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重修旧好(1)

　　“鸢鸢，你和叶晗之间的事可以和爸爸谈一谈吗？”顾筠一脸和煦地问道。“哎，没什么好谈的。”顾鸢扶额。“你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总归是女人更吃亏。”顾筠循循善诱。顾鸢摆了摆手：“不提也罢。”顾筠换了一副慈爱的表情，说道：“鸢鸢，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们是最亲的人。难道你信不过我？”

　　顾鸢头一次见到老头如此煽情，吓了一大跳。不由说道：“不是信不过，是我心里实在乱得很，不知如何说起。”“心里乱得很，”顾筠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脸上依然是慈父的表情，“说出来就好受些了。”顾鸢看了他一眼，一脸防备地问道：“真的？”“当然咯，”顾筠道，“你说出来我也能帮你拿拿主意，毕竟爸爸是过来人。”

　　“你？算了吧，”顾鸢鄙夷，“你自己生活都是一团糟，还给我拿主意。”顾筠气结，想到正事，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爱上叶晗了？”顾鸢表情困窘，忸忸怩怩不肯说话。顾筠见她这副神态也猜出了七八分，于是继续发问：“你是因为几天前他和别的女人约会而生气，或者说是吃醋？”“哎呀，才没有呢，怎么可能？”顾鸢随手抓了一只毛绒绒的小鸭子玩偶，挡住了脸。

　　“你从小就这样，每次一害羞就会捂脸。你以为捂住脸别人就认不出来是你了。”顾筠笑了，眼前的顾鸢和记忆里的顾鸢相重合，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可爱的小孩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烦人的。

　　“鸢鸢，和爸爸没什么好隐瞒的。”顾筠说道。“你出去！不准胡说八道！”顾鸢把脸埋在被子里，气咻咻地说道。“太遗憾了，我手里有视频呢，你应该是不想看到吧。”顾筠压低了声音，像魔鬼在和憧踵单纯的人类做交易。顾鸢心下一凛，伸手道：“给我。”

　　是科尔酒店的监控，时间正是在她发现叶晗外套上的粉色长发之前。叶晗乘坐着梅赛德斯，在黑衣保镖的陪同下进了酒店，一个粉色长发一身街头潮牌画着夸张妆容的少女给他开了门。叶晗回头和保镖说了几句话，对方便离开了。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再次打开，叶晗离开后还微笑着和粉毛少女告别。

　　“口味真重！”顾鸢不屑道。她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女孩的身材容貌都不如自己，或许叶晗就喜欢那种非主流的装扮。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叶筱那一套比夸张的造型，顾鸢狠狠捶了一下寝具。顾筠见她气得不轻，便没有继续刺激她。

　　顾鸢义愤填膺道：“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个畜生！居然脚踩两只船。”顾筠笑道：“你不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吗？他就是踩两百只船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顾鸢气得心肝颤：“畜生，真是畜生。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顾筠见她气得七窍生烟，心知多说无益，便默默走了，经过走廊吩咐何妈煮一碗馄饨鸡皮汤给顾鸢送去。

　　叶晗在顾鸢那边接连受挫，属实是心灰意冷，竟然连着好些天都没有出现。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闲暇时只是陪叶筱一起逛逛街，玩玩游戏。叶筱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叶晗似乎也逐渐走向了正轨。只是她知道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他真的心灰意冷，又怎么会在这座江南小城停留这么久。

　　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叶晗最近生活无比规律，一次都没有提及过顾鸢。但是叶筱总是觉得惴惴不安，生活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平静，只是该来的总归要来。

　　顾鸢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叶筱，有些想她。翻开叶筱的朋友圈，似乎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和晗哥哥一起看电影，和晗哥哥去漫展，和晗哥哥逛公园，等等。就连顾鸢给她的评论她都很少回复，这对兄妹似乎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一般。

　　叶筱正在沙发上刷视频，突然顾鸢的语音打了过来。叶筱大惊失色，立刻挂断。仿佛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叶晗立刻冲了出来，他的表情是隐忍的惊喜，死死盯住叶筱手里的爪机。他什么也没有问，叶筱想解释都无从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顾鸢不要再打来。两人各自打着算盘，安静的客厅里只能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叶筱好希望叶晗开口说话，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她都想好了万全之策。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紧张而又急切地盯着叶筱手里的手机。叶筱按捺住复杂的心情，镇定地刷着小视频，心里却在一遍遍祈祷顾鸢不要再打过来，或者叶晗快点走开。

　　可能是她祈祷的方式不对，五分钟后，顾鸢的语音通话又打了过来。叶晗热切的目光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顾鸢久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叶晗心里一颤，屏气凝神，生怕漏掉了对方的一个呼吸。叶筱头皮发麻，当着叶晗的面，这个谎实在不好圆。只能打哈哈道：“操作失误，不小心按错了。”这是叶筱长这么大以来撒过的最低级的一个谎，别说能骗过这两人，就连她自己都不肯相信。

　　“骗人，按错了怎么不回拨？”顾鸢当场拆穿了她的谎言。叶筱冷汗涔涔，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怨毒、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要把她戳穿。“我真的好累，好累。”叶筱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了？我看你天天出去玩。”顾鸢诧异。“心累，你不懂。我觉得自己要抑郁了，或者我已经抑郁了。”叶筱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

　　“这么严重？我去看看你吧。”顾鸢说道，叶筱立刻拒绝：“不用，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刷刷小视频就好了。”叶晗双目里的光芒消散开来，叶筱又感觉到两道幽怨、恶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后脑勺。“我累了，再见。”叶筱挂了语音，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没有丝毫的求生欲。

