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座无虚席
徒窦辰时二刻出门，我和小声她们则按照原计划于辰时三刻动身前往清泉坊，我还没和徒窦讲我们主仆五个人今天准备去观戏的事情，虽然有点内疚，可他最近的确是没办法和我一同到茶馆那边消遣，以后有机会的话再邀他一起观看这部戏好了。
乘坐的马车把我们送到“清泉坊”之后便会返回府中，知会管家两个时辰之后记得让车夫过来接我们。
刚走进“清泉坊”时站在店门口都能听到人们的喧闹声，楼下的座位已经没有空缺，楼上站着的坐着的人也十分多，《风筝误》还没有开场，人们交谈的应该是其他事情。
穿越人潮人海，“百转千回”，才终于走到楼梯口。走近才发现原来楼梯口也是观戏的好场所，这里基本已没有人在上上下下地走来走去，人们三五成群地“立”在楼梯上。虽然这里并没有很挤可我们五个人上楼时还是听到了几句怨言，大约是在抱怨我们怎么不早点过来……
京城人的性格大多比较爽直，千年历史仍在传承，浩瀚如海的文明点滴在这里依然不断累积着，如此深层次的文化积淀对应的大概便是久居城中的人们那处事从容的气质与风格吧。
遇见一位熟人，“这不是艾远吗？”
“你是单垣的妹妹？”
正走到楼梯转角处时艾远正从楼上往楼下走，于是打了个照面。
他似乎想了想才又说:“听说你和徒窦已经是夫妻了，真不好意思，你们结婚那天我还在别处，离家有点远。”
“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
“说起来我和徒窦从小就合得来，当朋友这么多年却没看到他和你喜结姻缘，多少有点自责。”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喇叭，不由分说塞在我手中。还拿出一对磁器口的店铺里十分常见的身着婚服小夫妻的陶瓷摆件，小巧玲珑，别致又可爱。
“这是……您居然随身带着！”
“本就准备送给你们，这不，今日有缘刚好遇见你了。”
“谢您好意。”
艾远摆摆手，连忙说着:“不客气，不客气。”
“戏快开场了，那……我先上楼了。”
躬身向他行礼，他亦回礼，然后我继续往楼上走，他顿了顿，待我走了三五步后便也继续向楼下走。
到了座位附近时没问身后的小声即随意坐好，小声和小米十分顺从地跟着坐在旁边的那两个座位上。放眼望去，对面楼上站着的人们纷纷轻轻倚靠在座位旁的实木栏杆上，满满当当的，有座位的人可以直接看向楼下的戏场，除了他们面对的栏杆上没有人倚靠外，这茶馆楼上栏杆的其他地方几乎寻不到空隙。这边的情况也和对面基本相似。小面和小薯没有往栏杆上依靠，而是站在了我的身旁。
忽闻乐声起，谁诉故事言？
“开场了，开场了，听说这部戏最近很有名气，如今让我好好见识一番！”
“《风筝误》”
“听说是越过世俗门第俗见的美妙爱情。”
“台上这几位竟然都是生面孔，稀奇，稀奇！”
又听见旁边的一个人问她的同伴:“这家茶馆里最近开场的《风筝误》都是他们几位在表演？”
她的同伴则十分笃定地说:“是”，只不过那个人说这句‘是’时音调平缓，听着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风筝误》，故事的线索是一只风筝。
以诗词歌赋抒情显志从前在十里堡十分盛行，而那时的京城人则爽快干脆地以“绣球招亲”为待嫁幼女择婿，比的是手速，无关风雅颂。
《风筝误》中的风筝上写的是诗句，并非“比武招亲”或“绣球招亲”的规则。一听就知道这故事的两个主角都读过不少书籍。说起来京城的书坊比十里堡多好多，每条主街几乎都能遇见一家书坊。从前哥在京城时还特意让我到“城中村”外的那条主街上的一家书坊帮他取书呢。
也不知道哥的亲事订好了没有，他如今是进士，按理说应该比之前在四方书院读书时更容易和城中品貌端庄聪慧大方而又待嫁闺中的女子们缔结亲事才对，都没听爹娘提起过这事。该修书信一封给爹娘了，也好问候他们的近况。
到现在为止戏剧中的淑娟刚好出现了五次，小米见我看向她便轻轻地告诉我她看出的剧情，小声看着看着有点激动，“蹭”地一声站起握住小薯的手和她换了位置，小米见小声已经站在我身旁了便和小面换了位置，也站在了我的身旁。
看到韩世勋考中状元的时候，小声轻声惊呼:“居然是状元！”
状元之才十分稀罕，十里堡的书香世家的才子们也并没有连任每一届的状元。虽然十里堡距离京城不远但这里的文人墨客中好多年才能出一位状元，我所嫁之人刚好便是这万千学子中的佼佼者。
韩世勋和淑娟的故事刚发生时韩世勋还没考中状元，我刚遇见徒窦时他还在四方书院读书。
时光飞梭，如白驹过隙。
如今……正想着心事，忽然看见徒窦站在楼下店门口旁边正和艾远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我们如有默契般，我在看他时他刚好笑着看向我，他似乎愣住了，不过转瞬即恢复自然，继续和艾远说说笑笑没再看向我这边。
接着看戏剧，小薯提醒我:“詹烈侯选中韩世勋当他的女婿，想把詹淑娟嫁给他，韩世勋想拒绝可没成功，如今韩世勋和詹淑娟行过成婚的礼得入洞房了。”
我点点头，理了理思路，继续看向“戏场”，韩世勋对着詹淑娟头上的红盖头面露犹豫之色。
心想:他俩既然已经成婚了那新郎官掀起新娘的红盖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日后不准备见面？这不可能，这应该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韩世勋依然在犹豫，詹淑娟则坐在婚床上丝毫未动，韩世勋在詹淑娟身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像是在宽慰她一样自言自语，终于，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的红盖头，他把手微微一扬。
等会儿，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有人倚靠在我面前的栏杆上挡住了我望向“戏场”的目光……徒窦！他背对着我看向楼下，我盯着他的背影有点生气。
忽然身旁的人们都在惊呼，我站起身走到徒窦旁边，“看着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徒窦转身看向我。“我大概猜到了他俩会走在一起”，我没看他，兀自说着。
在一阵响过一阵的鼓掌欢呼声中各位角们站成一排向楼下楼上的看客们行礼，楼下的好多看客则一边鼓掌欢呼一边递赏钱。
这果然是一部好剧。
正准备到楼下近距离见一见韩世勋和詹淑娟从徒窦身边经过时他一下抓住了我的手，目光深情而深沉，“只看了洞房花烛这一段”，“回家后我把整篇故事讲给你听”。
他还是抓着我的手不放，像一个在生气的小孩一样嘟囔道:“我说的是洞房花烛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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