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李神通在撒谎

　　李神通面无表情，心不在焉，仿佛一心求死。
杨胖子淡淡一笑，上前问道，“李参军，你一心求得速死，我们也不为难你，可你想过没有，我与裴御史为何会前来审核案情呢？就是因为你的杀人案子经不起推敲哦。实话告诉你，你杀了高昌大王子，朝廷震动，尚书令杨素大人说了，你乃陇西李家佼佼者，可谓前途无量，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了高昌国大王子，没有杀人动机，这便是最大的疑点。所以我们就来了，本着为你负责的态度来了。你还是和我们说说吧，为何要杀高昌大王子？事情来龙去脉我们没了解清楚，恐怕无法回去交差，说不定我们给你逼得没法子，会对你做出更大出格的举动，我想这对你，对你们陇西李氏都不好！”
听完杨胖子一番高谈阔论，裴蕴又感到有点小惊讶，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望去只有二十岁的李司直，忽然间发觉他的身上透露着一丝年轻人少有的成熟。
没多久，沉默寡言的李神通居然开口了，“我为何杀他？我想换做任何一个公正有良知的人都会义愤填膺杀了他！哼，高昌王子麴真仁，本以为仰慕我朝文化，为人仁义，没想到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我不杀他，他便要整死我！”
“哦，能具体说说吗？你看，我们能将话敞开来说，多好！”杨胖子来了兴致。
李神通整理一下头绪，缓缓道，“那日晚宴，众人约好翌日爬丹霞山，谁知第二日清晨，麴真仁来找我，我当时有些奇怪问道，时辰还早，大王子兴致很浓啊！麴真仁回道，昨夜晚宴与我一见如故，今个特意约我先行一步，免得到时人多嘴杂，坏了兴致。我心里虽有疑虑，碍于大王子的面子，便随他先行出门。”
“殊不知一路上，麴真仁先偷偷向我探知甘州城的钱粮器械军马情况，我黑着脸回道，这些绝非一个外国使臣所能过问。而后，麴真仁又说我文武全才，留在小小的甘州实在是朝廷的损失，如果愿意为高昌效力的话，他以大王子的身份担保，起码能做个大将军。我情急之下，狠狠斥责了麴真仁。”
“谁知道，麴真仁变本加厉，反而威胁我，说出了一件两年前的往事，那是我刚到甘州时，大将军杨素北征突厥，我奉命在后方输送一批粮草发往前线。半路上，押运队伍遇上吐谷浑数百游骑，被劫了粮草器械。当时，我孤立无援，无奈孤身逃了出来，我害怕朝廷追究，编了一个谎言，说路上遇到沙尘暴，押送上千兵夫全部深埋在黄沙之下，虽然当时也有人认为我畏罪撒谎，但没有人证物证，加上李家家主为我在朝堂上活动一番，花了钱财，此事最后的结局也就不了了之。不曾想，如此机密的事情却被麴真仁知道，今日竟然以此为要挟，我估计一定那次劫难中，有人偷偷活了下来，逃去了高昌国，被麴真仪收留，才将此事暴露了出来。”
“我怒从心头起，趁着麴真仁狂妄不备，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杀了他。我之所以一直不肯说出缘由，是不想拖累李家，人死了还坏了李家名声，现在看来还是没法避过！我只求你们如实反映，但切莫伸张，神通感激不尽。”
裴蕴点点头，“原来如此，想不到还有如此隐情！李参军，你放心，我会谨慎地向朝廷圣上回复的。天色已晚，明日我会命人将事件经过纤细记录，到时请李参军签字画押。”
李神通闭上眼睛，默默没有作声。
裴蕴、杨胖子两人离开地牢。
出了地牢，裴蕴叹道，“真想不到，前年甘州上千兵夫陷入黄沙无人生还一事，竟然是被吐谷浑给围歼了，这个李神通为了自个前程倒是真会瞒天过海！”
杨胖子笑了笑，“裴御史，这件事姑且不论，不过从刚才李神通描述的杀人经过来看，我敢肯定，他撒谎！”
“哦，说说你的理由？”
“很简单，李神通刚才口口声声说，那日清晨，麴真仁突然来找他提前先行去爬丹霞山，试问一下，换个角度去想，如果你我便是李神通，带上酒水，带上车辆马匹去爬山，都可以理解。可出门爬山为何要带上匕首？况且就算出门防身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野兽，像李神通这样在甘州有身份的人，难道没有佩剑吗？匕首，本来用于身体纤弱之人暗杀突袭所用，李神通身材孔武有力，绝不会在习武时挑选此类武器。而且有一点根本无法解释，难道李神通是神算？能遇见和麴真仁去爬山时，此人正好揭穿了他隐藏数年的秘密？”
裴蕴惊讶回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李神通编的？”
“是，或许他早就编好了，就等我们来！”
“那你的意思，李神通没有杀人？”
“不敢绝对肯定，但我猜得出李神通为何这么急着承认杀人，一心求死？”
“为何？”
