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责任与道德之分

　　中国华北，某空军机场内。
十几架老式的轰炸机依次降落到了几条跑道上，在退役封存了数年之后，这些轰炸机在经过短时间的修复和改装后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巧合的是，当初这些轰炸机封存去往中国空军‘飞机坟场’时就是从这个机场内起飞的。
机场内一个停机坪上，一些地勤人员正带着大量的装备等待在这里，不远处的机库里，一些轰-20轰炸机已经完成了载弹做好了起飞准备。
机场塔台里，一名军官拿出了手机走到了窗边，将机场跑道的一侧和停机坪一同纳入了相机取景范围拍了下来，看了看自己拍着的照片，军官沉默了几秒后突然间笑了出来。
军官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在父亲的童年时期，军队才刚刚开始在现代化的军事装备道路上开始补债，从当年每一个新装备入列时的激动、到父亲成为飞行员时军队的全面壮大，那一段故事军官不记得听父亲说过多少遍。
“或许，他也曾经这么拍过吧。”军官喃喃自语着，身后，另一名军官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张照片，咧了咧嘴：“这大象漫步很稀奇吗？怎么现在没准备？还拍下来？”
“我没准备的是，今天这个场面是在人类快要灭亡的战争中出现的。”军官收起了手机，略显严肃的看向了这名同伴：“上级的命令到了吗？我总觉得这次支援很不太平，感觉会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一样。”
“到了，第一批次的轰炸机群九十一架轰炸机已经更改了任务，经过十一个中转机场后支援欧洲地区的战事；前期的一些物资以及支援保障力量已经陆续抵达中转机场，我们这里是第一批起飞的轰炸机，其余地方的轰炸机队伍也快了，最晚的队伍要在十五个小时后才能开始起飞准备。轰炸机群的速度已经算快的了，只是加油机方面，短时间内我们只有五架能够随同第一批次的轰炸机群去往欧洲。”
“真是可笑，上一次我们的轰炸机去欧洲时还是受邀去参加别国的军演，那时人类还互相提防着。两年不到的今天，我们的轰炸机再去欧洲，各个国家竟然就生死与共了，看来战争才是促进统一的最快方式，虽然这场战争我很不喜欢。”
——三个小时前——
“只有这一个可能！”
松花江下游某处的江面上，两艘运输船在一条巡警船的带领下朝着松花江东面航行而去，其中一艘运输船的甲板上，夏钊抓着平板电脑有些激动的说着。
在他身旁，两名助手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夏钊，地面上还摆着几台笔记本电脑，每一块电脑屏幕上都在播放着一些从欧洲地区传回的战斗视频。
一名助手的手中拿着另一块平板电脑，一幅有些怪异的战况图显示在这里，而在这战况图上显示的信息却全都是以白垩文明的进攻角度来显示的，人类文明防线上的一些地点被标为了进攻目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号会持续不断的进攻弗列斯所在的防线，但如果我们把人的情感加入到我们对一号的思考中，就很容易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文明战争以来，人类文明一直处于劣势，白垩文明的集群作战完全打败了人类军队的作战模式，每一场战斗也一直都是以它们的胜利为结果而告终，从来没有过一场战斗是我们消灭了某一个虫群而胜利的，指挥母虫被我们杀死更是毫无先例！我们有句话叫做‘知耻而后勇’，它们既然是和我们一样的智慧生物，一号更是身为整个文明的领袖，它的情感上、思维中也一定知道这个道理，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它会那么执着的把第七段防线当做主要进攻方向了。”
“弗列斯因为运气好杀死了一只指挥母虫，也因为这‘好运气’引来了一号的复仇！对，肯定就是这样！”
夏钊情绪很激动，脸上有着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在两名助手眼中却有些变味，好像夏钊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而高兴。
停滞了一会，夏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两名助手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空洞。
“老师，怎么了？”一名助手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我们要把这个推测图发给意大利人吗？”
“进入联军作战指挥系统，把第七段防线的守军兵力布置给我看下！”