　　想象中的暴风骤雨久久没有降临，叶筱正诧异间，只听见叶晗发出了一声哀伤的叹息。“哥哥。”叶筱有些微动容，声音微颤。“筱筱，我待你好不好？”叶晗看她的眼神，柔情似水，仿佛能够把她溶化。叶筱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重重地点头。“筱筱，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叶晗依然是温柔的模样，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叶筱招架不住，险些投降。一句话在心里转了千百遍，终于狠心拒绝：“哥哥，不要执迷不悟了。离开顾鸢，放过你自己吧。”“没有她我会死的。”叶晗说道。“不是的，我们这些天都很开心，我会帮助哥哥走出顾鸢的阴影。”叶筱反驳道。“只有你一个人开心，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鸢鸢，再看不到她，我要死了。”叶晗激动地说道。

　　“哥哥只是太寂寞了，我会帮助你忘掉她的。”叶筱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忘不掉的，忘不掉的。”叶晗喃喃自语，近乎崩溃。叶筱最不愿意看到他颓废落拓的模样，连忙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和顾鸢搞好关系。”“好妹妹。”叶晗一扫眉宇间的失意，顿时又成了那个果断干练、无所不能的哥哥。“我等你的好消息。”叶晗展颜一笑，拍了拍叶筱的肩膀，又回了他自己的卧室。

　　思念像一枚蚕茧，把他紧紧缚住，难以呼吸。只有这一方小小天地里，他可以尽情释放对顾鸢的刻骨的爱恋。“鸢鸢，鸢鸢。”叶晗一阵阵地低吟，她仿佛一个七彩的梦，在他的掌心里停驻，又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顾鸢，你为什么一次次出现，像地狱的幽灵，死死缠着我的哥哥。”叶筱咬牙切齿，暗自腹诽。这样的话，她既不敢和顾鸢说，也不敢和叶晗说。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她也只能独自消化这一切。

　　顾鸢正在洗着泡泡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切，一定是水温太低。”顾美人默默调高了温度，把雪白的双肩埋在了香喷喷的泡沫下面。

　　叶晗有些累了，抱着枕头进入了梦乡。

　　顾鸢约了叶筱好几回，都没有约出来。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明明之前还跟她形影不离，怎么如今见一面比登天还难？一个人在家里容易闷坏，顾鸢便在家门口四处闲逛。

　　昨天的通话之后，叶晗内心终于决堤，对顾鸢的思念如同潮水，他止不住又去找她。顾府是不能进的，以免再被轰出来。叶晗开着车，绕着顾府周围，一圈圈转。他就不信顾鸢真的从来不出门，大不了他就守株待兔。

　　从清早一直待到傍晚，叶晗才捕捉到一抹纯白色的倩影。顾鸢裹着长长的连帽裘皮大氅，足蹬一双平底的小羊皮马靴。长长的翡翠珠链系在腰间，纤腰婉约，不盈一握。叶晗眼睛都看直了，只消一个背影，她就能另他神魂颠倒。不知不觉驱车靠近，美人听得声响，侧过了脑袋。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雾蒙蒙的大眼睛，嫣红的双唇。叶晗放下了车窗，热情地挥手。

　　“是你？”顾鸢诧异不已。“是呀，好巧，你也是出来散步吗？”叶晗不知何时从车里钻了出来，衣冠楚楚地站在顾鸢面前。顾鸢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悦或厌恶，表情淡漠。叶晗初步判断她不讨厌自己，就不动声色地往她面前挪了挪。见顾鸢没有回避，更是得寸进尺地握住了顾鸢的一只小手。

　　“你干嘛？”顾鸢一声软糯的娇斥，恶狠狠瞪了叶晗一眼。许久不见，她的话像一枚石子，划过他暗潮汹涌的湖面，掀起无数涟漪。“外面风大，上车坐坐。”叶晗握着她的手，在掌心里不断摩挲。“住手啦！”顾鸢兴许是天生比较温柔，生气的样子像极了撒娇。“你的手冻得厉害。”叶晗抓起那只瓷白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顾鸢薄施脂粉，她的双颊迅速染上了一层娇艳的红晕。

　　叶晗仿佛受到了鼓励，把顾鸢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你在做什么，放开我。”顾鸢挣扎着，粉拳落在叶晗的胸膛，却完全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叶晗呼吸急促，颤抖着给顾鸢系上了安全带。“叶晗，你要去哪儿？”顾鸢花容失色。“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叶晗深情地看着顾鸢，热烈的眼神几乎把她烫熟。

　　汽车开到了最大码，所幸是小城市的郊区，罕有人迹。顾鸢望着夕阳西下，晚霞仿佛被打翻的颜料盒，斑斓了整个西方的天幕。道路两排的树木飞速向后移动着，叶晗柔声哄道;“乖，不要看着窗外，容易晕车。”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凛冽的柑橘和柠檬混合的香气，很快让顾鸢的思绪安定下来。叶晗体贴地打开天窗，好让新鲜的空气进来。

　　“乖，很快就到了。”车行驶到主干道，渐渐放缓了车速。等红灯的档口，叶晗蜻蜓点水般在顾鸢脸上啄了一口。“走开！”顾鸢怒斥，她放下了帽子，漂亮的栗色鬈法垂在肩头和胸前。叶晗忍住了揉乱她的长发的冲动，专心致志地看着交通信号灯。

　　“就是这里？”停了车，顾鸢一脸的不可思议。有没有搞错，这座商场她从小便逛，有什么特殊的。叶晗体贴地替她裹紧裘皮大氅，总是觉得她太冷，索性把她拦腰抱起。顾鸢顺势把脸埋在叶晗胸口，贪婪的吸吮独属于他的气息。

　　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顾鸢用手捂住了嘴巴。“你放心，那些衬衫我都好好珍藏着。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默默把玩。”叶晗似是看穿她的心思，贱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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