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御前红人
花厅里伺候的下人们看到舒牧昭，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抛下身后人，跑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该忙什么就忙去。”舒牧昭摆摆手，看向身穿太监便服的男子，唇角一弯道，“王公公，别来无恙。”
王公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对她回到将军府十分意外，过了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脸上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上前道：“大小姐，您怎么突然回府了？”
舒牧昭闻言，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错身走到桌旁，不咸不淡道：“听王公公的意思，我似乎还不能突然回府了？还是说，我回府还需要提前请示过你？”
王公公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脸上笑容却不变，甚至那话里讨好的意味更浓了几分，“大小姐这是说的哪儿话？您是将军府的主人，自然是您说怎样就怎样的。奴才这也是关心您呀！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奴才可是寝食难安！您可不能就这么误会了奴才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旁边伺候的下人们听了，齐齐抽了嘴角——
寝食难安？
这位金贵的公公天天睡五个时辰，睡醒过来就是吃，而且每餐必须要吃鱼肉，桌上不能少于八道菜，日子滋润得跟个正经主子似的。就昨天还抱怨厨房做的乳鸽太老，不合他的胃口，导致他睡觉时闹肚子，没能睡够五个时辰！
算起来，还真是寝食难安！
“行了，”舒牧昭被他一口一个“您”弄得头大，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吩咐人上菜吧！”
李管家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晚膳，此刻得了吩咐，下头的人连忙端着膳食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
舒牧昭坐到桌旁，正要拿起筷子，却见王公公理所当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小脸儿顿时皱了起来，不悦道：“王公公这是要跟我一起用膳？”
王公公板凳还没坐热，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僵硬了几分。再一看，她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对劲儿了，尤其是那双眼亮而冰冷，像极了雪天夜晚冰面上反射的光，如针似剑般尖锐，令人心头无端生出几分凛冽的寒气。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王公公二话不说就站到旁边，微微躬身着，笑容里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尴尬，“大小姐莫生气。奴才只是见到您回府，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规矩。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奴才伺候您用膳！”
这么说着，他双手伸过来，就要给她布菜。
“别别别，”舒牧昭拦住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忽然就笑嘻嘻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介意啊！说起来，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回头上京了，我还指望你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呢！坐吧，刚好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王公公怔了怔，有些麻木地收回手，忽然感觉冰山火海走了一遍。
以前，这位大小姐也经常会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他每次都想着法子避开，实在避不开就好言哄着，倒也没出现什么难堪的事。可刚才她皱眉质问的时候，他却被那双眼里的冷冽气势震慑住，忽然之间就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此刻再看她这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又跟往常见到的没什么两样，他几乎要怀疑刚才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
舒牧昭坦然自若地接受着王公公打量的视线，她的性子与原主的差别有点大，总需要给一点反应的时间。反应过后，她再有什么动作，也没人会起疑心了。
在一片安静中，舒牧昭不急不慢地用完了晚膳，旁边伺候的丫鬟连忙将饭菜撤下去，又给她端来了温热的茶水，这才退了下去。
舒牧昭拿起白玉茶盏，对着茶水吹了下，朦胧水汽袅袅升起，她隔空看过去，唇角一弯，忽而问道：“王公公这是怎么了？”
“啊？”王公公猛然回神，迎面对上那张盈盈而笑的脸，心尖儿忽然颤了颤，下意识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大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舒牧昭垂下眼睑，纤纤素手围着茶盏边沿打着圈儿，不答反问，“你为何会这么问？”
按理说，火祭场的事，早已人尽皆知，这个王公公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当然，她绝对不会想到，白天事情发生的时候，王公公正在自己房里睡大觉，睡够五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晚上时间，自然还没机会接触到外面的消息。
不过，她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却是让王公公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位姑奶奶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他就知道，一旦这姑奶奶受了气，倒霉的总是他！
王公公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哀叹了一下，忽然神秘兮兮道：“大小姐，可是南信侯府那些人欺负你了？”
“嗯？何以见得？”舒牧昭有些诧异。
却不想，王公公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儿将心中的“苦楚”都吐了出来，“大小姐，这还用问吗？每次你在侯府遇到不顺心的事，脸色都不会很好。上次您的房间进了虫子，您差点没把奴才抓去捉虫了，还有上上次……”
竟然是……这样？
舒牧昭嘴角抽了抽，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可爱过。
如今看来，不仅是沈氏母子，就连王公公都领教过她的厉害，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撒泼打滚都可以由着性子来了？
舒牧昭越来越觉得，重生到这个身体上，实在是上天对她做过的最厚道的事情之一。
借着喝茶的动作，舒牧昭平复了下思绪，接着说道：“王公公真的是观察入微啊！不仅十几年如一日地待在将军府里，替将军府的事情出谋划策任劳任怨，更是能知晓我的难处！实不相瞒，这几日，我在侯府的确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你帮个忙。”
王公公听说她被侯府的人欺负了，差点没跳起来，听到后面，连忙凑上去，献殷勤般地问道：“大小姐有什么需要奴才去做的，尽管吩咐。您的事，就是奴才的事。”
舒牧昭眼波流转间，飞快划过一抹狡黠的细光，低声道：“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你只需要明天去衙门找纪守谦聊一聊，就可以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王公公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就这样？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满脸认真地看向舒牧昭，直到得到她的颔首确认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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