了,骨头应该也裂开了,缠银丝收不回来,连着指尖的血肉直接化开。
赵别扣着手腕走了进去,看着里头的老头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那个傻徒弟。
早在六十几年前闫明宽便已经接近封脉的程度,少说也有两百年寿命,何至于在六十三年间便苍老至此。
只能说是被人毁了根基......
但他又是怎么做到如今的独步朝堂的?
闫明宽独眼里情绪攒动,瞳孔浑浊,脖筋青紫,嵌血肉下血管蔓延到了脸上,青天白日下的鬼,阴森可怖。
赵别在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当即便呆愣在了原地。
尸鬼......
闫明宽身上动了动,拉扯着黄符包裹的铁链,左眼的黑色血污顺着脸上残破外露的血肉往下淌,脑颅歪着,没有焦距的右目直愣愣地看着赵别。
乌黑的鸦羽掠过高窗,雨声停了,春初的亮光在遮挡过之后再次乍开,将赵别面前的脸照的极为清晰。
赵别攥住自己微颤的手稳住了心神,刚抬手碰到他的脸,面前的身躯却轰然跪到在了他的跟前儿。
“他们骗我......”闫明宽歪着头像是想着什么事儿。“等师尊,给师尊,给......玉在佛堂......桐淮......玉在......师尊......”
赵别在他跟前蹲下,扶住他的肩膀,“大宽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皇帝弄尸鬼,”闫明宽歪头看着赵别,“找师尊......”
赵别瞬间明白了其中可能牵扯到了什么。
当年他自创训尸为鬼之术后,外头便有传言棺材路上、鬼子局中的修真之人有起死回生之术,一时谣言四起无从解释,赵别索性也就不管了,没想到如今居然......
“傻逼吧你!”赵别直接一巴掌将他的头给扇歪了。
当年就有皇室的人找上门来说什么救死人、立鬼军之类的,赵别只觉得可笑,莫说解释,听闫明宽说了那些人的来意后直接就将人给轰了出去。
还鬼军,顶好的尸鬼连兔子都抓不到几只,再说他所训出的尸鬼都是三魂七魄彻底离了体的,一具肉体少则三天,多则半月便成了瘫在地上的烂肉,而皇室内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难猜测,无外乎是国快别人给灭了便开始找些旁门左道。要不是他们给赵别造出来这一分真九分假的名声,时不时地扰他清净,他又何至于厌烦了这花花世界而动了渡劫飞升的心思。
他如今可以说是根基尽毁......
不过在合界待着的主神那颈骨还真是够硬的啊,他下了这么大的死手竟然没有给他绞断。
赵别运着气看着眼前的小......老徒弟,“你刚刚说什么玉?”
闫明宽脑子像是有些转不过来,跪在地上,额头抵着赵别的腿,头歪着,“玉、死玉压着。”
修道之人最是喜欢将邪祟之类的东西压在死玉内,不过这跟闫明宽有什么关系?再大的邪祟已经被压在玉里怕是再没有翻身之日,而照着闫明宽的意思似乎是想留着的意思。
就在这是赵别敏锐地听到了铁窗外逼近的声响,他再不敢多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跟着那帮子晕倒的狱卒趴在了桌子上。
暗色玄纹的蟒袍在眼前略过,在看到为首的男人小指上刻着宗徽的尾戒的时候......
卧槽!
不过穿蟒袍的都是太监吧......
赵别却不敢冒险,待这众人走到里头之后便连忙跑了。
在门口守着的两个佩刀侍卫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出去,愣着将手放到佩刀上,但最终还是将微微出鞘的刀又收了回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赵别便已经败露。
满皇城的搜捕......
不过这都是小意思,即便了没剩下几分修为但脑子还在,总不至于被狗给咬了。
可就在这时......
真气成栋地蔓延开来,以遮天蔽日之势直接漫延压下。
赵别瞠目,“卧槽,千阙引!”
如果在当时赵别只是怀疑那人是东瀛的唐诸城的话,那么现在他无疑是已经确定了。
赵别边往皇城墙逼近边崩溃大喊,“你他妈的没事儿到宫里当什么太监啊!!!”
一旦被这千阙引给罩住,半月之内但凡是有口气儿在,唐诸城都能寻着残留在身上的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将人给找到,所以又名千狗阵。
唐诸城是不是狗赵别不清楚,反正他是直接从狗洞里直接就秃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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