“因为李神通认为自己多活一天，别人一定能从此次杀人事件中发现出更大隐情，所以他情愿一心赴死！他甚至觉得他死了，秘密也就带到地下，如果这个秘密被暴露了，那他或许会死得更惨！”
“那你说说，这个案子的关键在哪？”
“刚才晚宴的时候，裴大人不是已经提到了吗？”
“是他？二王子麴真仪？”
杨胖子笑了笑，“难道不是吗？这起杀人案件中，他所获得利益是巨大的，他成了长子，高昌王位的继承人！”
“这？这？不太可能吧？”裴蕴或许不太善于断案，因为他清楚记得甘州官员说，他们是陪着二王子去的丹霞山，怎么可能是二王子杀了人？
“甘州官员陪着二王子去丹霞山，是没错，可不代表着二王子没有买凶杀人，最后嫁祸给李神通的可能！”
“有理！”裴蕴似乎也领悟过来，旋即问道，“杨司直，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请裴御史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准备去高昌，我想从二王子身上，一定会发现此案的关键！”
“好，我等你的消息！”裴蕴也表现得有些兴奋，他发觉杨胖子身为大理寺司直确实有点本事，绝非徒有虚名，如果此事办得一切顺利，那么他自己在圣上、太子的心目中，会更加有分量，将来入主中枢绝非难事。
想到这，裴蕴对眼前的小胖子好感剧增，微笑道，“杨司直，此行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能为你做到的，我一定办到！”
杨胖子嘿嘿一笑，正好趁机索取一番，裴家有的是钱财，不拿白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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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下骑着裴蕴给配置的千里神驹，怀里揣着裴蕴大大方方赠送的二十片金叶子，杨胖子此刻才感觉自己真得成为了暴发户，有钱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在高昌国查明情况后，就花钱雇一帮人走一批货物买卖，这年头，吃着皇家俸禄，高喊着圣上屡屡提倡的勤俭口号，背地里日子过地紧巴巴的，可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还得过哦，真是令人有些沮丧。
试想，那些豪门望族，家大业大，难道全靠那点俸禄吃饭吗？靠那点微薄俸禄还不给穷死，那些个世家大族谁不背地里干着水陆买卖，否则如何撑起偌大的家业。
两日后，杨胖子来到高昌国都。
高昌国虽属西域，实际上已基本汉化，国中语言与汉人相通，效仿中原生活习惯，筑土为城，架木为屋，学习经史子集，朝中设大将军、四镇将军、恣仪、长史、校尉等官职。
此时，高昌国力最为强盛，约控制四十多个村镇。很多地方处于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要道上，商业繁荣，官员从中抽取了不少商业税收。由于长期存在于突厥、铁勒、吐谷浑等大部族夹击下，高昌的国策历来就是朝秦暮楚，蛇鼠两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反反复复。
杨胖子住进高昌国最好的馆驿，出门打听了一下，便寻到高昌王子麴真仪的府邸。为便于行动，杨胖子换上与中原却有些不同的高昌服饰，暗自掩藏，在麴真仪府邸不远处守株待兔，蹲守几天。
可惜事与愿违，这几天令杨胖子大失所望，王府除了些下人进进出出，基本上就瞧不见一些可疑之人，直到第四天夜里，皇天不负有心人，正当精疲力竭的杨胖子准备放弃，打算直接进入王府探查时，意外发生了，终于有了收获。
当夜，府邸正门忽然有人拉开门偷偷逃出来，慌慌张张往城门口奔去，未及片刻，府中又冲出一帮人，一看便是王府侍卫，追逃前人而去。
杨胖子心头大喜，有戏，旋即尾随而去。
果然，另一侧街道上，杨胖子发现偷逃之人已被抓，拼死抗争中被人敲晕，后扔进麻袋中，那帮王府侍卫带着麻袋偷偷溜出了城。杨胖子心里猜出，被缚之人情况不妙，估计会被杀后毁尸灭迹的可能性极大，于是一路小心翼翼跟随，不敢丝毫大意。
杨胖子心里明白，被缚之人从麴真仪府中出逃，旋即被十几名侍卫抓捕，说明此人在麴真仪府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拿下他，或许就能抓住麴真仪的七寸，对于了解麴真仪与死去的麴真仁之间有无矛盾，有无瓜葛，对案件的侦破或许都有了非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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