夏钊突然间看向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章天说，章天迟疑了一下后靠近了三人，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快速进入了一个指挥界面；当欧洲阿尔卑斯山防线第七段防线的兵力部署图显示在界面上时，夏钊仅仅看了一下界面最右上方的‘总兵力’数值，整个人就顿时瘫坐了下来。
章天皱了皱眉，自顾自的站到了一旁；作为夏钊科学团队的警卫军官，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夏钊这个科学家究竟在想什么，在刚才夏钊让他调出兵力部署图时，章天并不知道夏钊一个科学家看这种军事部署对他的研究有什么用。
“完了。”
夏钊的神情突然间变得有些悲伤，章天眯了眯眼，他看到夏钊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手指也开始微微发抖。
“整个意大利半岛全完了，那里一亿八千多万人，都完了。”

中国军队作战指挥中心内，一名军官走到张星瀚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接到6号屏幕。”张星瀚放下了手中文件说。
指挥桌前方的一块屏幕上，原本显示着中国防线和中东防线作战单位部署的图像、转变成了一个电话通讯讯号的图像，在这图像显示出来的一瞬间，夏钊那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就传了出来。
“张将军，我长话短说。”
在夏钊发现电话接通之后，夏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从语气上听得出，他此刻非常焦急，甚至连在这种正式场合对张星瀚的称呼都不在意了。
“德意联军的阿尔卑斯山那里，遭受进攻压力最大的第七段防线，指挥者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是一号，那么一号的目的我也可以确定了。它在复仇！为之前被弗列斯杀死的那只指挥母虫而复仇！一旦那段防线破裂，整个意大利半岛就全完了！”
夏钊的话让张星瀚等一众将领都感到一丝疑惑，在夏钊之前所推测的一些草稿数据、防线兵力部署图等资料全部被显示出来之后，仅仅看了几眼，许多将领的神情顿时就凝重了下来。
一名中将在电脑前操作了一下，看了看屏幕后看向了张星瀚：“意大利半岛进入了紧急撤离情况，但根据他们的一些部队调动情况来看，他们暂时还没有全面做好相关的军事应对准备。”
整个指挥中心完全沉默了下来，甚至于连一些军官在键盘上的敲击声都停了下来，通讯频道里，夏钊的呼吸声已经缓慢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到了给这些将领预警，其余的决策将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
“加大对东欧平原的卫星侦察力度，推测白垩文明的集群动向。”张星瀚身旁，另一名上将突然间命令道。
在一些军官开始忙碌的同时，张星瀚不由分说的按下了关闭通讯的按钮，扭头看了看身旁那名刚发布命令的上将：“如果西欧那帮国家要灭亡，你心里乐意吗？”
上将有些愣神，在两人对视的同时，周围另外几名听到张星瀚所说的将领也沉默了下来，每个人的心中突然都开始思考起一些与军事无关的话题。
“如果是以这种方式，那我很不乐意。”
“我也是。”
张星瀚目光看向了一块屏幕，在那块屏幕上显示的中国地图中，上百个机场光点旁边都有着一个进度不一的进度条，但相同的是，没有一个进度条是满的。
“可光我们这么认为还不足以让我们做出除给他们预警以外的行动，我不能把个人感情用在这种决策上。”
张星瀚开始在自己面前的电脑键盘上敲打着，在看到张星瀚准备发出的通讯请求后，身旁的上将却突然间按住了他的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换句话问，想好我们可能要承担的风险了吗？”
“难道肩负的责任会与道德相冲突吗？至于风险……”张星瀚眼神有些茫然，但立刻他就明白了上将的意思。
张星瀚收回了手，靠在了椅子靠背上沉默了下来；对于处于他这个位置的人而言，每一个决定所考虑的都是集体利益，但当某个决定可能会与一些道德、或者人的情感认知相冲突时，这种决定就随时可能会被误解。
“我相信，人终究不是行尸走肉。”
沉默了近一分钟，张星瀚看了看周围几名看着自己的将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到张星瀚的笑容，刚才发问的上将也笑了出来，几秒后，一阵笑声从指挥桌旁传出。
“请求国防部的视频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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